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僵在那里,还是徐长廷先道:“清,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李长琰从怔愣中醒过神来,立即宽厚地道,“孩子许是惊到了,待她定定神再说。” 徐长廷更为难过,抬起头看向哥哥,想要哥哥出面安抚李长琰。 “咣”地一声响,徐清手中长剑落在地上,抬起头看向安义侯,目光中是恐惧,紧接着她身体一晃眼见就要摔倒在地。 安义侯上前将清扶在怀里,吩咐徐长廷:“今家中不便不能再待客,你先安顿好李大人,改我们再说话。” 安义侯方才已经呼唤李长琰为李兄,转头却生疏地改成了李大人,李长琰一个小官如何能让安义侯这般称呼,自然是因为李长琰救了徐长廷的恩情,若不然只怕直接就会呼其名讳。 眼看着安义侯离开,徐长廷向李长琰赔礼:“李兄真是不好意思,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我那兄长极为护这个女儿,说视为掌上明珠也不为过,见到此情此景心中难免受了触动,你不要介意,我这里先向你赔罪。” “哪里,哪里,”李长琰立即拉住徐长廷,“你我生死兄弟,说这番话岂非在折辱我,走,我们寻个地方喝酒。” 救命恩人这样说,徐长廷更没有推的道理,立即起身:“到了京城,这里便是我的地方,我找个最好的酒楼,我们今夜不醉不归,”说着他看向李长琰的手臂,“我先让人请个郎中过来……” 李长琰伸手拒绝:“你又不是没看到为兄在山东的差事,受伤是常有的事,不过划破了些油皮算得了什么,我换件衣衫也就是了,千万莫要太费心。” 徐长廷只好答应,两个人一起向前走去,不时地传来笑声。 等两个身影走远了,安义侯才从穿堂里走出来,跟在他身后的人是徐清。 “父亲,你觉得此人如何?”徐清紧紧攥着安义侯的胳膊,仿佛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情绪中挣出来。 安义侯道:“若果然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就是个宽宏大量,子率直的人。” 李长琰在山东一直为百姓做事,李家占据北疆之后,李家父子的呼声很高,除了李煦做过几件振奋人心的事之外,也是因为李长琰多年在山东有了很好的官声。 她嫁进李家之后,李长琰做主将李家内宅的事务都给了她,说她是勋贵之女,见识的多,能够将李家下人管束起来,若是谁有什么不服,不用与她为难,先去找他这个爹理论。 她知道李长琰绝非一个简单的武人,他能做得如此,必然有城府,但是为了功利不惜杀死儿媳,还说出那样一番大道理,是她当年始料未及的。 徐清道:“若他方才的举动是故意做出样子给旁人看呢?” 安义侯皱眉:“那他就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在人前一味伏小,自然是有所图谋,为了能够争取机会,大约会不择手段。” 徐清点点头:“父亲,我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我方才见到他之时,心中有种奇怪的觉,我好像看到自己死在他手中,方才那一剑我是不想我们家与他有半点的关系,将来若是让我抓到他有罪行,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我徐清今生都会与这人为敌。” 安义侯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虽然清这番话说的让人匪夷所思,只是一个觉就能断定那人的好坏? 如果有了偏差岂不是无端害了别人,但是万一女儿的觉是真的呢? 一个外人而已,不值得他用女儿的命去冒险,从凤翔回来之后,女儿心中仿佛藏着什么秘密,作为父亲他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是女儿不说,自然是有她的顾虑,孩子长大了,她就有自己的思量,等她觉得合适的时候,一定会像他诉说或是求助,到时候他只要站在她身边。 “父亲不会让那人伤到你,”安义侯道,“我也会让人注意这人的一举一动,以备防范于未然,至于你的那种觉,不可向外人说起免得给你招来祸事……” 徐清点点头,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暖意,方才面对李长琰时,她才真正觉到她不是那个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等死的李徐氏,她是她徐清,她身边有父兄的保护,这里是安义侯府,她有权利将李长琰撵出门。 就在李长琰刚要踏入安义侯府的那一刻,在他面前关上安义侯府的大门。 “妹妹,谁惹你了。”遛鸟回来的徐青安看到妹妹眼底红红的,脸立即垮了下来。 徐清摇摇头:“哥哥去哪里了?” 徐青安笑道:“回来路上被简王爷的小厮拦下,简王爷想要看他的鸟儿,我带着这只肥出去溜溜圈,免得拿去简王府,简王爷不认识了。” 什么溜溜圈,就是让肥鸟清干净肚子,免得又会将鸟屎拉到简王爷身上。 说完这些,徐青安凑过来低声道:“妹妹,你知道方才我在外面看到了谁?”不等徐清说话,他就自问自答,“我看到了王允家的下人,鬼鬼祟祟地藏在门口,妹妹下了马车,他就想凑过来,可能看到门口人太多就缩了回去。” 王家大小姐之前就约她说话,这次的王家人难道也是她遣过来的? “张家小姐,张家小姐,您等等,奴婢先去通报一声。” 随着下人呼喊声传来,心打扮的张大小姐走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徐清:“徐清,我听说王允入狱了?这到底是什么案子,王允是什么罪行,你跟我说一说,王家那个名声在外的大小姐,是不是也跟她爹一样,是个黑心肠。” 第八十八章 逃不掉 张家是太后娘娘的母家。 先皇在世时,曾对张家颇为不,太后几乎与张家断绝了往来,所以张家男丁入仕很少,整个张氏一族本没有皇亲国戚的样子。 直到先皇受伤病重,魏王谋反,张家带兵剿杀魏王立下大功,才算扭转了整个张家的运势,先皇驾崩之后,当今皇上登基,张家更被太后所依仗,这些年渐渐有不少的张家子弟入朝为官。 这位张大小姐,就是当今太后娘娘幼弟,建国公张玉琮的女儿张静姝。 张静姝生得极为漂亮,肌肤胜雪,眉目含笑,张家人对她也是百般装扮,从早晨梳洗到出门见客,都要一个时辰,常常在中陪伴太后小住,一住就是半个月之久。 大家都知道,张家此举是想要皇上纳张静姝为妃,假以时换下于皇后执掌六,这样张家在大周的地位也就更加稳固。 前世,张静姝被封为贵妃与皇后之位一步之遥,那时张家地位远不及从前,虽然于皇后病故,皇上仿佛也无意扶持张女。 当年张家向宋成暄联姻不成,这位张贵妃叹:张氏族女无一似本。 仿佛只要是她,定然能够让宋成暄点头。 前世她被留在京中,当时已是张贵妃的张静姝拉着她的手道:“本与清从小就脾气相投,有清时常进陪本,本心中甚为高兴。” …… 张静姝见徐清不说话,顿时皱了皱眉头:“我问你呢,你有没有听见?王家是否还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你一并与我说来。” 徐清看了看这位姿容靓丽的张家女,伸出手来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张家小姐,你走错地方了,出门右拐径直向前,走过几条街就是刑部大牢。” 张静姝不意外,她何时受过如此冷落。 徐清说完话转头向长廊上走去:“张家小姐没提前送帖子来,我也没有准备,如今屋中还有要事,就不相陪了。” 徐清才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去找徐青安,发现徐青安早已经捧着肥鸟溜之大吉,哥哥还算有长进,懂得什么时候要避嫌。 “再有外人不可随意放进府内。”安义侯府可不是一个四处透风的破笸箩。 张静姝听到徐清教训下人,气得眼睛冒火:“徐清,我今来找你是给你颜面。” “恐怕不是吧,”徐清转过头,“张大小姐是想要从我嘴中听到些消息,用来嘲王大小姐,不管你要达到什么目的,都与我无关,不要将我拉下水。” 张静姝一惊,徐清好像看透她心中所想。 “张大小姐还有事在身,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徐清看向张静姝身边神焦急的管事妈妈,“更何况是有长辈在的宴席,迟到了恐怕不利于张大小姐的名声。” 张静姝捂住嘴:“你怎么都知道。” 