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夕!”他咬牙切齿,“从今往后,不要再送我任何东西了,你送一样,我便丢一样。” 沐沉夕不信,他不要,她就偏要送。还要大张旗鼓敲锣打鼓的送,但她也询问了长公主,知道要投其所好,送了他一些笔墨纸砚和名贵字画之类的。 然而谢云诀也是一言既出,她送什么,第二天便会被谢府丢出来。 几次三番,她终于是丧了气,不再送东西。 “还有一年冬天,我在西市的南桥下尝到了热乎的番薯,觉得很好吃。就趁热买了一个,我怕天寒,凉了不好吃。顶着风一路跑着给你送过去,你还直接将我撵了出来。” 这件事谢云诀也记得,他那正临摹一张帖子。忽然听到脚步声,接着沐沉夕门也不敲便闯了进来。 一进来就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开始摸肚皮,摸了半天摸出个灰不溜秋的番薯要给他。 谢云诀一面惊骇于有人身上的灰能出这么大一块,一面对当年的臭豆腐还颇有影,于是毫不留情将她撵了出去。 她委委屈屈小声嘀咕:“那次为了送那个番薯,我肚子上都烫出了一个水泡,穿衣服都疼。第二天赶巧还要骑马,水泡都磨破了。” 谢云诀扶额,自己以前到底是做了多少错事? 他伸手将她拉过来,抱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那现在腹上可还留了疤?” “那倒没有,一个水泡罢了,消了就没了。”她听他这么问,全然忘记了委屈。 “我瞧瞧。” 沐沉夕正要解带,忽然停了手:“不行不行,我…我害羞。” “你还知道害羞?”他嗤笑。 “那我毕竟也是女子,怎能随随便便衣裳。” “连肚兜都敢送…” 沐沉夕耳子一红:“都是…年幼无知…你别往心里去。以前我确实做得不好,现在都改了。” 是改的太彻底,再也不送他东西了。 连带着心也一起关上了…… 谢云诀叹了口气,揽着她的,将头抵在了她的脖颈间,闷声道:“我那时…也有些太过骄傲和自负,总以为你…” 以为她仗势欺人,瞧上他就如同瞧上一件玩物,抓心挠肝地要得到手。 可他不知道,那时候她是真的巴巴地捧着一颗心送到他面前,虽然笨拙,却不掺杂一颗沙砾。他却一次次将她拒之门外,甚至恶语相向,只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懂过她。 而现在,她一回来,他便迫不及待用尽了一切手段将她留下,也没有过问她想不想。可明明她和裴君越青梅竹马,他默默守护了她那么多年,加上雍关城的生死之。她那么在意太子妃的人选,是不是因为自己不能拥有,所以想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那个人? 沐沉夕的喉咙滑动了一下,忽然被这么抱着让四肢僵硬,手都不知道放哪里。良久,修长的手轻轻落在他的背上。 “你…你别难过了,以后你想要什么礼物,我再送你便是了。虽然不会再有陛下赏赐的那么好,但…但只要是我有的,都可以送你。” 谢云诀抬眼瞧着她:“要你这个人也可以么?” 沐沉夕抿偷笑:“不已经是你的了么……” 他捧起她的脸,缓缓凑了过去。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得人心里的。柔软的如期而至,沐沉夕正要品味这难得的甜。 他便攻城略地一般,有些急迫和霸道地吻着她。原是该1齿1,他却仿佛是怕她会逃走一般,一只手兜住了她的后脑勺,吻得她几乎连呼都不过来。 只觉得像是漂浮在云端,脑海之中也一片空白,四肢都酥酥麻麻的。 良久,他总算放开了她。沐沉夕自问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这会儿也有点懵。 她一张脸羞得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你…你方才行事,一点都不君子……” “喜么?” 她起身躲开,走了几步,撂下一句:“嗯。”又加快脚步走到院子里吹风。 再不透口气,她可能就要煮了。 谢云诀看着她慌慌张张的身影,眉头锁了起来。她嘴上说着喜,却又跑开了。难道…难道只是在骗他? 沐沉夕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回来看着谢云诀,就觉得他周身都仙气飘飘的,谪仙似的。她原本就喜他,这会儿哪里受得住这般攻势,脑子和心都了。 谢云诀看起来倒是很冷静,处理完公务,便如常就寝。 沐沉夕之前还不太敢靠近他,如今壮了胆子,凑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他微怔,转头看她。沐沉夕将脸蛋搁在他的胳膊上,嘴角边还挂着一抹笑意,甜甜地睡了过去。 谢云诀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希望只是他多心了…… -------------------------- 然而没出三,沐沉夕便忽然提出,邀请太子殿下来府上做客。谢云诀才稍稍宽点心,又骤然紧了起来。 他正读着《资治通鉴》,略略移开目光瞧着她:“为何要邀请他来做客?” “我听说太子殿下因为选妃之事顶撞了陛下,我与他相,可以帮着开导开导他。” “夫人,你对旁人的婚事,未免太心了一些。” “旁人的事我可以不理,太子的事情却不得不多上点心。