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去的时候,沈至靠在石头上,她的身上被陆夜裹了个严严实实,但沈至还是皱着眉头,他蹲下身子在沈至耳边轻声道:“,再坚持一下。” 沈至自是不可能回答他,陆夜动了动手臂,然后又把沈至抱了起来,每走一步,鞋子就会陷入雪里,他的鞋早就透了。 漫步边际的大雪,如果他就此躺在这里,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的人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卑的,被人尊崇的,这些所有好像都没有什么差别。 孤寂的大雪之下,掩藏一个人尸体太容易。 沈至无知觉的抓着他的衣摆,陆夜偶尔走的累了会低头看看沈至的侧脸,叫她的名字:“。” “沈至。” 沈至偶尔会糊的应他一声,问他为什么还不她放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没有回应的。 他的声音很哑,在大雪中听的不太真切,可透着一种坚决的执拗:“你想让我把你丢在这里,怎么可能呢沈至。” “你又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你是我的,就算是死,我们俩也会死在一起。出不去的话,我会待着你找个地方,到时候我们一起腐烂,那不也是血相容。” 他面无表情道:“还有这两个孩子,我们才是一家人。” 而前路漫漫,他的话早晚会印证。 死亡算什么,跟沈至死在一起,不也是一种圆吗,他这么沈至,做梦都妄图独占她,在这苍茫的雪山上,沈至就算到死,那也是他一个人的。 没关系。 又接连走了好几个时辰,陆夜找到了一点还算新鲜的菜,他像往常一样把沈至放下,他碰了碰沈至的手指,道:“,醒一醒。” 可沈至却全无反应。 陆夜捧着沈至脸,继续道:“,快醒一醒,看看我好吗?” “?” 沈至却仍紧紧闭着双眼。 陆夜心脏狂跳起来,抓着沈至胳膊的手用力了些,他的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醒一醒好吗?” 此前沈至也一直都是昏睡着,但只要陆夜晃晃她,她就能醒过来,而且她就算睡也睡不安稳,会紧紧皱着眉头,偶尔还会说两句话。 他捧着沈至的脸,沈至的头却无力的垂在他的手掌上,脆弱又纤细的脖颈似乎一折就断。 她的身体烫的惊人,就连呼都比之前微弱了不少。 “沈至?” “沈至,你醒醒。” 毫无反应。 陆夜抓着沈至的肩膀,面无表情的脸陡然变的狰狞了起来,他颤抖着声音,说出的话却近乎乞求:“沈至,你听见了吗?快给我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可不管陆夜怎么喊她,沈至都没有半点反应。 她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陆夜又重新抱起她,可是才刚刚抱起来,手臂便突然力一样,他踉跄了一下,摔在了雪地上。 沈至被他搂在怀里,倒在了他身上,陆夜的手护着沈至的肚子,摔倒之后立马把翻身起来,检查自己有没有摔着她。 “对…对不起,,你睁开眼睛好吗?” 她的长发散在雪地上,因为这一摔反倒让她有了些觉,她微微张开双,嘴因为太干又长时间没有说话有些粘,细弱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水…” “水……” 陆夜贴着沈至才听清楚她的话,反应过来后,他立马伸手抓了一把雪,他的动作有些慌:“…好,好,水,水来了。” 雪在手里却没有丝毫要化的意思,他敞开自己的衣领,把雪放进去,用自己的体温加速雪的融化,好不容易化出点水,等她的手掌即将要碰到沈至的时,他的动作却陡然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沈至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可是他手里的水很冰,而她正在发热。 陆夜收回手,没有多做犹豫,出了自己间的剑,划开了自己的胳膊。 鲜红的血缓缓了出来,陆夜扶着沈至的脸,温热的血一点一点滴到她的上。 沈至无知觉的张开嘴,小口的咽着,等到沈至喝的差不多了,陆夜才撕了一条自己的衣摆,草草的将伤口包扎一下,然后重新抱起了她。 沈至的角仍有未凝结的血,陆夜低下头,轻轻舔去了多余的血。 前路似乎没有尽头,寒冷,饥饿,疲惫无孔不入。 他面无表情的说着:“…太好了,我们会死在一起的。” “太好了。” 不知走了有多久,陆夜的小腿以下已经全无知觉,手指僵硬,冻的黑紫溃烂,但沈至仍然被他稳稳的抱着,他也始终没有停下去寻找出路的脚步。 变故就发生在陆夜刚刚走过一片陡坡时。 他的五正在逐渐衰退,所以此前连脚步声都没有听见,眼前赫然是正在搜寻的北狄士兵,他们正朝他的方向走进。 他们约莫有七八个人,间带着弯刀,陆夜在发现他们的一瞬间就带着沈至藏了起来。 陆夜把手放在剑柄上,又轻轻把沈至放在地上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沙哑道:“,有人在找我们。” “但你不要害怕。” 这四周无藏人之地,他带着沈至走不快,所以与这些人必定会有正面冲突。