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府又如何?”沐沉夕勾起嘴角,她捏起了桌上果盘里的一只核桃,轻轻捏碎,“你信不信,我捏碎你的脑袋,比捏碎这只核桃要轻松许多?” “你——你敢!” “要不要来试试?” 孟珞脸惨白,她当然不敢试,她哥就是死在沐沉夕的手上。 齐飞鸾瞧着沐沉夕,嘴角扬起了得意的笑容。她就是如此与众不同,比起那些含沙影的嘲讽,沐沉夕更喜单刀直入解决问题。 屋子里清净了下来,沐沉夕惬意地喝了两杯茶,觉得无趣,便离开了此处。 齐飞鸾正要跟上,沐沉夕蹙眉道:“你留下。” “我——” “你不是说想替我看着太子么?未来太子妃可能就在那一屋子里,你可以和她们多打打道。”沐沉夕随意糊了她一句,便撇下她跑了。 齐飞鸾绞着帕子,撇了撇嘴,最终还是返回了屋中。 沐沉夕刚出了屋子,就被一道目光盯紧。她瞥了一眼,那是钟柏祁正死死盯着她。但凡是她离开他的视线,沐沉夕毫不怀疑他会立刻追出来。 这家伙,比她爹可要难多了。 可是谢云诀迟迟没有现身,沐沉夕索径直走向了钟柏祁。他正疑惑着,忽然听到身旁的人纷纷行礼。 钟柏祁一转头,只见一身靛青广袖襦裙的长公主正款步走出。长公主生得圆润,皮肤白皙,明眸善睐。就连先帝都曾称赞过她是人间富贵花。 沐沉夕快步上前,福身施礼:“定安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展颜,伸手拉过了她,沐沉夕便乖巧地伴在她身侧。 “诸位不必拘礼,人都来齐了么?”她问左右。 管家温声道:“回殿下,谢太傅还未来。” 长公主瞧了沐沉夕一眼,她瞧向了钟柏祁,目光幽怨。可钟柏祁此刻看着长公主,看得都呆住了。 长公主扫了眼钟柏祁这一身红配绿,低了声音对沐沉夕道:“钟将军这身装束,可是你有意为之?” “我哪敢左右他,都是他自己喜。” 长公主掩饰着嘴角的笑意:“真是…眼光独到…”两人相视一笑。 长公主对众人道:“良辰到了,不等了。开席!” 管家张罗着安排所有人落座,沐沉夕挤在了长公主身侧,对于钟柏祁威胁的目光视而不见,还是不是与长公主耳语几句。 她这姿态亲昵,看得钟柏祁一阵心虚。早知道此前待她好些,这要是她使坏,在长公主面前说他的不是,他可就英名尽丧了。 沐沉夕自然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可惜钟柏祁自己不争气。长公主对这一身红配绿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和沐沉夕提起了好几遍,让她以后注意着些,别让钟将军如此出门。 沐沉夕无奈道:“我哪里管得了他。他现在似乎是拿自己当我爹,非要打鸳鸯,说什么让我回娘家。我跟阿诀好好的,回什么娘家?” “我怎么听说你们俩——” “都是谣言!” “我看有鼻子有眼的,听起来真像那么回事。而且此前见你,确实是颇受委屈。” 沐沉夕撇嘴:“怎么连你也信了?” “我相信眼见为实。何况钟将军气成这样,定然是有缘由的。” “都是些误会罢了。”沐沉夕正辩解,外面忽然通传道,“谢大人到——” 第78章 恩 沐沉夕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倾身看去。钟柏祁顿时冷了脸来,眯起眼睛瞧向殿门口。 大门打开,一股寒风袭来。今是赏红梅的晚宴, 自然也是应景地青梅煮酒。每人面前一只小炉子煮着青梅酒。 风一吹,炉火轻轻摇曳。 谢云诀身着一袭狐裘大步进来, 墨的长发上沾染了些许白雪,却衬得人愈发面若冠玉。 他轻轻抖落身上的雪, 不疾不徐走来, 宛若是闻了酒香而来的仙人。 两旁的人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似乎生怕惊动了这位谪仙。 谢云诀自进门以来,目光便一直落在沐沉夕的身上。她抿笑了起来, 四目相对, 便知晓了对方心中所想。 谢云诀大步走到长公主身前, 拜道:“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长公主沉声道:“谢大人既然受了请柬, 便是要来。为何姗姗来迟?” “回禀公主殿下,臣今来迟确实有违礼数。但之所以来迟,却是为了殿下的赏梅宴。” “哦?为孤?” 谢云诀不疾不徐道:“听闻长公主府上养了一株洒金梅,是难得一见的良品。郡主此前也曾提起过想看梅花, 恰逢此次赏梅宴。臣府上恰巧也又一片梅园,养了些梅花,故而想着借花献佛,值此机会带来一同观赏。” 