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侯人大叫:“我很小时候就知道这句话了,不是现在才知道的。而且,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哪有机会去放茇花?再说,在这之前,我本不知道茇花能把鱼毒死……” “鬼扯!现在我越看你越觉得你像个细!” 涂山侯人瘫坐地上,唉声叹息,这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凫风初蕾,只见凫风初蕾背对着自己,手里拿着一青草反复地打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委蛇怒道:“亏得你们还自称是黄帝的后裔,颛顼的子孙,现在却欺师灭祖,居然把你们的祖宗给杀掉了,厚颜无啊,真是厚颜无!为了利益,连祖宗也可以消灭……” 涂山侯人弱弱地:“那啥……就算是大禹王也不可能知道鱼凫王便是颛顼化生吧……” “他就算知道了,结果也一样!” 为了一统九州,成为万王之王,如果大禹王知道鱼凫王就是自己的老祖宗颛顼,他会手下留情吗?会吗? 涂山侯人一想到父亲的子,一默,不能做声了。 他只是低声道:“凫风初蕾……真真是对不住了……” 凫风初蕾开口了,淡淡地:“要不是正好碰上我父王的百年生死劫,大费的偷袭本不可能成功。就算我现在没有本事杀掉大费,可是,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杀了他!” 涂山侯人很想问一句,那大禹王呢?可是,他不敢。 越过秦岭,便是另一重天地。 正是中原大地的秋收季节,但见黄橙橙的五谷,咩咩叫的牛羊,手持短笛的牧童无忧无虑眺望西边美丽的晚霞。 大禹王的地界,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好像在为明年的万国大会摇旗呐喊。 有一老头正在和一群小孩玩耍,他们声笑语,其乐融融。 涂山侯人慢慢走过去。 老头小孩看到他,都笑嘻嘻的招呼陌生人,怀着那种天然的善意。 涂山侯人也笑嘻嘻的:“你们能生活得如此快乐,是不是很谢大禹王?” 老头反问:“我们为什么要谢大禹王?” “难道不是因为大禹王一统天下,国泰民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吗?” 老头淡淡地:“我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耕自己的田,种自己的地,每天出而作落而息,我有饭吃也是自己种出来的,就连我喝的水也是自己挖的井,现在我倒要问问你,这跟大禹王有什么关系?” 涂山侯人张大嘴巴。 “事实上,从尧帝起,我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尧舜去世,换成大禹王,我从未见过大禹王,大禹王也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有没有大禹王,我都过着同样的子,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别说大禹王,就是三皇五帝存不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他们不存在了,土地山林就不在了?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帝还没有土地重要。” 涂山侯人竟无言可对! 因为,他说得,好有道理! 凫风初蕾已经走远了,他赶紧追上去。 远远地,几名牵着耕牛的庄稼汉慢悠悠而来,他们扛着锄头,拿着笊篱和铁镰,嘴里哼着单调的曲子,如在庆祝丰收的喜悦。 凫风初蕾不愿惊动路人,和委蛇隐匿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 庄稼汉们擦着涂山侯人而过,他们看着美丽的鹿蜀,啧啧称奇:“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你看,这马身的虎斑,比百兽之王更加威风。” 涂山侯人笑嘻嘻的:“这是鹿蜀,不是马……” “鹿蜀?” “对……” 涂山侯人的回答忽然噎住,那啧啧称赞的庄稼汉出手如风,一把捏住了他的大,他身子一软,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道。 身边的几名庄稼汉掀掉斗笠,皆大禹王身边的亲信高手。 “对不住了,启王子,我们奉大禹王的命令带你回去。” 涂山侯人大骂:“你们疯了吗?” “大禹王说,明年的万国大会,你必须以王子的身份参加。在这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做。” 他拿出一柄玄圭,正是大禹王那块赫赫有名的绝世美玉所制,据说,这美玉乃西王母的女儿云华夫人所赠,乃大禹王之标记,大夏之国宝。 涂山侯人见此玄圭,知是父王出手无疑,冷冷地:“我自己能走!” 众人放开他,但是,还是警惕地将他包围。 涂山侯人往凫风初蕾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这时候,居然有点淡淡的悲哀,也许,她是他此生唯一的朋友,他想,自己竟然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 但他犹豫一下,终究没有做声,要是这些侍卫发现了凫风初蕾的身份,铁定对她追杀不已。 直到一行人彻底远去,凫风初蕾才慢慢抬起头。 委蛇低声道:“那小子会不会有危险?” 她摇头。有大禹王的玄圭,一般人是没法作假的。涂山侯人,只是回到他本该回去的地方了。 委蛇的双头黯然摇动,唉声叹气:“唉,所有人都走光了。主人,我们该去哪里?要不,我们真去天穆之野寻找不死药?” 凫风初蕾放眼四顾,茫茫中原,繁华无比,可是,她双足生似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这天下,已经是大禹王的天下,无论你内心受如何,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半晌,她拍了拍委蛇的头,随意踏上了一个方向。 朝夕晨暮,金的秋慢慢地斜在了高高的白杨树顶端。委蛇连续奔跑,疲乏已极,倒在干燥的草垛里便呼呼大睡。 凫风初蕾坐在旁边的石板上,经历了一天的暴晒,石板还残余热温,她将头埋在膝盖上,也不觉得饥饿。 夜幕已经降临,轻纱似的圆月笼罩了巍巍群山。 她蓦然抬起头,看着月光下高大的人影。 他站在她对面,不知已经凝视她多久。 共工一族,不可能被水给淹死。 她如释重负,内心竟然有点欣。 百里行暮在她旁边坐下,随手摸出一枚红的果子,但是,她没有接。他的手伸在半空,然后又放下。 “初蕾……” 他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于是,便沉默。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鱼凫王之死,可以说,是自己一手造成。万国大会之前,鱼凫国已是大夏最后的强敌! 大禹王纵然出身汶山,对鱼凫国极为了解,可是,要轻松拿下已经称霸西南一万年的鱼凫王也是不可想象的。现在,一切的强敌全部被扫灭,大禹王足矣笑傲四方,称霸天下。 正是自己,给了大费最好的机会,以至于卡在鱼凫王的百年大劫,疲力竭毫无防备之下,中计而死。 但是,他无法向凫风初蕾解释。 更何况,若是没有大费偷袭,他也一定要和鱼凫王拼个你死我活。 他对鱼凫王,曾经恨之入骨。那场战斗纵然中间出了偏差,可本质上是不死不休的。 他躺在石板上,舒展双臂,纵然是专门和水族打道的共工,抵御了那么大一场洪水之后,也疲力竭。 凫风初蕾背靠大树,也静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柔声道:“初蕾……我陪你去不周山好不好?” 那本是她的梦想之地,可现在,她已经毫无兴趣。 好几次,他摊开掌心,那是他能量幻化出的不周山之景,也是一万年之前,不周山倒塌之前的雄伟神奇,里面埋葬的有关人类的秘密,这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人才能解开了。 可是,她一直低着头,再未看他一眼。 良久,百里行暮睁开眼睛,看到她靠着大树睡着了。银白的月光洒在她皎洁的脸庞上,显得特别温暖静谧。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