沐沉夕顿住了,良久,她抬起眼眸,眼眶微红:“你…真这么认为?” “字字真心。” 她长叹了口气,轻声道:“为何我不曾早些认识你?” “现在也不晚。” 沐沉夕将手轻轻覆在肚子上:“可是…可是我已经嫁作□□,还有了身孕。如此,也不晚么?” “郡主不是在和离么?”蓝煦笑道,“郡主当断则断,这份勇气也让人钦佩。郡主如此出尘绝的女子,若我也和世俗之人一样,如何配得上郡主呢?” 沐沉夕抬眼瞧着他,目都是动:“蓝公子当真与旁人不同。那…你肯愿意为我去死吗?” 蓝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为我去死,譬如从城楼上跳下去。”她眼希冀地瞧着他。 “……” 沐沉夕眼中透出些失落:“果然,也只是说说罢了。”她叹了口气,转身向前走去,一路走一路兴致索然。 蓝煦忽然追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大步向城楼走去。 行至城楼下,有人出来阻拦两人。此前神武军的都统是谢恒,如今谢恒死了,又换了一人。这人沐沉夕并不认识,但他却认识沐沉夕,于是侧身让开并未阻拦。 两人大步上了城楼,蓝煦站在城楼旁,转身看着沐沉夕:“是否,只要我从城楼上跳下去,便能证明我对你的心意?” “是啊。” 蓝煦咬了咬牙,大步攀了上去。 神武军的都统虽然想上前来阻拦,可是刚靠近,就被沐沉夕一个眼神退。 蓝煦转过身,风吹得她的衣袍猎猎作响。暮西沉,热烈的晚霞之中,蓝煦低头瞧着她,朗声道:“我,西州蓝氏长子蓝煦,思慕定安郡主多年。今便会从此城楼跳下,以证心意!” 沐沉夕动了动,似乎是想劝他,但又咬牙忍住了。 她的犹疑和挣扎都落在了蓝煦的眼中,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纵身一跃,原以为沐沉夕会将他拽回来。 然后飞到了半空,蓝煦心下一沉,这个女人是真想让他死! 他一把出了间的短刀,猛地扎入城墙,刀与城墙摩擦发出阵阵火花,好不容易止住了下落的势头。此时离地已经是约莫一人多高。 若是他没能止住,今天怕是就要摔死在这里了。 这个女人耍他! 蓝煦咬牙切齿,纵身飞掠,只三个翻身便飞上了城楼。他伸出手,正要一把掐住沐沉夕的脖子。 却见她眼是泪,忽然上前抱住了他,呜呜咽咽道:“你怎么那么傻?我不过随口说说罢了,你怎么真跳下去了。吓死我了。” 蓝煦伸出去的手最终还是落在了沐沉夕的背上,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道:“让郡主受惊了。我会些功夫,无碍的。” 沐沉夕直起身,捶了一下他的口:“你好坏,故意吓唬人家。” 虽然是娇嗔,可沐沉夕捶那一下,差点把蓝煦捶吐血。他强忍着挤出了一丝笑意:“怪我不好,吓到你了。” 沐沉夕抹了抹眼泪,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稍退了一步,抬头瞧了他一眼,又害羞地低了头去:“快天黑了,若是门关上便回不去了。不如…回吧?” “好。” 两人并肩走着,可气氛却变了。沐沉夕时不时偷眼瞧一瞧他,嘴角扬起。 蓝煦负手走在长安街上,忍不住慨道:“没想到有朝一,我竟能与郡主如此并肩而行。如此如梦似幻,有些不真实。” “我也觉得有些不真实。”沐沉夕绞着手指,“我原以为世上只有谢云诀是举世无双的,可是今才发现,天大地大,原来不止他一人让我…” “让你如何?” 沐沉夕抿偷笑,却不肯说出口,反而加快了步伐。 蓝煦眼底的笑意渐深,也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入了门,此时此刻,一辆马车从两人身旁驶过。车窗的帘子落下,凌彦抖抖索索挤在角落里,生怕被谢云诀发现自己的存在。 今,首辅大人的脸,都黑得能滴下墨汁来了。 但凌彦觉得,首辅大人的脸并不是他身上最浓墨重彩的颜…… 沐沉夕与蓝煦相识未几,便如同多年挚友,两人时常结伴出游。长安城里不少人都瞧见了。朝臣们估摸着,郡主和首辅大人这和离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太后的亲外甥都被安排给了郡主,想来已经为郡主安排好了一切。 太后这一招打鸳鸯,可真是大获全胜。这也意味着,谢府没有了沐沉夕背后兵权的支持。而原本无法与谢府抗衡的孟家,如今如虎翼。 看来太子的位置坐得没有那么稳当了。 而此时此刻的中,一名蓝衣男子正躺在御花园的假山石上小憩。他睫修长,皮肤白皙,路过的女偷眼瞧着都面红心跳。 正比较着男子和谢云诀孰美,忽然瞧见沐沉夕正款步走来,顿时跑着躲开了。 沐沉夕蹑手蹑脚走过去,拔了一狗尾巴草在蓝煦的鼻子下晃了晃。忽然,他捉住了她的手,睁开了眼睛。仿佛是星辰落入了他的眼眸,那一双眼睛带着勾魂摄魄的光。 蓝煦笑了起来,手上一个用力,便要将沐沉夕拉入怀中。 然而沐沉夕岿然不动,还差点把自己拽下地。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而沐沉夕似乎浑然未决:“你怎么在这儿便睡着了?” “原是想在御花园不知能不能遇上你,等着便睡着了。” “等我做什么?” “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108章 武举 沐沉夕起身跟着他出了。