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一句话就否了楚临溪那句“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顺带还刺了曲来疏,她抚了抚发髻上的朵朵梅花,笑的说:“瞧瞧,好不好看,探花郎亲自给本戴上的。” 楚临溪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曲来疏的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那祸水还在刺他,不紧不慢的油加火:“所以我说,你将这探花郎指给他是正合适,瞧瞧楚临溪这俊俏的小脸,这风的气度,真是正和本的喜好呢。” 这探花弱冠之年,正是青正茂,可不就是最招人喜的年龄,守在公主身边,那就是活一个讨喜的宠臣,反观他曲来疏…… 入朝为官几十载,心机深沉老谋深算,论年龄大公主一轮着实不般配,论身份他和她是敌对关系自然也不亲近,即便他权倾朝野手段了得,在情情方面,还是一瞬间就被刺到了。 曲来疏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坐到她的对面,不显浮躁,只慢条斯理的问:“公主请微臣来,便是要与微臣说您纳了新面首这等小事?” 新面首! 这老狐狸的嘴简直毒,一句话便将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探花郎踩到了泥土里去,那轻蔑的态度,明晃晃的就是在说,你不过是爬上公主的靠女人博得地位的男宠。 他一个权臣,本不屑搭理这种玩意儿。 楚临溪眼中的恨意更深,杀意毕现。 阮棠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当然不是,本带着我们探花郎找你,自然是为了下战书。” 她还护起楚临溪了! 你说说,这得多气人啊。 第86章 廷朝堂 下战书? 最懵的莫过于楚临溪, 因为事前他本不知道公主的打算,现在听到这句话还是一头雾水。不过, 真正的忠犬是唯主人马首是瞻的, 公主说的一切都是对的,楚临溪坚决维护。 曲来疏都被气笑了, 他靠着椅背, 凌厉的目光扫过楚临溪,似嘲似打量:“不知公主想下什么战书?莫不是为了今朝堂之事不成。那您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毕竟您的赌注,是安放在一个小小的侍郎身上。” 楚临溪立刻回敬:“楚某虽人微言轻, 却也懂得效忠主子绝不背弃的忠义, 殿下若为微臣下赌注, 臣自当竭尽所能为报殿下,哪怕牺牲命,亦不让殿下的赌注落空。” 他虽年轻, 却有一股疯劲,仿佛随时可以为了阮棠放弃生命, 恰恰就是这股劲头让他走到今天,无所顾忌。 “好一个赤诚热忱的探花郎。”曲来疏笑的轻蔑,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阮棠喝了口温水, 慢悠悠的打断他们,她说:“的确是为朝堂之事,太傅一心举荐恭亲王世子,恰好与本属意的人选不符, 自然双方都不肯退让,那不妨便赌一赌,最后这结果会如了谁的意。” “公主看起来很有自信。”曲来疏从喉咙里溢出短促的笑声,他问:“那您想赌什么,微臣奉陪,只不过公主可要想好了,最终的一票否决权在微臣手里,您觉得您能翻出天去吗?” 这话端是没有尊卑,立刻引起楚临溪的怒视。 阮棠却微微一笑,有成竹,“你怎知本翻不出天去。”她伸手,从旁边拿出一卷明黄的蚕丝织布,在对方面前微微示意,“太傅你看,这是什么?” 圣旨! 太傅瞳孔微微收缩。 楚临溪更是脸惊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还有杀手锏。 阮棠将圣旨缓缓展开,里面赫然是一片空白,唯有落款处盖上玉玺,这竟是一道空白圣旨,可以任她发挥,想怎么写便怎么写。 她想把人调到福州知府的位置上去,只消填个名字便有效力。 怪不得如此自信。 曲来疏诧异过后,却是挑眉一笑,他不紧不慢的道:“不错,公主真是每次都出乎微臣的意料,不过……”他微微俯身,话锋一转,“公主可要想好了,这圣旨虽未真,但是未必不能作废。” 楚临溪冷冷的看着他,万万没想到,这臣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曲来疏的意思很明显了,即便公主填上名字下达圣旨,内阁仍旧可以请陛下收回圣旨,亦或者是用别的方式让这道旨意作废。 他在干涉圣上旨意,却说得如此猖狂。 曲来疏之势大,简直可以说得上是一位无名有实的皇帝,而当今圣上不过是有名无实。 何其荒唐! 偏偏,这真的便让他做到了。 阮棠似乎已经预料到他的答案,并没有太多恼恨或惊讶,她道:“但是如果太傅执意干涉这道圣旨,皆时闹得风风雨雨,不仅是有损帝王形象,甚至会动摇大众对整个朝廷的敬畏心,有弊无利呀……太傅可想好了?” 曲来疏洒一笑,眉眼温润,说出的话看似冠冕堂皇实则分外不是个东西,他道:“但是微臣尚不知公主属意人选是否可靠,福州知府职位重要,微臣身为太傅,自有责任监督朝政,哪怕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皆是不想让,一时间关于福州知府这个位置的归属权便陷入了拉锯战,整个包厢内的气氛都僵持下来。 阮棠:“太傅可想好了?” 曲来疏:“也请公主三思后行。” 阮棠倒是没恼,只是话锋一转,慢悠悠的道:“那我们来以地换地吧,福州我要定了,其余的地方你来选一块地,如何?” “公主属意的知府人选是谁?”