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发脓溃烂,小腿和脚也僵硬无比,长期走在雪地里,光线刺让他的眼睛看东西也开始模糊,抱住沈至的动作似乎已经定住了,当他想要把剑出来的时候,肩膀搐般的疼。 他绷着角强行拔了剑,然后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雪地里的沈至,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足有八个人,陆夜站在离沈至几丈之远的地方,隆起的山坡正好挡住了沈至的身形,刀剑碰撞的声音在雪地里尤起明显,陆夜面沉冷,出手狠绝,但他原本就是强弩之末,撑着杀了四个人之后,在试图用剑刃挑开弯刀的时候,被其中一个人从背后踢了一脚。 陆夜旧伤未愈,吐出一口血来,剑也掉在了地上,弯刀划在他的际。 北狄人的话他听不懂,他们可能在劝自己投降,陆夜没有抹了抹嘴角的鲜血,模糊的看见弯刀刺向他。 他伸手抓住他的手臂,然后靠着蛮力搏将人按在地上,溃烂的手指紧紧的掐住他的脖子,瞳孔漆黑,在杂的发里显得犹如地域恶鬼一般。 手下的人脸渐渐变的紫红,双腿胡的登着,另一个人从地上站起身来拿着刀过来刺向陆夜,却被陆夜一脚踢开,弯刀直接被踢了出去。 陆夜手上的力道不见丝毫收敛,皮从他的指里溢出来。 刀被踢走,但谨慎的同伴即将命丧黄泉,那人开始不停的提打着陆夜的要害之地,可不管他怎么打,陆夜的手就像是铁钳一般不把身上人掐死就绝不罢休。 他慌的上前去掰陆夜的手指,中指,食指,小指…… 可他的同伴还是死了,眼球突出,口水直。 陆夜这才松开手,但他的手已经不能看了,十手指有六都以一种极为扭曲的姿势弯曲着,漆黑的瞳仁透着疯狂,绝路的之中的猛兽仍旧与人不死不休。 他慌忙着往后退,陆夜又咳出几口血来,他捡起地上的剑,用两尚且还算完好的手指捏着,咧着看向他,齿里竟是鲜血。 他张口想要求饶,可下一瞬,长剑破空而来,穿进了他的喉咙。 一切都归于寂静。 陆夜终于支撑不住,脸朝下倒在了雪地里。 断掉的手指往外翻着,刺目的白终于在陆夜合上眼睛的时候,变成了温和的黑,他听见自己的呼声。 一下接连一下,朦胧又模糊。 高原的风吹过他手臂上血已经凝固的布条,然后又拂过了沈至鬓角的发,她静静地躺在一个小小的土堆后面,身上是陆夜的衣裳,角是他的血。 在离她不过几丈的距离之外,她的陆夜了无声息的趴在雪里,身体里的血渗入了雪中。 天际的光好像在逐渐的暗淡,听说人之将死的时候,会回忆起生平种种。 陆夜的人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回忆的,让他觉得珍贵的,除了母亲和太傅,就只剩沈至了。 从遇见她的时候,生命就变的不一样了。 可是他真的是一个很坏很脏的人,他不配,他总是说想要占有她,那不过是给自己的安罢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配得到这世间一切与美好有关的东西。 所以他用卑劣的手段去接近她,拼尽全力的想要得到她,但命运总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不停的跟他强调,他这一生就是上不得台面又不幸的一生。 一个曾经偷过抢过,给人下跪过,磕头求饶过,大喊过自己是狗的人,配吗。 所以就连他为数不多觉得快乐的子,都是他用谎言骗来的,他没有亲情没有友情,连触手可及的情,都是虚妄的。 他闭着眼睛,自言自语一般:“太好了,我们一起死吧。” ……是我的。 他的声音逐渐变的微弱起来,可不知什么时候,干涩的眼睛是泪水,从眼角滴下融进了雪里。 …可他不想让沈至死。 他张开嘴,再次睁开了眼睛。 手腕曲起顶着地,然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扭曲的手指捏着剑收回去,然后撑着破败的身体慢的走了回来。 他的沈至还躺在地上,恬静的面容一如他第一次见他一般。 “……” 陆夜弯下,重新把沈至抱在怀里,靠着手臂的力量撑着她,几还能动的手指放在她的侧上。 “你……”话还没说完,嗓子便涌出一口鲜血来,他把血咽了回去,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害怕。 我会带你回家。 既然那几个士兵可以上来,那就证明必定有其他出去的路,那些士兵来的方向也足以证明陆夜一开始选的这条路是对的,只要他带着沈至一直往前走,就一定可以下去。 沈至一直昏睡着,陆夜一刻不停的走,偶尔会停下来喂沈至一些自己的血,他的眼睛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但好在这条路还算平坦。 不知走了多久,在看见前方一条模糊的小路时,陆夜终于停下了步子。 他跟沈至说:“找到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静寂。 他低头用脸蹭了蹭沈至的脸颊,温软的触让他笑了起来。 “等我们出去,我要杀了周誉,然后……” 他看着沈至的侧脸,隔了一会后又轻声道:“我好像杀不了他了,但你能别跟他在一起吗?” 他想了想,又道:“算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