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想为孟子安偿命?” 沐沉夕觉得谢云诀手上的力道有些大,以至于她都觉得自己的手很痛。可即便是痛,至少这一次,他是握着她的手。 “孟子安杀了我姐姐,我杀他为姐姐报仇,仅此而已。” 他冷笑了一声:“你快意恩仇,可想过旁人?你可想过你的爹娘,你弟弟,皇上,长公主?可有想过我?” “没有。”她咬了咬牙,“我为何要想到你?我早就想明白了,以前我是喜你。但那不过是因为年少无知,追逐着一个自以为是的假象。如今我才发现,你与我所想的并不一样。我对谢公子也造成了许多的困扰吧?” 谢云诀凝视着她良久,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良久,他冷冷道:“你对我造成的,不只是困扰。”说完松开了她的手,转身离去。 沐沉夕退后了几步,坐在了冷硬的板上,看着自己有些红肿的手,一滴泪滴落在掌心。她用力捶在了板上,木刺扎在了手上,鲜血滴落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自己和谢云诀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 风裳看着窗外的沐沉夕,她和周禹已经说完了话,正转身进屋。 沐沉夕淡淡道了一句:“走吧。” 风裳一脸不情愿,可是迫于沐沉夕的威,还是随她走了。三人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万籁俱寂,沐沉夕远远看去,书房的灯也熄灭了。 她没有停留,径直回了屋。风裳和夜晓在院门口便停下了脚步,两人齐齐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沐沉夕打了个呵欠,正要直接把自己扔到榻上。身后忽然传来了咳嗽声,吓了沐沉夕一条。 接着火折子燃起了灯,谢云诀皱着眉头瞧着她:“不洗漱便要入睡了么?” 沐沉夕怔了怔,低头闻了一下自己身上:“五天前刚沐浴过,应该…没有味道…”沐沉夕有些心虚。 谢云诀走上前,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已经臭了,去沐浴。”说着便抱着她大步向内室走去。沐沉夕回过神来:“你不是应该在——” 他低头瞧她:“你还真希望我和她发生些什么吗?” “当然不是。” “她中了噬心蛊。” 沐沉夕惊愕地瞧着他:“可原本不是计划说,你假装中了她的噬心蛊,再利用她引蛇出么?” “一样的。”谢云诀走到池边将她放了下来。 “但噬心蛊的发作需要知道中蛊之人心中的弱点,你如何得知她的弱点?” 谢云诀俯身认真地解开她的衣裳,像是一点点剥开莲子。沐沉夕的小腹微微鼓了起来,他将手覆在那里:“它长得很快。” 沐沉夕有些羞赧:“是…我最近吃得有些多,有没有多练功,所以…” 谢云诀笑了笑:“你这成里上蹿下跳的,动的还少么?今晚又去了何处?” 沐沉夕收敛起了神,抬头望着他:“我去见了周禹,问了他一些事情。” 谢云诀的手顿住了。 “阿诀,我…我欠你一句道歉。那时候你骂得对,是我太冲动了。许多事情明明可以不必通过刀剑解决,可我只顾自己快意恩仇,对你心存疑虑,所以…才犯下大错。”她垂下了眼眸,“你那时,一定很生我的气吧?” “嗯,确实很生气。”他捏起了她的下巴,“气你在牢里对我说,你喜的不是我,只是你心中的幻影。”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就因为这个?” “否则还能为什么?” “我以为你会气我差点毁了你的前程。” 谢云诀嗤笑,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你确实可以毁了我的前程,但不会是因为闯祸。” “不是闯祸的话,还能是为什么?” “我曾想过去雍关寻你。” 沐沉夕怔住了。她知道这一句话的分量。 谢云诀竟然想过为了她放弃长安的一切,哪怕最后他没有这么做,可有过这样的心意,就已经足够了。 “若不是为了你父亲生前的嘱托,我和你成婚的地方,应该是雍关。” 沐沉夕撇了撇嘴:“你怎么知道你去寻我,我就一定会嫁给你?” 谢云诀凑近了她,灼热的呼落在她的面颊上:“你忍心拒绝么?” 沐沉夕哼哼了一声,正要嘴硬,便被谢云诀吻住了。他一面吻着她,一面抱着她步步走入池中。温热的水中,沐沉夕脚尖渐渐触不到底,心下慌了起来,于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她好不容易了口气,心下暗道,她早该从谢云诀如此长的气息中觉查出来他功夫的高深。 如今她怀有身孕,许多事情不便。谢云诀便耐心细致地帮她沐浴,沐沉夕有些羞赧,转身要跑。又被他自背后捉住了手腕按在池壁上:“扶稳了,后背也要洗一洗。” 她能受到他的指尖滑过时候起的涟漪,连忙寻些事情来分神:“你…你还没回答过我王诗嫣的事情呢。” “王诗嫣心中的缺憾也是她的执念,便是对你的嫉恨。为此,她曾经害死了两个人。” 沐沉夕的后背僵了一下。 “你今若是见了周禹,应该是对那件事起了疑心吧?” 沐沉夕点了点头。 他自背后揽住了她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脖颈间,声音温柔地传来:“我知你脾气有些冲动,却十分重视诺言。许下的承诺便一定会兑现,你和我约定的时间未,你便不会动手。所以那时我便怀疑其中有蹊跷,于是去出事的酒楼又重新调查,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谁?” “酒楼的小二。” 沐沉夕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不太记得那小二的面容了,应该是个很普通的人。 “其实你和孟子安在那家酒楼的会面,是另有人安排的。而这个酒楼的小二也被人收买了,他提前在那个房间里燃了一种无无味的香。