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因目瞪口呆,一时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来的这么一句话,竟直接将人给……问住了。 问住了? 他不信,又一次折上前,小心翼翼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老人面茫然,反是木讷望向他道:“我是来做什么的?” ——得了,老年痴呆。 薛岚因无奈又好笑,转而慢悠悠地蹲在老人边上,极尽耐心道:“那……老人家,您方才是为何要现身于此?又是为何……不让我触碰那扇屏风?” “屏风?”老人微微蹙眉。很快,又像是缓过神来似的,吐吐地解释说道:“那扇屏风……不能碰的,不能碰。” 薛岚因扬眉道:“为什么?” 老人眯了眯眼睛,许是过多的思考让他有些费神,好一阵子,方继续摇头道:“后面放了……很重要的东西。” 薛岚因喉咙一紧:“放了什么?” “放了……” 不等老人将话说完,薛岚因已是神一沉,倏地一下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朝那扇屏风所处的方向冲了过去。老人大惊失,慌忙要上前捏住他的臂膀,不料这小子聪明得很,被连拦两次长了记,侧身轻松躲至一旁,索横了心思,扬起一腿重重踢了出去。 他这一下破天荒踢得格外准,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屏风中央所设有的特殊结界上,老人见状脸都变了,飘忽身形骤然化作一道白光朝前猛扑而来,而与此同时,屋陈列的各式木剑亦在结界应声碎裂的那一瞬间开始疯狂嘶鸣震颤,就像是—— 就像是一起活过来了一样。 但薛岚因本管不了那么多,白光阻力之下的行动变得格外艰难,他一边伸手试图将整扇屏风掀至一旁,一边发了狠似的咬牙低喊道:“我知道,我师父肯定在这里,谁都别想拦……” “咔”的一声脆响,屏风的突然断裂硬生生将薛岚因接下来的所有话语了回去,然后,便再难吐出一个字来。 只见那扇紫竹屏风所围成的窄小结界之后,并非他心心念念所惦记师父晏欺,而仅是安安静静地躺了一柄从中断裂的三尺木剑,剑身上赫然刻了清晰无比的两个大字——“丰埃”。 丰埃素剑…… 薛岚因愕然转身回头,恍惚囫囵间,听得门外一声钝厚的伏地声响,有人俯首跪地,恭敬而又郑重地向身后那缕幽幽白光道: “弟子……易上闲,见过师父。” 紧接着,薛岚因就像是徒然被干所有力气一般,眼前一黑,歪歪斜斜朝后仰倒过去,彻底失去意识。 第39章师父,这回是真亲了 这样一倒,便耗去了足有一天半的时间。 他实在太累了。 自那地底与谷鹤白一遇至今,昼夜奔波的身体便未得到片刻休憩,而今遽然施力与镇剑台内护剑结界相互碰撞,指使周身经脉逆冲,血横,最终不堪重负,颓然倒地不醒。 再睁眼时,天边已是一片晦暗无光。晚霞都散尽了,唯独连水的木质雕窗外月如烟,绕过曲折密布的隙幽幽洒落进来,温柔却遥不可及。 薛岚因使劲了眼睛,待得视线渐生清明,方才发现身前背对坐了一人,正一言不发地靠在桌旁提笔写字,窗外稀薄的月光将他一头温顺长发照耀得如雪般白,沿着亮处微妙的轨迹小心翼翼地铺展了一路,恰似那夜淌不断的缱绻长河。 薛岚因有些不确定他是谁,但见那人瘦削身形于黯淡光影中半聚半散,摇曳不定,便轻轻出声猜测道:“老人家,您在写什么?易老前辈呢?他人去哪儿了?” 那白发人明显一顿,却仅是摇了摇头,并未开口回答。 薛岚因叹了口气,勉力支起身体,缓缓朝他靠近道:“方才听闻易老前辈唤您一句师父,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件要事来。我知道您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怎的记事,但我还是想问问,您是不是……” 正说话间,那埋首写字的白发人却应声回转过身,一双寒雪漫天的凤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入了薛岚因的心底。 是……晏欺。 像是狠狠被人捅了一刀。薛岚因在剧痛之余,偏又是欣喜得不能自己。他颤抖着伸手过去,战战兢兢地,试图搭上眼前人白玉无暇般的面庞。 然而陷在掌心的,只有一团烟雾一般无法触碰的气。 薛岚因登时骇得面煞白,方寸大道:“……师父?!” 晏欺冷眼看他,尤是漠然道:“不要叫我师父,我没你这个徒弟。”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