曲来疏狡猾的问。 楚临溪也看过来。 阮棠却指了指他,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楚临溪顿时脸一变,站起来低声唤道:“殿下!” 阮棠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莫要闹。 楚临溪身体一僵,他闭了闭眼,虽有无数的话语已经到了边,但是当公主摇头的时候,他还是深一口气,缓缓地点头,“谨遵殿下旨意。”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的殿下要将他派遣出京,楚临溪万般不舍,却……唯命是从。 两个人之间脉脉含情的默契让曲来疏看的冷笑连连,他厌恶的看着那备受小公主在意的宠臣,却道:“可以,那作为换……” 两个人看过来。 权臣噙着笑意,却带着势在必得的狡诈,他说:“微臣要公主府一带的警卫权。”福州,他可以给,无妨啊,因为公主这个人,都是他的囊中物了,便把福州给他又有何不可? “不行!” “可以。” 阮棠拍手,非常快:“成。” 楚临溪恨得几乎咬碎了口中的牙,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曲来疏,恨不能将人千刀万剐。他赢得了福州这块地,却失去了主子,这对于楚临溪而言,简直被杀了他还痛苦。 但是不行,这是公主费尽心机换来的福州,他必须听话,也必须珍惜。 楚临溪深一口气,隐忍的闭上了眼睛。 阮棠却天喜地的去写圣旨了,反正目的达到了,这老妖想要公主府的警卫权?无所谓,给他便是。 曲来疏拍了拍身上的狐裘大衣,慢悠悠的跟着公主进内间写圣旨,与楚临溪擦肩而过时本不屑于看他一眼,不过是一条羽翼未丰的小狗罢了,放他去福州又如何,让他蹦跶两下不过是看在他主子的面子。 不过,谁又能保证他就能安然无恙的到福州呢? 太傅的眼底结冰,宠臣是吧,死掉的宠臣便再也没机会得宠了呢。 - 楚临溪调往地方,出任福州知府的圣旨安然下达,引起轩然大波,人睡也想不到,最后竟然是他吃到了这块饼,成为了胜利者。 不过很显然,胜利者自己并不开心。 “知道为什么将你调去福州吗?” 楚临溪离京时非常低调,无人得知,十里长亭,仅有公主一人相送。 寒风瑟瑟,公主身披白裘坐在马上,一派英姿飒,出了京城路过长亭时,她勒马,问出这个问题。 楚临溪看起来像是几夜未睡的样子,面容苍白却坚毅,他哑着嗓子:“微臣不知,但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蠢。”阮棠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说:“你在京城得罪了曲来疏,无权无势,便注定断了仕途,他想碾死你比碾死蚂蚁都容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去吧,去福州,只有去那里你才能有所作为。福州虽偏远,不如京官矜贵,但是便如你那所言,福州地大物博且风水宝地,你去那里明贬暗升,前途不可限量。” “……公主。” 楚临溪又何尝想不到这些,他只是无法接受,自己换来仕途,却将公主暴在豺的视线之内。 阮棠转头,对他嫣然一笑:“去吧卿,本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你是唯一能够信任的,只有你去,本才安心。” 她看着他,眼神认真而充期望,一字一句的说:“我等你回来,权倾朝野,清君侧,除逆臣。” 楚临溪身体一震,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一抱拳,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臣——尊重!” - 远处 曲来疏骑在马上,端是雍容华贵,他望着这一幕,眼神愈发的沉凝,“她们在说什么?” 一侧的下属显然是武林高手,一字一句的将阮棠的话翻译过来,不带任何情,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的刺过来,狠狠的进曲来疏的心脏。 “清君侧……除逆臣。” 曲来疏重复着这六个字,轻轻一笑,眼底的光芒却愈发的森。 “主公,是否要动手?” “待出了京城,离得远远地,再动手。”曲来疏轻柔的说:“知府的职位我是给了他没错,但是福州一带极为偏远,谁能保证他一定能到呢,是不是。” “殿下啊殿下,只怕您这宠臣是要死在路上了,只能在曹地府眼睁睁看着逆臣霸占他的公主,这可真是……” “令人愉悦。” 眼见太傅疯的愈发严重,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一个,只能低头应是。 - 楚临溪离京之路的确困难重重,一路上腥风血雨暗杀不断,只是,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大人,不好了!” 数后,暗卫带来不好的消息:“楚临溪被回京路上的大都督给救了,而且还一路护送安全抵达福州!” 曲来疏的脸,沉的更可怕了。 谁能想到呢,楚临溪竟然和符东风联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阮棠:我牵的线(微笑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