你也知道,我与他关系不同。” 谢云诀咬牙切齿:“我知道。” “所以若是劝服了他,你和长公主殿下这一阵子也就不算白忙活了,一举两得。” “夫人真是贴心。” “为夫君分忧,应该的。” 谢云诀略一思忖,与其怀疑来怀疑去,倒不如看看她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倘若自己真的是横刀夺……他也绝不可能放手! “好,我写一封请柬。” “不用不用,托人带个口信便可。”沐沉夕说着已经吩咐了下去。 不多时太子府便回了话,说太子殿下今晚便可来做客。 真是迫不及待要相见。 谢云诀捏着书的手又紧了一分。 沐沉夕一早就忙活了起来,这些事情虽然府里的管家也能处理,但她还是亲自持着。尤其是在膳食上,也是事无巨细都要过问。 谢云诀将书放在一旁,踱步走出了院子,远远就看到沐沉夕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他唤住了叮咛:“你去嘱咐夫人一句,让她不要这样殷勤。” 叮咛福身:“是。”说完快步走向沐沉夕,半途遇上了丝萝,忍不住拉着她嘀咕:“丝萝姐姐,咱们家公子吃醋了。” 丝萝动地将她拉到一旁:“吃醋?吃谁的醋?” “夫人不是和太子殿下私甚好么,这回邀殿下来府上做客,夫人十分上心。所以公子醋了!” “该,谁让他三心二意的。也让他尝尝被冷落的滋味。” “哟,你不是一心向着公子么,怎么…” “我还替夫人不值的,那个女人做了那么丢脸的事情,本来是该被拖出去浸猪笼的。可公子还护着她,半点没去计较。说是软,还不是保护起来。” “不说了,我去寻夫人去了。” 两人简短碰了头,丝萝便回了倾梧院,果然见自家公子负手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看起来心情很不愉快。 天将晚,门房通禀,太子殿下到。 谢云诀略一思忖,吩咐他们先不要告知沐沉夕,自行去了正堂。 裴君越正心情愉悦地喝着茶等候,见谢云诀来,两相施礼,各自落座。 谢云诀此前还没有认真打量过裴君越,身为他的太傅,多半也只是指点他一些经世治国之道。裴君越也很聪慧,一点就通,许多事办得也颇得圣心。 如今仔细瞧着,太子眉宇也颇有些英气,五官端正,身姿拔。三年行伍生涯让他的体格锻炼得也很强健。 沐沉夕好像就是喜虎背熊的男子。 “太子殿下来得有些早了,沉夕那边还没备好晚膳。” “不急不急,约定了时辰,是我来早了。” “来早了一个时辰。” “这难得来谢府做客,我也想向太傅学一学如何齐家。” “太子殿下若是成了家,自然能知道该如何齐家。” 裴君越脸有些不悦,有意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我和沉夕相识多年,瞧着她也不像是个贤良母的样子。可看谢府如今井然有序,都是她打理的么?” “外人看她,自然不像是个贤良母。但身为她的夫君,自然知道她的好。” 这个外人听着十分刺耳,裴君越冷笑:“太傅真知道她的好么?我怎么记得,她以前见了太傅回来,总是心情不好。时常跑到屋顶吹着风喝着闷酒。” 谢云诀在朝堂上与人辩驳,从来是让别人哑口无言,这一会儿自己先被堵了回去。 裴君越得胜,心情愉悦:“在雍关那几年,真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不打仗的时候,我们俩就经常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晚霞和落,一直看到天繁星。雍关城外的星光比长安的,美多了。” 谢云诀的手几乎要掐进里,他面无表情地起身道:“太子殿下稍候,我去瞧瞧沉夕备好晚膳没有。” 他说罢大步离去,裴君越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而此时此刻,沐沉夕刚得到消息,匆匆赶去。才走没多远便遇见了谢云诀,她了上去,自然而然地捏住了他的衣袖:“太子殿下到了么?晚膳备好了,可以用了。” 谢云诀凝眸瞧着她,她脸上的欣喜是真的。 他很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和太子一起从晚霞看到落,一起看天繁星。可是话到嘴边,就成了一句:“嗯。” 沐沉夕正要去前厅,谢云诀却捉住了她的手腕,吩咐道:“丝萝,你去请太子殿下用膳。”说罢拉着沐沉夕先一步去了。 两人落座,沐沉夕时不时看向外面:“怎么还不来?” 谢云诀的脸愈发难看,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话本子里的马文才。 不一会儿,裴君越匆匆赶来。三人落座,他丝毫没有客气,人前还端着太子的架子,此刻全然是多年知己般唤着沐沉夕:“沉夕,今备了什么酒菜?” 沐沉夕亲自替他斟酒,笑道:“都是你吃的。” 裴君越举起了筷子,又瞧向谢云诀:“谢太傅不要太拘礼了,这里没有外人,一起吃啊。” “……” 他还真把谢府当自己家了! 沐沉夕一面和裴君越说话,一面给谢云诀夹菜。 “沉夕,方才太傅还问起了我和你在雍关时候的事情。你没同他讲过么?”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