管事妈妈见状上前低声道:“大小姐,夫人定然已经等着急了,老夫人那边不好代,还有表少爷……” 张静姝这才咬了咬嘴,转身向门外走去,兴冲冲的前来,没想到惹了一身的闲气,这个安义侯府一直不识相,早晚她要将他们踩在脚下。 …… 张静姝的马车在丁府门前停下。 “我的大小姐,你可算是到了,夫人都已经忙得脚不沾地,您若是也晚了,那要将夫人急死。” 等在门口的管事立即上前。 “还有谁没来?我姨母和表哥他们可到了?”张静姝问过去。 “都到了,就在老夫人屋子里坐着呢,现在就二姑爷不见踪影。” 管事口中的二姑爷说的自然就是张静姝的姨父孙二老爷。 丁氏是张静姝母亲的娘家,丁老夫人生了三儿两女,长女嫁给了张家三老爷张玉琮,次女嫁给了湖广的望族孙家。 过两就是丁老夫人寿辰,次女全家也从湖广来到京中,丁氏大摆筵席,为姑爷全家接风洗尘。 其实这几年孙家也常来京城,孙家的长子孙润安读书甚好,每年有三五个月要来京中书院里进读,张静姝与这位表哥见过几面,心中触颇深,这位表哥彬彬有礼,每次相见目光不曾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就算她故意找他说话,他也不会多言一个字。 表哥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不舒坦,还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对她这般。 不过今天将要见面,她却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表哥一直敬佩王允,王允在京中时,表哥常常出入王家,那时候她就说王允表面上看起来清高,未必就是什么好官,虽说她是故意抹黑王允,可如今一切既成事实,她自然能在表哥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张静姝想及方才徐清的模样,脸上不由自主也浮起高深莫测的神情。 “我去给姨母请安。” 张静姝说着快步向堂屋里走去。 …… 丁老夫人正在与两个女儿说话。 孙二太太一路风尘仆仆,面看起来非常憔悴,刚刚入京就听说了王允的事,不由地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出了这事,润安还想去投奔王允,想一想都后怕,果然去了岂不是要被牵连。” 丁老夫人点点头:“这么说我那外孙也是有福之人,”说着转头仔细打量二女儿,“你们在湖广住的还好吗?” “好,”孙二太太说到这里低下头言又止,抿了抿嘴才道,“只是家中事多,否则早就动身来京中了。” 丁老夫人听出蹊跷:“怎么说?这也没有外人,还有什么事遮遮掩掩的。” 孙二太太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红了:“娘,我也不瞒你,这半年孙氏族中总出事,他们都说当年魏王心有不甘,前来索命了,老爷最近也常说些胡话,半夜里时常起身走到外面去,非说见到了魏王。 这次我们一起入京,也想找几位圣手为老爷治病。” 孙二太太话音刚落,只听外面道:“大小姐来了。” 孙二太太抬起头看到张静姝款款走来,她立即抹干了眼泪,换成一脸笑容:“这是静姝,果然越来越漂亮了,怪不得太后娘娘疼你,这将来……” 后面的话不需说,大家都明白。 张静姝上前行礼,孙二太太转头看了看沙漏,吩咐管事:“去看看老爷来了没有?这宴席就差他了。” 管事颔首就要出门。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慌的脚步声:“不好了,老夫人,姑爷出事了……” 孙二太太面一变,立即道:“老爷……老爷怎么了?” “姑爷落水了……衙门来问……让人去……去……认尸……” 孙二太太瘫倒在椅子里,果然……“逃不掉……吗?” 第八十九章 惩罚 城东的玉带桥下,是一条清澈的碧水河,到了晚上就有花船在河面上缓缓前行,才子诗作对,佳人抚琴轻唱。 河岸上的酒楼总是十分热闹,京中最好的厨子都聚集在这里,河两边则是林立着大大小小的院落,大多住着花娘、船夫、小商贩等凭着这条河谋生计的百姓。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