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第一件事是想着给她找一户好人家。不得不说,明霜真的待她不薄。杏遥瞧着她往自己身上比缎子,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姐这么好的人,老爷他怎么就给了这样一段坎坷的情呢…… 杏遥出嫁这一,明霜是在绸缎铺里给她上妆的。在明家她是丫头,地位低下,然而在外面就不同了,她可以说她就是这铺子的东家,声名远扬,如雷贯耳。 红的喜服穿在身上,心打扮过一番,平里普普通通的丫鬟今天也格外美起来。明霜笑着把如意镯子给她戴上,拉着手左看右看,很是意:“咱们遥遥也是个美人坯子,可惜投错了胎,要是生在哪位公侯之家,必定名天下。” “您又打趣我了,我哪儿有您说的那么好看啊,小姐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哟,都这会儿了还给我戴高帽子?”明霜偏头笑她,“嫁出去了可就不是我的人了,我可不给你赏的。” “小姐……”杏遥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半是嗔怪半是好笑。 “行了。”玩笑够了,明霜也收敛神,平平静静地给她整理好衣衫,柔声道,“往后就是别人的子了,这些姑娘家的话都要忌讳着。我不知道凌书生这个人会不会纳妾,但无论如何,子得自己过得顺遂,可别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才是。” 她说这话带了些许惆怅,连她也不明白,这话究竟是对杏遥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不知不觉时候渐晚,听到唢呐声快的飘入门来,未晚笑地蹦跶进屋。 “小姐,亲的人到了!” “好,知道了。”明霜接过盖头来,轻轻给她搭上,她腿脚不便,只得让几个小丫头把杏遥扶出去。 花轿很漂亮,红绸高挂,扎成一大朵花,很像在夜市上,她叫某个人摘下的那一朵。 轿帘子一放下,杏遥便和她隔开了,轿夫稳稳当当抬起来,乐声喜喜唱了路。她坐在街这头,看着一地的彩纸和空中簌簌落下的红花。喜气洋洋的场面就这样在视线里渐渐远去。 不到半年的时间,她亲眼送了两个人出嫁,有喜有忧,心中空落落的,似乎有些东西也随着花轿一并走远,再也回不来了。 * 今年对于明家来说算是个多事之秋。 明英出狱之后便一直神不振。他从前是状元郎,走在街上也是意气飞扬,昂首的,哪里如现在这般躲躲闪闪。父亲赏的一个闲官给他做,人前都不好意思提,以往好友早不同自己亲近了,一群势利之人,只会趋炎附势。 他很不屑一顾,觉得自己不得志,于是便在青楼里喝闷酒,妄想效仿柳耆卿,醉里眠花柳,白衣封卿相。 这时候也就女人和美酒能让他忘却烦恼。 “您可是贵人,何苦在这里折磨自己呢。” 对面坐了个锦衣人,抬手给他斟了杯酒,“这人啊,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都这个下场了,还有什么好成全的。”明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醉意朦胧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盏,“我现在是虎落平被犬欺,多少人看我的笑话……也就你了,这会儿还在跟前陪着我。”他伸手拍了拍锦衣人的肩膀,“够朋友!” “人么,谁没有个失意的时候?”锦衣人微笑着开解他,“你要走出来才行啊,一辈子把自己关在这种地方,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明英苦笑了一声,“我倒是想,可是没个契机,不也只是空想么!” “谁说的?”锦衣人凑近他,“眼下便有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放在你面前,就看你有没有那个野心去翻身了。” “怎么可能……” “信不信由你。” 见他说得煞有其事,明英酒意散了一半,晃了晃瓶子,狐疑道:“是什么大好机会?” 锦衣人环顾四周,很是神秘地朝他使了个眼,明英会意,凑上前听他耳语。 话未说完,他却变了脸,诧异道:“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万事都有风险。”锦衣人慢条斯理地坐回原处,“买卖越大风险越大,这是一定的。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你可以掂量掂量。” 明英皱着眉,若有所思地咬着下琢磨。 锦衣人倒也不他,信手端起一杯酒细细品评,陈年的花雕,味道甘醇,只可惜在青楼做了花酒,真是白白糟蹋了好东西。 他别过脸去看窗外的美景,红尘万里,江山如画。 杏遥走了以后,明霜每便在窝在房中忙碌,白天黑夜地伏在案前写写画画。未晚成了她房里最大的丫头,坐了杏遥的位置,平时乖乖巧巧的在旁边穿针引线。 已是深秋了,院子里花木凋零,枝头上每停下一只鸟雀,便会引得枯叶簌簌地往下落。 明霜笔尖一顿,从窗中望出去,不想到那句“地黄花堆积”。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她觉得应景,来来回回了好几遍。未晚见她停笔,好奇地歪头来看,桌上放了本书,用黑绸缎包裹着,封面上刺绣致,内页里写了东西。 “小姐,你这些天都在写什么呀。”她翻了翻,咦了一声道,“怎么我一个字都不认识。” 明霜回过神来,含笑道:“这是永州那边的女字,京城里头不兴这个,知道女书么?” 未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听说过。想不到小姐也会写这个?” “你杏遥姐姐从前是零陵郡人。”她合上书页,“他们那边有贺三朝的习俗,姑娘家出嫁回门这,娘家人要把做好的三朝书拿出来,作为婚嫁辞书。” 明霜拿起针线来,笑说:“眼下她跟着我背井离乡,也没什么好送她的了,就当是娘家人给她做本这个,算是个心意。” 未晚扳着手指头数道:“三天……诶,这么说就是明天了?” “是啊,我也快要做好了,就差绣点边角上去,这就便成了。” 她自告奋勇:“那我来帮您吧!” “好呀。”明霜往旁边挪了挪,“我正嫌手疼呢,来……这就按我之前那样的针脚绣就是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