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抱着沈至走着,他知道他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 可他还没有把沈至送到家。 好在走了没多久,他模糊的看见前方有一对人马,陆夜努力的想要看清却仍旧事与愿违,他着气想要喊一句,可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他下意识的用手臂去碰自己间的剑,却在听见那声悉的声音之后,动作顿了下来。 他停下脚步,低头用碰了一下沈至的头发,角裂开笑了出来,他在心里告诉她:,你哥哥来了,你要回家了。 但我真的好累啊。 陆夜身体有些僵硬的将沈至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地上,然后慢慢的倒在了她的身边。 这次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因为他终于知道,他其实并不想跟沈至死在一起,他想让她活的快乐,让她永远做高高在上的月亮。 第92章 正文完结 陆夜,我好你 仿佛仍旧置身于漫天的大雪里,呼啸而过的风吹的皮肤生疼,她下意识的侧头,想要往陆夜怀里缩一下,可却只触及了柔软的枕头。 沈至睁开眼睛。 入目是美的横梁,熏香内夹杂着药香,她模糊的听见有人在急促的呼喊着什么,脚步声匆匆,四周并没有凛冽而过的风,只有一片温香。 那些声音与她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层薄布,听的不太真切,她抬起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肚子,可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 温热又带着粝的指腹让她陡然从梦境回到现实,沈至眨了眨眼睛,看过去。 是沈乐然。 “哥哥……” 他面沧桑,声音有些哽咽:“…,还好你醒了。” 沈至扫视了一眼房间,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我……”她了脑袋,看向了自己肚子。 沈乐然适时解释道:“妹妹你放心,孩子很好。只是从陆夜把你带回来起你昏睡了整整五天,我快急死了,还好你醒了妹妹。” 就像一弦突然在脑中崩断,沈至陡然清醒过来,问:“陆夜呢?” 沈乐然声音顿住,没有回答。 沈至撑着身子想要做起来,沈乐然忙扶着沈至让她躺在上,道:“大夫说你得好好修养,快躺下。” 他坐在沈至边,又补充道道:“陆夜他…会好起来的。” 沈至看向沈乐然,长久不开口让她的声音沙哑极了:“什么会好起来?他怎么了?” 沈至离自己被沈乐然握在手里的手,道:“什么意思,你…你和我说清楚好吗?” “小姐!” 沁兰此时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一听沈至醒了原本颊边带着笑,可沈至一看见她,便问:“沁兰,陆夜呢?”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好含了水雾一样,她的声音尚且还算得冷静,可是沁兰却觉得自己从未见过沈至这副模样,好像轻轻一碰就要碎掉。 “他……” 沈乐然这时跟着道:“他没事的,只不过大夫说他需要修养,所以暂时不方便见人。” 沈至听完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隔了一会后问:“他是还活着吧。” 沈乐然连连点头,道:“是,你放心。” “那我现在在哪?” 沈乐然道:“还在马涧口。” 他看出沈至情绪不太对,转而道:“妹妹,你要吃点东西吗?厨房里一直温着汤,你睡了那么久,我的小外甥肯定也饿了。” 沈至躺在上,目光有些空的注视着墙面:“不了。” “妹妹,那你现在觉怎么样,冷不冷?” “不冷。” 沈乐然同沁兰对视了一眼,无奈道:“那…妹妹你先好好休息,我过会儿在过来看你。” 沈至侧着身子,身体缩了缩,厚厚的被褥挡住她的脸。 沈乐然叹了口气,还是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房间里寂静下来,沈至的脑袋很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也不知道陆夜到底怎么了。 她对那时的记忆不多,可但凡他能想起来的,都是陆夜抱着她,在一望无际的大雪中逆风行走。 沈至闭上眼睛,甚至不敢回忆了。 * 沈乐然他们从雪崩之下逃离出来以后,就开始一刻不停的在苍连山找人,可那时不止沈乐然,还有北狄正虎视眈眈,他不止要在这几乎横亘了几百里的大山上找人,还要警惕北狄的人。 