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瞧,其中不少人都进了一家名为绮水楼的店里,纳兰珏刚奇怪这是什么店,他们的马车就停了下来。 哦,怪不得,看来都是去什么郡主茶宴的。 纳兰杰被人从车里扶了下来,他整了整衣冠,手里拿着把扇子,路过纳兰珏的时候,冷笑一声,“走吧丑八怪,也不知道你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进这种地方。” 纳兰珏懒得和十六岁的头小子吵架,她一声不吭地跟在纳兰杰身后,心里想象了一下郡主的宴会,里面应该有很多吃的。 这个身体太孱弱了,现在急需食物,把它好好养起来。 天不遂人愿,等纳兰珏进入宴会后,希望彻底破灭。 她坐在纳兰杰边上,靠近外廊的位置,面前的桌子上只有一套文房四宝和一杯茶。 他们来得早,来的人不多,那个什么郡主也还没有出现。 不过很快进入的人就多了起来,纳兰杰的右边忽然坐下了一女子,二三十的模样,穿着素雅的衣裳,面目温文尔雅,坐下来就自来地同纳兰杰说话。 “小公子看着眼生,是西宁郡主的新学生?”那人侧着身,笑地问纳兰杰。 纳兰杰上下打量了下这人,见她穿着不俗,语气又似乎同西宁郡主络,便回答道,“是啊,我第一次来这里,请问姑娘是?” 殷姮弯了弯嘴角,“我姓殷。” 纳兰杰一怔,重新比对了下女子的年纪,“是吏部侍郎殷大人?” “不是,那是我的表姐。” 听到这个回答纳兰杰心里失望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热情,“那殷姐姐是做什么的?” 殷姮心里忍不住笑了,她身为吏部侍郎,看过的人不胜凡几,两句话之间,便大致探出了纳兰杰的底。 她心里不叹,同样都是武将的孩子,看来母亲的教导还是尤为致命的。 “唉,没什么正经的差事,”殷姮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前两赌输了钱,听说西宁郡主这里能拿到赏银,我就过来瞧瞧,不知道这赏银有多少呢。” 纳兰杰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原本侧对着殷姮的身子也转了过去,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模样。 “还好我那做侍郎的表姐答应了我,过两天给我兑三百两白银过来,不然这子真不知道怎么过了。”殷姮不紧不慢地接着补充。 “三百两?”纳兰杰倒了口凉气,震惊地看向殷姮,却见对方习以为常道,“是啊,往常她都给我五百两的,这次不知为什么那么小气。” 纳兰将军为人正直,纳兰家一年也就靠他八十多两的俸禄过,纳兰杰何曾听到过三百两这样的数字。 纳兰珏在旁边喝茶充饥,一边听纳兰杰被人当猴耍。 十六岁的男孩子,确实是无知的年纪,她的余光都看见那个女人眼里的笑意了,纳兰杰却浑然不觉。 他甚至还得意地瞥了纳兰珏一眼,一副自己和贵人好的模样。 这一次的茶宴,纳兰杰就是想来看看西宁郡主的,虽然京城里都传西宁郡主是个好的,可是眼见为实,他未来的子,他得亲眼看看。 若真的不错,他明天便好好准备,若是不行,明天就推生病,免得坏了自己的名声。 纳兰杰自然不想带自己姐姐过来,可是严氏非要让他带上,说是纳兰珏心气高,指不定一看到这种场面,回来就一头撞死了,省了他们的功夫。 纳兰珏和她那个娘在了他们母子头上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羞辱她,自然要竭尽所能。 自我了断了最好,也省的严氏担心家产继承的事,就算是没死成,也能让她难受好一阵子。 听了母亲的话,纳兰杰才不情愿地带了纳兰珏过来。对他来说,绮水楼这种地方都是贵人们来的,像纳兰珏这样的丑八怪怎么配来这里,得让她好好看清楚,她和自己的差距来。 这么想着,他愈加卖力的和殷姮说话,两人聊得极为火热,纳兰珏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坐在一边喝茶。 还别说,这茶好喝的。 纳兰珏这个身体十六岁,只比纳兰杰大了两个月,她瘦的皮包骨头,本该是女孩子条的年纪,却看见起来跟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似的。旁边茶的小丫鬟见了,给她上的是甜甜的果茶,纳兰珏喝了三四杯还意犹未尽。 她喜甜的东西,热量高。 刚准备再来一杯,忽地听闻楼梯口传来一声高呼——“西宁郡主到——” 原本还谈的人们顿时上前去,站成两排,接着纷纷跪下叩拜。 纳兰杰慢了两步,等他跪下去的时候,就见一抹霜红纹的衣摆从自己面前过去。 只是匆匆一眼,那衣摆褶皱出反出的光泽,就让纳兰杰立即断定,这料子极为昂贵。 众人跪着,等西宁郡主走到了主位上坐下,才传来一声清朗的女声,“诸公免礼。” “谢郡主隆恩。”大家继而回席,不像寻常宴会那样等着主人致辞,一回到座位就接着刚才的谈。 整个茶宴,除了中间西宁郡主驾到时严肃了一瞬,接下来的气氛自由而热烈。纳兰珏看了会儿,觉跟普通茶楼里聊天的觉差不多,还自在。 唯一的坏处就是这里什么吃的都没有。 她盯了一会儿面前的茶盏,实在不想再喝水,于是掀了盖子,捻起里面的果干来放在嘴里嚼,一边嚼一边斜着眼睛看纳兰杰和别人聊天扯淡。 她听见纳兰杰的身份从西宁郡主的学生变成了九王爷的堂弟、又到了皇贵妃的干儿子,种类多样,无不显赫,到最后恐怕他都忘记自己姓什么了,两颊红通通的,异常兴奋地融入这个圈子中。 嚼。 纳兰珏一手起面纱,一手又喂了自己一颗果干。 