那种香没有毒,却可以扰人的心神。在情绪极为波动之下,会让人更加冲动易怒。” 沐沉夕握住了谢云诀的手,良久才嗫嚅道:“怪不得…怪不得…” “孟子安确实该死,他草菅人命是错,惹你伤心更是罪无可恕,原本我是想搜集他其他的罪证将他送入天牢的。可惜,他死得早了。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与孟子安有关的另一件事。” “什么事?” “昔年,他曾思慕过王氏。” 第103章 和离 这句话像是一道光瞬间让沐沉夕明白了一起, 她看着水面:“所以,当初他忽然去酒馆寻宛心姐姐的麻烦,是因为王诗嫣?” “嗯。”谢云诀将她翻了个身, “张宛心被他掳走当,原是王诗嫣指使。孟子安以为王诗嫣只是要将她抓起来, 借机要挟你。然而王诗嫣在赠予他的帕子里下了烈的药,孟子安便…兽大发…” “所以我姐姐的死, 还是因为我…” 谢云诀捧起她的脸:“你若要这么说, 源却是在我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张宛心的死并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王诗嫣。是她心术不正,谋划了这一切。当孟子安出狱之后, 她又让他写信约你会面, 其实也是想如法炮制, 再害你一次。” “可若是这样的话, 那香…” “问题便出现在这里。王诗嫣也是闺阁女子, 似酒家小二那种稀有的香是本无从得到的。她能得到的也只是寻常的催1情香。但那个小二却不是常人。” 沐沉夕顿了顿:“他是寒鸦的人?!” “不错。也是那个时候寒鸦的人第一次接近了王诗嫣。她的把柄落在了他们手中,从此成了他们的一枚棋子。否则,王羽勉也不会那般着急对你出手,其中便是有她的教唆。” “这一切…你当年便查出来了么?” 她抬头看着他。谢云诀摇了摇头:“我查出了王氏, 但没有查出寒鸦。虽然知道那小二有问题,却不知是何问题。直到你的父亲说出了寒鸦的存在。” “寒鸦到底渗入到何种地步?” “无处不在。” 沐沉夕忽然觉得有些冷,谢云诀将她抱上了岸,擦干了她身上的水,用毯子裹了起来抱回寝室。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 他了她的头:“不过你放心,这些年我在长安也并非无所作为。” “可他们还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了谢恒。” 提到谢恒,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半晌,谢云诀道:“杀谢恒的,是王氏身边的婢女清浅。” 沐沉夕的手紧了紧,她如今不急躁了。但这些人早晚都要血债血偿! 谢云诀替她盖好了被子,温声道:“好了,不要想太多了,早些歇息。”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忽然觉他凑近,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沐沉夕这才放松了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她睡眠浅,很少能有完整的梦。但自从跟谢云诀成亲以后,睡眠便越来越好。 只是一觉醒来,谢云诀还是走了。 她坐起身,叮咛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眼睛红红的。沐沉夕完全没打算问她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她自己就开始嘟嚷了起来:“不过只是刚得宠罢了,尾巴便翘上了天。连我们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沐沉夕洗漱完,走到桌边,却不见了早膳。寻常她倒也无所谓,今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叮咛,你怎么光顾着置气,连早膳都不备了?” 叮咛委屈地撇了撇嘴,声音都有些沙哑:“哪里是我不备早膳,明明是他们见风使舵。占了三个炉子,一个给少爷备早膳,一个给王氏,另一个给王氏熬补药。” 沐沉夕回想起了钟柏祁给她的书,里面还真有大户人家因为争炉子而闹得不可开的。她当时嗤之以鼻,觉得钟柏祁实在是没见过世面,以为大户人家会因为这种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 原来居然是真的。 她思忖了片刻,起身道:“随我去膳房。” 叮咛的眉眼舒展开了,立刻伺候沐沉夕更衣,一路加快脚步跟着她去了膳房。 不一会儿,丝萝那里便听到了消息,说是夫人在倾梧院另起炉灶,领走了膳房大半的厨子和厨娘。只余下一些帮厨给少爷用膳。 她心下觉得痛快,明面上却不好太明显,听到了也只当不知情,没有进去回报。 早膳倒是如期送来了,只是大打折扣。待谢云诀问起,丝萝这才将事情简略告知。 她进去回禀的时候,瞧着那王诗嫣,心下鄙夷。只是转念又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她一向知道下人不该管主子的事情,何况男人纳妾也是寻常。 可偏偏她现在就看不得少爷和这个女人在一起。分明几年前他们订婚之时,她和叮咛一边伤心一边说,虽说早知道少爷会娶亲,可娶了王诗嫣总比娶沐沉夕来得好。至少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不到一年的时间,如今她就再也看不得除了少夫人以外的女人出现在少爷身边了。 谢云诀听完了丝萝的禀报,对王诗嫣温声道:“昨晚你辛苦了,今回去好生歇歇。今晚回来一同用膳。”说完他对清浅道,“扶嫣儿回去。”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