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没用上,两人就到了府城门外,气息都有点。 “你等等。”管平仰头望向城楼,吹了声口哨。 很快城门就被人打开了一条。 陆成随着管平跨进城门,心更沉了。 这就是权势,裴景寒的权势,只要他想,无论他还是为他办事的人,都可以随时进出府城。 倘若他拥有比裴景寒更高的权势…… 夜弥漫,陆成第一次如此渴望权势。 不想做一个农夫,不想连喜的女人都护不住,幻想出来的一切像毒,飘飘然不想醒。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两声狗吠。 陆成瞬间回了神,听着旁边一户人家的狗吠随着他们渐渐走远低了下去,陆成双眼慢慢恢复清明。 他就是一个农夫,每下地干活挣钱养家,回到家里抱抱媳妇哄哄儿子,没什么不好的,不必羡慕旁人。眼下他只是遇到了一点波折,跨过这道坎,他依然可以继续过他喜的平静子,或许没有锦衣玉食没有大富大贵,但他心里安生。 ~ 镇远侯府。 夜深人静。 素月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紧接着就听长顺在窗外喊人。 “何事?”内室传来裴景寒不悦的声音。 “世子,管平有事回禀。” “出人命了?没出人命明早再说。”裴景寒冷声道,稳稳地躺在上,没有起来的意思。那傻女人死活都不肯跟他过,他何必再为她的一点消息马上出去见一个暗卫? 长顺犹豫了下,摸不准主子是真的厌弃凝香还是在赌气。想到平主子对凝香的好,万一只是赌气他却耽误了这件主子可能十分在意的事,长顺咬咬牙,贴着窗子低声道:“世子,管平带了一个男人过来,好像,好像想娶凝香,求您开恩来了。” 素月再也忍不住,震惊地坐了起来。 凝香这么快就有喜的男人了? 世子刚对凝香有所松动,能容得凝香马上嫁给旁人吗? 还有那人到底是谁? 各种各样的念头迅速冒出来,素月一边慌地穿衣裳,一边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素月。” 等了足足快一刻钟,才听到男人喊她。素月赶紧应了声,飞快点了灯走进去,就见纱帐已经挑开了,裴景寒沉着脸坐在边,看也没看她,只让她服侍他更衣。 素月放好灯,忐忑不安地找衣服。 “凝香有喜的人,为何不告诉我?”裴景寒盯着面前紧张地替他穿衣的小丫鬟,声音冰冷。 莫非一个个都喜骗他,看他蒙在鼓里自以为是? 听出男人话里的火气,素月扑通跪了下去,仰着头辩解道:“世子冤枉,我从未听凝香提起过她喜谁,我自己都不知道,又如何告诉您?” 她是真的不知道,神自然没有破绽,美眸里有恐惧,也有被凝香欺瞒的委屈,没等裴景寒质问眼泪就落了下来,“亏我将她当好姐妹,她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不跟我说,早知她有了相好的,我当初何必苦口婆心劝她一心伺候世子?世子,她何止对您无情,分明也没有真心把我当姐妹啊……” 裴景寒盯着她看了两眼,信了,让她留在这边等着,他自己去了前院。 陆成就站在院子里,廊檐下已经点了灯笼,然他站得远,裴景寒绕过来时,只看到一道高大结实的身影。陆成却看清楚了他的模样,面冷如霜,不怒而威,因为早就预料到了是这种结果,陆成并未惧怕,身板直地望着裴景寒越走越近。 裴景寒停在了陆成前面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眼前的男人。 身高体壮,像是村夫,但容貌过于出众,又不似村人。 裴景寒不得不承认,这人有被凝香看中的资格,若不论身份,他并不比他强什么。 可对方越是出挑,裴景寒就越是愤怒。 愤怒对方抢走了凝香的心,愤怒自己输给这样一个只是容貌过人的村夫! “凭你也配跟我抢人?”对视了良久,裴景寒才讽刺地道。 陆成笑了,毫不躲闪地着裴景寒试图让他怯懦的威胁轻蔑目光,平静回道:“论身份,世子是天,草民是地,我是不配与世子抢。但我不用抢,我对凝香一片真心,她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只有世子这等天生的世家子弟,才会仗势欺人,才会以堂堂七尺之躯欺.凌一个父母早逝卖身救弟的苦命姑娘。” 他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管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那边长顺则打个哆嗦低下了头。 裴景寒盯着陆成,忽而放声大笑,笑够了,他眼里轻蔑更胜,盯着陆成道:“你以为你几句将法,便能让我心生羞愧然后成全你们?你是聪明,但你别忘了,我既然做得出欺.凌孤女的事,就不会白白发善心。我铁了心以权人,你又能如何?” 陆成脸上不见任何慌,朝前面走了几步,近距离仰视台阶上的男人,“世子不必妄自菲薄,我虽然只是一介百姓,却早就听闻裴家军军纪严明,世子与侯爷更是铁骨铮铮顶天立地的威武将军。世子既然不忍心凝香自尽,便不是那等只知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我今天来,只想问个明白,世子究竟如何才肯放过凝香,只要世子开口,便是死,我也会拼命一试。” 裴景寒意外地打量了陆成两眼,这人先是将法,一看将法没用马上又说奉承话讨好他,还说得那么自然毫不突兀,别说村人,就是高门大户里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人,都未必有他这份临危不的心。 “你叫什么?” 裴景寒第一次有兴趣知晓陆成的姓名,说话时朝管平长顺使个眼,让他们下去。 陆成扫了一眼转身离去的二人,朗声报了姓名。 “何时认识凝香的?”裴景寒继续问道,“她为何会喜你?” 陆成实话实说,只隐瞒了几次亲近。 得知他只是死皮赖脸接送凝香小半年就抢走了凝香的心,裴景寒脸上晴不定。 陆成一直在观察他,他不愿向裴景寒低头,但对方是官,他也不得不示弱,硬碰硬下去最终吃亏的必然是他。退后一步,陆成恭恭敬敬地朝裴景寒行了一个大礼,“世子,我与凝香都是天生的村里人,过不惯富贵子,只想平平淡淡地种地度,陆成求世子成全,世子大恩,来生陆某做牛做马为报。” 裴景寒低头看他。 他不甘心,不甘心将自己喜的丫鬟让给一个村夫。 可眼前却闪现凝香哭求的泪眼,浮过她倔强地跪在河边,一身是血。 “凝香是我的丫鬟,你想娶她,我身为旧主,得替她考验你是否真心。明我设下三关,只要你都办到了,从今以后,我不再难为徐、陆两家任何人,你若办不到……” “世子直接说是哪三关吧,只要世子不强人所难,我陆成拼命也会办到。” 陆成直起身,声音坚定。 裴景寒笑了笑,凤眼里闪过一道寒意,“你若办不到,凝香还是我的。” ☆、98|98 “世子,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人?” 裴景寒回来了,素月服侍他更衣时谨慎地观察他神,见他还算平静,小声问道。 “想知道?”裴景寒垂眸看她。 素月轻轻点头,幽怨地叹道:“凝香再气人,我还是把她当姐妹,她的事,我没法坐视不管。” “明早你随我去庄子上,到了就知道了。”裴景寒淡淡地道,言罢走到边,躺了下去。 知道他现在不想多说,素月替他掩好纱帐就退了出去。 裴景寒仰面躺着,彻夜未眠。 从他记事起,凡是他想要的,除了凝香,没有一样落空过,凡是他的,除非他愿意,谁也别想抢走,然而今,他竟然再次为凝香破例,给了她与陆成一次机会。 他对她这样好,她竟然宁可选择一个农夫也不跟他。 裴景寒想不明白,他不甘心。 翌正逢月底休沐,裴景寒去给老太太母亲请过安,便叫上素月出了侯府。 素月好奇地望向门外,绕过影壁,就见外面停了两辆马车,第一辆前面站着长顺,第二辆旁边站着一个一身布衣的高大男人,垂眸敛目,容貌俊朗,虽然一身布衣与侯府气派的门楣格格不入,却又不会给人窘迫之。 素月皱了下眉,总觉得这人有些眼,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其实裴景寒比素月还多见了陆成一次,但那两次,无论是在吴家果园还是花鸟铺子,裴景寒都没有正眼看过陆成,他一个男人也不会因为另一个男人长得好看就多看几眼,因此对他来说,昨晚是他与陆成初次见面。 “上车。”扫了陆成一眼,裴景寒冷声道。 陆成目不斜视,等裴景寒上了车,他也上了后面那辆。 马车不缓不急地出了南城门。 陆成坐在车里,透过帘往外望,心中沉重,不知裴景寒想出了什么方法刁难他。凝香那么好,他不信裴景寒会痛痛快快地放过他们。说来可笑,凝香已经赎身,论理与侯府再无关系,可谁让裴家是泰安府顶头的天? 陆成渐渐握紧了拳。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凝香,他甘愿低这一次,但他裴景寒有本事便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别给他踩他一脚的机会,否则他一定会踩下去,报今受他摆布之仇,也替凝香那一簪子出气。 走了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停下了。 陆成立即下了车,见裴景寒领着他的丫鬟直接朝庄子走去,他平静地跟在后面。 “世子,都准备好了。” 一个黑衣侍卫了上来,沉声禀报道。 裴景寒回头看了看陆成,吩咐道:“带路。” 侍卫立即在前面领路。 裴景寒示意陆成走过来,淡淡问道:“早上吃了?” 陆成垂眸道:“谢世子赐饭。” 裴景寒冷笑,手里转动两个紫铜球,“我这人很讲公平,今早这第一关耗力气,我当然要让你吃,免得凝香指责我暗中害你。” 陆成没有接话。 裴景寒也没有再多说。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几人来到了庄子后院,就见院子中间被人用两人多高的铁栅栏围出了一个五丈见方的空地,东南角留了一处小门。 陆成神凝重。 素月暗暗攥紧了帕子,她不知道裴景寒的计划,只是看这架势,忍不住替陆成捏了把汗。待远处有四个侍卫抬了一个铁笼子过来,看清笼子里那似狗非狗的凶悍畜.生,素月忽然双腿发软,不由攥住了裴景寒手臂,“世子……” “这是我新得的一只。” 裴景寒拍拍素月的手,扭头看几步之外的陆成,对上陆成铁青的侧脸,他嘴角笑容加深,“我不刁难你,那边有短给你当武器,今你能杀了这头,便算你过了第一关。你若被咬伤或咬死,我会送你家人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银两。你若不敢,那就马上离开,凝香死也是我裴景寒的人。” 他不是说愿意为凝香死吗?他倒要看看陆成有没有那个胆量。 说话时,侍卫已经将那头四尺多长的灰放进了栅栏之内。骤然得了自由,灰立即跑到了铁栅栏远离侍卫的那一侧,前半身低伏,琥珀的一双眼防备地盯着栅栏外的众人,喉头发出威胁似的低吼。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