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的夫子是当世大儒,教完这一批学子,便退隐江湖了。 谢云诀怀疑,夫子的退隐和沐沉夕不无关系。许是心力瘁,生怕再遇到这样的学生。 也幸好他是退隐了,若是知晓自己娶了沐沉夕,夫子可能会吐血三升。 “以前是我太过迂腐,错失了时间不少美妙的事物。如今决定心开阔些,包容世间万物。所以便拜读了钟将军的大作。” “你觉得写得如何?” “钟将军身为男儿身,可惜了。” 沐沉夕忍俊不:“我也觉得,他若是女儿身就该被送进中。不过话说回来,他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借着此次机会帮他和长公主一把?” “你想如何?” 沐沉夕踮起脚尖在谢云诀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谢云诀颔首道:“择不如撞,正巧明得空,我随你一起去。” “好啊。” 沐沉夕的想法很简单,长公主虽然见过钟柏祁,却并不了解他。正好借此机会让两人重新认识,直接约见是最好的法子。 而且最好留个悬念,给长公主一个惊喜。 至于钟柏祁那头,当然是要他好好准备。于是她派叮咛前去钟府递了消息,顺道看看风裳是什么境况。 钟柏祁喜不自胜,可叮咛没瞧见风裳。据钟柏祁说,他也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沐沉夕得到叮咛的回禀之时,谢云诀正一口一口喂她喝药。她听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风裳以前虽说不着调,可也不至于一声不吭就失踪了。 长安城里她也是人生地不的,这能去哪儿呢? 谢云诀将勺子送到了她的嘴边:“不必担忧,我已经让夜晓去了寻了。风裳功夫不弱,不会轻易出意外。” “她功夫不弱,脑子却不行。明之事了了之后,若还是没寻回她,我会亲自去寻。” “嗯。”谢云诀喂她喝完了最后一口。沐沉夕苦得眯起了眼睛,可是下一刻,嘴里多了一颗甜甜的冰糖。 她含着糖,甜笑了起来。一旁的叮咛和丝萝连忙退了出去,两人在门口相视一笑,便各自忙去了。 而远处的雪地之中,一道白的身影几乎和白雪融为一体。 清浅上前替王诗嫣撑了伞:“看那两个丫头的神情,谢家夫妇的情怕是里调油。小姐这般沉得住气么?” 王诗嫣瞥了她一眼:“不沉住气只会出蠢招。倒是你,几番催促,难道没想过自己也能做些什么?” 清浅勾起了嘴角:“我自然知道该做些什么。你可知明谢家夫妇会出门?” “见谁?” “听马夫说,他送叮咛去钟府,又送丝萝去了长公主府。你猜,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王诗嫣略一思忖,淡淡道:“做什么不要紧,重要的是,他们都不在府里,那么照顾老夫人的事情,便自然而然落在我身上了。” “小姐总算还记得自己该做些什么。”清浅冷声道,“外面寒凉,还是先回去吧。” 王诗嫣还在足之中,此番也是偷摸着出来的,停留未几,便匆匆回去了。 清浅护送她回去,一路走一路回头看了倾梧院一眼。 停了几的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落下,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翌晌午,沐沉夕不疾不徐地在谢云诀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她这刚有身孕,肚子很平坦,丝毫看不出来。 所以大多数时候,沐沉夕总是会忘记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生命。行动坐卧一切如常。 倒是谢云诀,晚上入睡总是怕到她,睡得十分规矩和小心。 白里走路也总是下意识要搀扶她,沐沉夕便索将大半的重量全放在谢云诀身上。这如胶似漆的模样,看得叮咛和丝萝都有些牙酸。 他们将长公主和钟柏祁约在了常去的酒楼里。这家酒楼便是此前沐沉夕常常和桑落他们喝酒的那间。 酒楼有一些别致的雅间,其中有一间专供男女相亲之用。它由一个屏风隔开,两边各是清雅的茶室。 沐沉夕一拉开门,便发现钟柏祁已经坐在里面了。看他这模样,估摸着已经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她忍着笑意道:“钟叔,你怎么到这么早?” “我…刚到…” 说话间,小二哥进来,有些为难道:“客官,您这已经是第三壶茶了,喝多了只怕…夜里难以入眠……” 沐沉夕摆了摆手:“两边各上一壶花茶,清热解渴的。” 小二哥应声离去。沐沉夕和谢云诀换了一个眼神,谢云诀径直坐在了钟柏祁的面前。 沐沉夕走向了另一个隔间。 等了片刻,长公主这才姗姗来迟。她此番算是低调出行,可还是带了七八个侍卫,两个婢女。 两名婢女手里还捧着书卷和文房四宝。 两个茶室是不隔音的,长公主一进来,钟柏祁便听到了声音,赶忙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 长公主低了声音:“人就在隔壁?” 沐沉夕点了点头,与她挤在一处,附耳道:“一会儿殿下有什么话,可直接对他说。” 