纳兰杰一边胡言语着,一边拿眼睛瞟上面的西宁郡主。 传闻不错,西宁郡主确实长得绰约多姿。 她站在人群中,谈笑怡然,正和自己明年要科考的学生们讲话,这样的西宁郡主不仅身负郡王贵气,更带了些许为师者的从容不迫。 纳兰珏也得承认,这个西宁郡主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很能引十来岁的傻小子,不怪纳兰杰对着她出了看包子的眼神。 说起包子,纳兰珏更饿了,她觉自己胃一一的泛酸,越是喝水越是难受。她原来是习惯挨饿的,但这个身子不习惯,胃酸泛滥,难受得想吐。 捏起杯子里最后一颗果干,纳兰珏正准备吃,忽然两盘香四溢香甜可口地糕饼被摆到了她的面前。 茫然抬头,摆盘子的小丫鬟冲她一笑,“喏,吃吧,是娘娘赏你的,别再捡杯子里的果子了。” 什么娘娘。 纳兰珏朝前望去,就看到那个人模人样的西宁郡主,冲着自己微微勾,摇了摇手上的扇子。 纳兰珏想了下,伸手拿了块糕饼,也冲她摇了摇。 对方一愣,接着笑了出来,腔都震了起来,很是愉悦的模样。 直到兰沁禾又看向旁边的人时,纳兰珏才低头,虎咽地将两盘糕点全吃了下去。 全球资源匮乏,上一次吃酥,好像是上辈子,不对,上上辈子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慕良:我呢? 你在配角栏。 到这章,主要角全部齐了。 第23章 “气死我了,他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让主子等那么久!” 东湖之上,停了一艘两层的画舫,正是巳时末,水面被照得波光粼粼,水温温热可亲,散发着一股好闻的水香。 这样漂亮的湖,这样奢华的画舫,本来该是次享受的游湖,却因为客人的迟到,变得难耐了起来。 兰沁禾抱了本书躺在边的摇椅上,她一下一下地晃,被金秋的太晒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页,边上的莲儿不停地跺脚。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什么东西,真真是给他脸了。主子,咱们现在就回去,别理那什么纳兰杰了。” 兰沁禾翻了页书,没有接话。边上的银耳替她道,“你安静些,别再惹主子烦了。” “我就是生气。”莲儿嗔道,“他不过是个妾生的庶子,侥幸了现在能当个主子,可别说是他,就算是他老子来,也得给咱主子跪下磕头,他怎么敢迟一个多时辰,叫我们主子白白地等?” 莲儿又跑到兰沁禾耳边,气呼呼地道,“从纳兰府到这儿,也就半个多时辰的路,他就是只用三条腿爬,也该爬来了。依奴婢看,他就是仗着自己的老子爷,故意在给主子您难堪,主子,咱们回吧。” 莲儿气得半死,整个京城里除了里的人,还没谁给她这种气受。正头顶冒着火,却听兰沁禾懒懒地读书道,“鈒镂银盘盛蛤蜊,镜湖莼菜如丝。咱这湖下面有没有莼菜?点上来。” “主子!”莲儿撅着嘴,趴到她身边,“您怎么一点都不气啊,还有心情吃什么莼菜。” 兰沁禾动了动身子,让摇椅摇得幅度大一些。她将书盖在脸上,扯了一旁的薄被给自己盖好。 “这么好的地方,有湖有有风有书,我急什么。”她懒洋洋地喟叹一声,“你们也歇一会儿,九爷这画舫可不轻易借人啊。” 见兰沁禾一副要午睡的模样,莲儿也只好噤了声,银耳帮兰沁禾把薄被往上提了提,给莲儿使了眼,让她出去。 兰沁禾心里一点都不急,她巴不得纳兰杰不来了。 一个月一天的沐休,多么难得的休息,她实在懒得花力气在这种应酬上。 这里光正好,湖风徐徐,适合好眠。 昨天茶宴结束的时候,殷姐姐来找她,一脸隐忍想笑地望着她,望得兰沁禾茫然不解。 “沁禾,”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拍着兰沁禾的肩连连道,“你的未婚夫很不错,很不错,又可怜又可。” 兰沁禾并不知道纳兰杰来茶宴看自己了,她摸不着头脑地问殷姮何出此言,对方却摆着手,笑着离开了。 想起纳兰杰,兰沁禾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慕良。 她叹了口气,心里更加烦闷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纳兰杰她好应付,可慕良那边如何是好。要是慕公公真的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思,今她见纳兰杰,不知道会不会让他心生不快。 兰沁禾只希望那些猜测都是她自作多情,否则真是摊上□□烦了。 不过…… 她摘下脸上的书,仰着头靠在躺椅上,出神地盯了会儿船顶。 慕良的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手,手指修长匀称,手背上骨突出,那双手比女子还白,比女子还细腻。 伺候皇上的手,不知每都要如何保养。 这样一双手,怎么摆都赏心悦目,不弹琴实在是可惜了。 她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摩挲着下巴,脑子里又想起那慕良看自己的眼神。 “娘娘……” 明明只是个太监,抬眸轻唤之间,竟有两分可怜的意味,像是在求人垂怜似的。 兰沁禾眯着眼睛,记起第一次见慕良时,那人通红的耳朵,她那时还以为慕良病了,现在再想,恐怕是犯了羞。 说两句话就羞成那样,若是……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