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家正门口,狂风大作,几十军整整齐齐并排而立,严涛从马上翻身而下,紫的官服上束着翡翠玉革带,间坠了条金鱼,抬眼朝门上的匾额一望,拈着胡须笑了笑,拂袖吩咐左右:“推门!” 一干军鱼贯而入,院中家丁惶恐不已,或有上前来的,还未及开口人已被推倒在地。前院早成一团,明见书得了消息,慌忙袍赶来,一见是严涛,半喜半忧地上前问道: “瞧严大人这身官服……是晋升了?今怎么来的如此匆忙,也不……也不事先说一声,好让下官能有所准备。” “有所准备?”严涛环顾四周,淡笑道,“那就不必了,我此番是奉旨前来办事件,要事在身,可不能疏忽。” 明见书打量他的眼神,胆战心惊地拿袖子擦了擦脖颈上的冷汗,半天才扯出个笑容。 “是……” 树梢上鸟雀扑腾,慌不择路地四下飞散。 明霜和未晚刚把手里的活儿做完,忽听到周围脚步声凌,似乎是从正院那边传来的动静,院中的那只八哥拼了命地张嘴叫唤。 “砰”的一声重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拨身穿红锦边甲衣的军大步星进来。 未晚吓得一抖,颤声道:“你们这是……” 领头的那个循声一望,抬手一挥:“把人带走!” 两个人上来拽她胳膊,未晚回头瞧见明霜被拖倒在地,不嚷道:“小姐!……你们别动我家小姐,她腿不好,走不了路的!” 对方一巴掌扇过来叫她闭嘴,伸手便推了个趔趄,不由分说拉着她往前院去,未晚扭头回来直冲明霜掉眼泪。 “小姐,小姐!” 明霜在地上被拖出一段距离,那人似乎也发现她是真的腿脚不方便,索弯下把她往肩上一扛,径直向外面走。 正院堂屋内跪了一地人,明见书和叶夫人也在其中,低着脑袋看不清表情。明霜被丢在张姨娘旁边,还没等抬头,面前就听人道:“都趴好了,上头有旨,谁若敢反抗就地正法!” 余光瞥见四处一片藉,明见书已摘了冠帽,跪在旁边抖得如筛子一般。 “大人,这……这是怎么说呢!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不时偷眼去看严涛,舔了舔干裂的嘴,“下官为官数载,小心谨慎侍奉今上,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啊!” 严涛在太师椅上坐着,手捧一杯香茶,慢悠悠地喝了口:“哎……为兄我与你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又何尝不知你的为人,圣上命我来宣读圣旨,我也很为难啊。”他一脸怅然,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你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可令公子那边儿却是一直没消停啊。勾结亲王,企图谋反,老弟啊,这是大逆不道的事,你们家有几条命也不够玩儿的。” 明见书闻言浑身一颤,几乎瘫倒在地:“什么?这……这不可能,我儿他……我儿他绝对是被冤枉的!这是冤案,是冤案啊!” “证据确凿,圣上金口玉言,岂会有错?”严涛惋惜地拍了拍他肩膀,“偏不巧,又有哪个好事的把老弟你勾结科举主考,偷拿考题的事出去了,再加上上回行贿一事。”他啧啧两声,“龙颜大怒啊!” 这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劈得他体无完肤,彻底没了念想。 严涛直起身子来,背过去负手走了几步,角带了几丝笑意,吩咐道:“带走!” 第70章 【西南天】 刑部大牢最里面,地上堆了茅草,有一卷席子做用,然而牢房太了,草料伸手几下都能挤出水来。 高高的一扇小窗口挂在头顶上,大约已经入夜,一道幽蓝的光芒洒进来,在不远处落下一个方形的清辉。 在这种地方,白天黑夜都不分明了。 女牢这边关的都是明家的女眷,明霜、张姨娘和几个通房挤在一块儿,叶夫人因为是正房室,所以单独辟了一间给她。 从下午进来到现在哭声就没停过,如今都是阶下囚,说话也就不用顾忌了,张姨娘隔着牢门往叶夫人那儿骂道: “瞧瞧你养的好儿子!行贿、谋反、勾结罪臣,什么坏事儿都让他做绝了!他还不吭声,一个人把咱们一家子的命都搭进去了,你现在高兴了?!” 叶夫人只抱着膝盖靠墙而坐,呆滞地缩在那儿,一言不发,半天才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有什么不会的!可怜我闺女。”张姨娘含泪哭道,“为了救你那个混账东西,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毁了……” 明霜坐在一旁,忽然很庆幸地想着:还好,她把杏遥嫁出去了;还好,江城一早就被她打发走了。 只是不知未晚和嬷嬷她们有没有受到牵连,现在又在哪里,是好是坏…… 牢里头冷,寒气森森的往上冒,小腿上的旧伤反反复复的疼痛,她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情却意外的平静,毫无波澜。 都是金贵的千金小姐世家夫人,从没睡过牢房,这地方什么东西都有,想往茅草上躺一躺,但人刚睡下去,叽叽喳喳一阵耗子叫声。 几个女人吓得尖声哭喊,抱作一团。 “老鼠,是老鼠!” 听说这种大牢中的鼠都比较凶狠,夜里会爬出来啃人的耳朵和手指头吃,有许多犯人在坐牢时染了鼠疫,没等到出狱就病死了。 张姨娘一面吓得发抖,一面取了些干草去赶老鼠。从前多不可一世的人,到现在也只能与这些畜生同住一个屋檐之下。 明霜侧眼去看叶夫人,她显然不吓得不轻,脸发白,因为是独自一人在一间牢房里,连个能抱着取暖的都没有,瞧上去何其可怜。 虽然如此,明霜心里却觉得很痛快。哪怕眼下身处如此肮脏之地她也毫不在乎,想想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听过的嘲讽,挨过的责骂,好像老天爷是无形中帮了她一把。 这样侮辱对于叶夫人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一个把脸面看得比命还要重要的人,在人前耀武扬威了那么多年,现在却由于害怕不得不往她们牢门口躲。 这大约就是报应吧。 她想。 脚边爬过一串蜚蠊,张姨娘胆子大,用干草替她拂开,抬眼看见明霜不声不响地坐在原地,神平淡,不住想到自己的女儿。若是明绣在场应该早就哭闹起来了,这姑娘倒好,处变不惊的,她怜惜地叹道:“要是那时你嫁给那个校尉刘安就好了,如今也不用吃这个苦头。” 明霜终于转过眼来看她:“那倒不如死了的好。” 张姨娘闻言微怔,讷讷地打量她许久,到惊讶。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