长公主脸动:“我有腹的话想要问她,可为何要隔着屏风?” “他…他不太好意思…”沐沉夕低声道,“他说了,要笔墨谈。” 长公主颔首道:“煮茶笔谈,确实风雅。” 沐沉夕嘴角了,哪里是风雅,分明是她怕长公主见到真人之后会大失所望。所以先铺垫铺垫,让两人聊一聊。 待聊开了,互生好之后,这才让两人见面。 于是她勤快地跑起了腿,两边传信。好在只是几步远,也不费事。 只是四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隔壁的屋子里却隐藏着一些黑衣人。清浅听着隔壁的动静,分明隔音效果并不好,却只听到走动,听不到声音。 她心中暗自琢磨,果然是在密谋不可告人之事,居然知道笔谈,谢云诀和沐沉夕当真是谨慎。 第90章 木白 而此刻的屋内, 沐沉夕也很好奇长公主在写什么。大略扫了一眼,竟然全是书中的情节。 钟柏祁越看越觉得奇怪,长公主与他见面, 不面却净说这些事,莫非…她识破了他的身份?! 想到这里, 钟柏祁顿时有些兴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长公主越写越兴奋, 最后干脆起身道:“木白先生, 孤知道是你。你的大作我都拜读过,一十四卷。道尽了世间女子的坎坷沧桑和命不由己。似你这般惊才绝,绝不该埋没尘世间, 你可愿入我公主府?” 钟柏祁听到长公主认出他来, 原是动。可听到最后一句, 心下琢磨着, 公主要他入府, 难道是要他入赘? 可他堂堂七尺男儿,边关及十万大军的主帅,怎么可能入赘? 谢云诀看着他百般纠结的神,忍不住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道:“千军易得, 夫人难求。大丈夫能屈能伸。” 钟柏祁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起身应道:“好!老子跟你回去!” 雄浑的男声传来,吓了长公主一跳。她退后了一步,握住了沐沉夕的胳膊, 向对面叫道:“你是何人?” 她的丫鬟上前撤去了屏风,对面一览无余。 长公主和钟柏祁四目相对,面面相觑。空气一时间都凝固了。 沐沉夕隐约觉得大事不妙,赶忙脚底抹油要溜。长公主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这是怎么回事?木白先生呢?” 沐沉夕干笑:“这就是木白先生。” “他?!可…可木白先生应该是个女子啊!” 沐沉夕无奈道:“都说了是先生,怎么会是女子呢?” “可是…可是那难道不是化名么?” “是化名。木白木白,不就是一个柏字么?” “但那细腻的笔触,那真挚的情,怎么会…怎么会是他?!”长公主上下打量着钟柏祁。 他虽说不是桑落那般的壮汉,可也生得高大威猛。脸上还带着不少的胡茬,整个人都带着军中男子特有的野气质。 可细看之下,他的眉宇犷之中透着刚毅。一双眼睛聚着光,看向她的时候目光灼灼,让人不敢直视。 长公主以前从未细看过他,如今仔细打量间,面上竟然有些红。 钟柏祁听出来这是误会了,眼中有些失落:“啥?刚才公主殿下不是让我入赘?” 沐沉夕瞪圆了眼睛:“什么入赘?” 钟柏祁咳嗽了一声:“没…没什么…” 长公主半晌才回过神来,恢复了礼数:“钟将军,你…你真是木白先生?” “那还有假?” 长公主上前了几步:“那你这一卷书中所写的女子,可有原型?” 钟柏祁的目光落在沐沉夕的身上,沐沉夕正和谢云诀眼神谈。乍被瞧了一下,还不明所以。 谢云诀却留意到了,又听长公主道:“那负心薄幸的那个男子可也是影的谁?” “自然是那种相貌堂堂,得了万千女子芳心,却心猿意马,始终弃,朝秦暮楚,朝三暮四,娶了子半年就要纳妾的人渣了!” 谢云诀无辜中了一箭,长公主和钟柏祁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沐沉夕不乐意了:“你们二人看对了眼儿,与我们何干?”她走到谢云诀身旁,“既然面也见了,茶也喝了。我们功成身退了。” 而长公主和钟柏祁却四目相对,眼神里同时出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意识到彼此心意相通,顿时又惺惺相惜起来。 沐沉夕和谢云诀一走,长公主便和钟柏祁一同落座。两人就改善沐沉夕在谢府处境之事上达成了一致,探讨起了诸多巩固正之位的方法。 不但相谈甚,更是发现彼此心意相通。 “我们家夕儿别的都好,就是在这件事上犯傻。男人么,容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她倒好,从小到大倒贴着送上门来。你说姓谢的这小子能珍惜么?” 屋外,背着沐沉夕往马车走的谢云诀忍不住打了个嚏。 长公主点了点头:“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她就是藏不住心思。又不会勾心斗角那一套。再看看王诗嫣,家中姐妹众多,从小那都是在争夺爹爹的宠之中长大。论起手腕,夕儿就是这个——”她竖起了小拇指。 钟柏祁一拍大腿:“可不是么!所以,她不能留下!”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