两人离去之时, 太后的身影自角落里出现,她嘴角微微扬起,身旁的孟珞咋舌道:“太后, 这等污1秽之事怎么也能出现在中?您就不管管她么?” “由她去。” 孟珞撇了撇嘴:“以前陛下不管,如今连您都怕了她么?” 太后淡淡道:“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太子选妃之事虽然因为闱延后了, 但你不可掉以轻心。我听闻齐家那个丫头跟太子走得很近。” 孟珞嗤笑道:“齐家早就树倒猢狲散了,那个女人也不足为巨。她就好比是如今的王氏,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越是如此, 你越是要当心。这沐沉夕可不是寻常女子,你看她,回长安不到一年。先是嫁给了谢云诀, 得他晕头转向, 帮她对付王家和齐家。那两家也是百年基业, 如今也败落得差不多了。” “可我们孟家不同啊。孟家有您呢!” 太后瞧了她一眼:“哀家老了, 以后还得靠你。珞珞, 你身上也背负着孟氏一族的荣耀。” 孟珞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不情愿。她知道孟家一心想要除掉太子,让有着孟氏一族血脉的八皇子继位。但八皇子体弱多病,鲜少抛头面, 在朝中没有什么威望。 孟氏一族许是想要做两手准备,不能除掉太子,孟珞便要担负起孟氏一族的荣辱兴衰。 可她也是在拿自己的一生在赌,若太子死了,她一世的荣华富贵也就没了。孟珞就不想当这个太子妃, 原本还想支使那个傻女人孟颜去替她,谁承想这个女人也死了。 想起这件事,孟珞便觉得心底涌起一股寒意。那次围猎,孟珞无意中听到孟颜让自己的丫鬟买通太子身边的人,似乎是想接近太子。 可她不知天高地厚,哪能那么容易接触到太子。孟珞便暗地里帮了她一把。 结果后来她就失踪了,再找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死了。当时下葬得潦草,解释的理由也错漏百出。但当时长安出了那么多大事情,大家也无暇顾及她的死,便一笔带过了。 可自由孟珞知道,孟颜之死,一定和太子有关! 太子表面温和谦逊,可背地里常听说东有女子惨死。上一次听说是一个叫鱼儿的侍妾自戕而亡,传言她被拔了舌头。 孟珞也是有自知之明,太子那样的人,她本招惹不起。 偏偏…… —————————————————————— 而沐沉夕这头,她正被蓝煦牵着手腕走在长安的街市上。因为出来的急,还未曾换男子的装束。 走在大街上,便有不少人纷纷侧目。上一次长安遭逢大雨,她救助了长安的百姓,不少人是认识她的。如此堂而皇之和别的男子同行,着实引人注目。 两人一路来到了翰林院门口,那里排了长龙。沐沉夕瞧着这排队的人一个个膀大圆的,看起来像是习武的模样,咋舌道:“这来科考的怎么看起来不像是读过书的模样?” “这是来报名武科的。” 沐沉夕顿了顿,变了脸,气冲冲就往里走。蓝煦连忙跟了上去。 走到门口,有不长眼的侍卫拦住了沐沉夕的去路:“翰林院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沐沉夕冷哼了一声:“闲杂人等?你可知我是谁?” 侍卫看着沐沉夕这一身锦衣华服,也不知是哪家的贵人,不敢得罪:“不知这位夫人是——” 蓝煦上前道:“这一位是定安郡主。” 侍卫吓了一跳,赶忙跪拜。 沐沉夕懒得与他计较,快步走了进去。便见楚教头坐在一张桌子前敦促着属下确认武科考生的名册。 瞧见沐沉夕过来,楚越了上去:“郡主,你怎么来了?” “楚教头,武举的事情,皇上可是给我来办的。这考生录入的事情,你为何不通知我?”她一脸不悦,可楚教头毕竟以前教过她,她也不好发作。 楚越不疾不徐道:“科考之事原是由吏部尚书负责,但吏部尚书也是听命于内阁。而内阁的首辅正是郡主的夫君。皇上虽首肯郡主负责武举之事,但内阁之中不少持反对意见。故而首辅大人下令,郡主有监督之责。一应事宜还是由吏部尚书督办,我也是听令行事。” “军教头做这样的事,未免大材小用。” “郡主也是将帅之才,这样的事,旁观着便好。” 沐沉夕沉下了眼眸:“这一群人里很可能有以后的国之栋梁,甚至会有将帅之才,我怎能只是旁观。”沐沉夕顿了顿,“对了,吏部尚书人呢?” 楚越指了指屋内:“不知道啊,方才还在呢。” 沐沉夕了然,大步上前,一脚把门踹了开来。那门哗啦啦碎了一地,吓得周围所有人都变了脸。 倒是蓝煦反应快,大步上前,关切道:“郡主,脚疼不疼?” 沐沉夕温声道:“还好啦,只是这门年久失修,轻轻一踢就破了。” 蓝煦和楚越:“……” 她说完风风火火走了进去,吏部尚书已经闻风丧胆,躲在屏风后瑟瑟发抖。沐沉夕上前,堆起了笑脸:“哟,这不是宋大人么?夫人可好?许久没和她一起打马吊了,甚是想念。” 吏部尚书抹着汗,声音颤抖:“好…都好…夫人也很想念郡主…”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