陆夜的伤很重,被接回来的时候,随行太夫面都不好,旧伤,大面积的冻疮,溃烂发炎的伤口,高热,扭曲的指节,衰退的五,甚至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撑着这样的身体走出来的。 直到盛白胡被紧急接过来,才把鬼门关的陆夜拉回来,可时至今,情况仍不客观,高热不退,人也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马涧口不抵中南之地,许多药材都是有价无市,但陆夜的身体经不得这样来回奔走,只得快马加鞭把药材运过来。 沈至在上养了两天,期间她提过想要去看看陆夜,却都被盛白胡婉言拒绝了。 沈至怀着孕,经此一事后胎像并不稳定,她的月份还不够,倘若受了刺,随时都会早产。 盛白胡对她对她的孩子并不意外,一下就猜出了这是他主上的孩子。 “夫人您还是好好养胎,主上那边有属下看着,倘若……” 他顿了顿道:“那主上也算是有后,主上这些年策划的大业也不算徒劳。” “夫人,属下知道您身份特殊,但您同主上的孩子,是万不能隐下身份从此效忠这个王朝的。属下僭越,但还望夫人理解。” 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一般,陆夜在赶来马涧口之前就早已安排好一切,在大军攻进上京城之前,孤身带人来接沈至。 他遭遇了意外,但中原的夺位之战仍在继续,十年一盘棋,此时正是见输赢的时候。 沈至坐在椅子上,手指放在自己的的小腹上,道:“连你都知道我怀的孩子是他的。” 可是陆夜却信了这是别人的孩子,哪怕她再多破绽。 盛白胡抬眼看了下沈至,抿了抿才答道: “主上只是相信您而已,他相信您说的每一句话。” 沈至低着头,没有出声。 盛白胡站在台阶下,在长久的沉默中开口道:“夫人若是没事的话,属下就先退下了。” 盛白胡一走,房间里就只剩沈至与沁兰两个人。 沁兰小心开口道:“小姐,您…” 沈至抬手轻声道:“你先下去。” “……是。” 沁兰走了之后,沈至自己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房间里静静地坐着,她抬手抹了抹脸,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泪面。 * 半个月以后,陆夜的伤势稳定了些,沈至看着也不再那般浑噩,当她再次跟盛白胡提起想要去看看陆夜的时候,他同意了。 房间里的药味很重,雪月跟盛白胡一起来到了那涧口,沈至进去的时候,雪月手里拿着药渣急匆匆的从里面跑出来,看见沈至甚至没有给她行礼。 沈至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掀开门帘,看见了躺在上的陆夜。 他真的瘦了很多,身上盖了一层毯子,只有手指了出来,他的手黑,斑驳一片,有的痂已经掉了,有的还覆在上面,手指旁边被绑了一块木板,就像是以前断过一样。 她不敢再看,在离陆夜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雪月这个时候又从外面赶了过来,沈至自觉的侧开身子。 “雪月,他…他还好吗……” 雪月练的掀开被子,沈至看见了他的小腿,沈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范围的溃烂,以至于她生生愣在了原地,眼睛直直的落在了他狰狞的伤口上。 雪月练的给他换药,那些草药放在那些血上都让沈至觉得痛,可是陆夜仍然无知无觉的躺着,没有丝毫生气。 沈至轻声问:“他…他会痛吗?” 雪月换好药,又把被子盖上,道:“不会,主上已经深度昏很久了,他多数不会有痛觉的。” 沈至问:“这期间,他醒过吗?” 雪月摇了摇头,道:“属下在的时候,主上没有醒过。” 沈至又问:“那他会醒的吧。” 雪月看着沈至的眼睛,告诉她,“会的,夫人。” 他将被角折好,道:“夫人,属下先出去吧。” 沈至呼出一口气,在雪月走后看向了陆夜。 他站了半天,终于朝陆夜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陆夜旁边。 她轻轻碰了碰陆夜的手指,然后挪了挪位置,让陆夜的手可以碰到她的肚子,轻声告诉她:“这是我们的宝宝。” 她微微弯起角,缓缓倾身,在陆夜耳边道:“陆夜,我是你的。” 她吻了吻陆夜的,亲昵的蹭他的脸,跟他说:“陆夜,我好你。” 沈至是个极度向往自由的人,她不喜任何想要束缚她的人,所以一开始陆夜妄图掌控她,囚她的时候,她恨不得把陆夜狠狠推开,这辈子都不要见他。这样偏执又错误的让她退避三舍。 可是现在想想,这些事情真的很重要吗。 如果她喜陆夜,如果陆夜她,那囚这个词实在是太重了。 她跟陆夜在一起,这不能算囚,这只是得偿所愿而已。从来都不会限制谁,它让人小心翼翼也让人勇敢无畏,它也没有对错,只有愿不愿意。 * 一个月转眼而过,在马涧口的某个平淡的清晨,一场大雪悄然而至。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