话一出口,座哗然。 钟柏祁不明所以, 偏过头问左侧的裴君越:“太子殿下,他们议论什么?” 裴君越的脸有些难看:“谢府的梅园号称唐国第一,园中的梅花品种繁多,再难养的梅花,谢府的花匠都能培植出来。据说但凡是天下有的梅花,在谢府的梅园里就没有找不到的。” “这…这有什么?” “他…他这是博美人一笑,把整个园子搬过来了。” 沐沉夕记得自己从来没说过想赏梅,谢府有梅园不错,可她从没想过去看。那等风雅之事,多半和她不沾边。 她心下也有些好奇,谢云诀不过搬些梅花过来,怎么大家都这么惊讶?看长公主,更是难以置信。 谢云诀拱手道:“梅花就在殿外,请诸位移步。” 沐沉夕扶着长公主下了台阶,路过谢云诀身边时,他牵了一下她的衣袖。沐沉夕冲他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嘴角扬起。 正要落后一步,两人便被一道目光生生分开。钟柏祁走在裴君越身侧,两人亦步亦趋跟在长公主身后,故意隔开了沐沉夕和谢云诀。 殿门打开,一片惊叹声此起彼伏。 沐沉夕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方才还寻常的殿前,此刻林林总总摆了各梅树。这些梅树都被移植在盆中运送而来,如此浩大的工程,费时费力。一不小心还可能损毁梅树的系。 长公主一株株指过去道:“珍珠梅!素心梅!檀香梅。”边说着便不自觉地步入其中。 沐沉夕没有跟上去,而是不动声走到了谢云诀的身边。他衣袖下的手包裹住了她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嘴角都扬了起来。 这一片梅林传来阵阵香气。而长公主府原本的那株梅花在这片梅林之前黯然失。 沐沉夕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不是说谢大人不喜郡主吗?这…这可是他的心头好啊!” 沐沉夕低了声音:“我竟不知,你的心头好原是这些梅花?” “都说梅鹤子,原是所有读书人的向往。” 沐沉夕撇了撇嘴:“梅鹤子?” 谢云诀笑道:“可在我夫人面前,都不值一提。我的心头好,只有你。” 沐沉夕复又展颜,想要将头靠在谢云诀的肩上。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咳嗽。沐沉夕一哆嗦,终究没靠上去。 背后还有孟珞的声音:“都是作假罢了。谢大人也不想被弹劾,便面功夫而已。王家妹妹,你说是不是?” 沐沉夕没听到王诗嫣的声音,不过她那脾,一向是模棱两可。回答了也仿佛没有回答。 只是她没看到的地方,齐飞鸾正死死盯着两人在一起的手,眼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长公主站在梅林之中,转头唤道:“夕儿,你过来。” 沐沉夕轻快地上前,雪花纷纷扬扬落下。长公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他待你,确实不同。” 沐沉夕得意道:“那是自然,毕竟是我的夫君。” 长公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也得长点心。钟将军那里,我去替你说项。” 沐沉夕点了点头,喜地抱住了长公主的胳膊:“殿下最好了。” 长公主笑了笑,便和众人一起在这梅林之中观赏,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才折返回中。白雪红梅,美则美矣,冷也是真冷。 此刻青梅酒煮好,喝上一杯顿时周身都暖和了起来。气氛活络了不少,席间谈笑风生。 沐沉夕注意到角落里的王诗嫣,今她多饮了几杯,目光一直落在谢云诀的身上。以前她倒是不曾注意,可今王诗嫣都有些异常,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而谢云诀的目光正落在沐沉夕的身上,忽然听长公主唤他:“谢太傅,孤听闻你善工笔和水墨,山水和花鸟堪称双绝,不知你可会画人?” 谢云诀颔首道:“回禀长公主,臣只是略通一二。” “方才那般美景实在难得,你可愿为孤作画?” 谢云诀起身上前,拱手道:“多谢长公主殿下抬,只是臣甚少画人,只因画人太难。” “哦?有何难?” “画人画皮难画骨,想要画出一个人的神韵,需将此人放在心中,如此画出来的人才有了神魂。臣心中敬仰长公主,可心尖上的人却只有一人,此生若是画人,也只能画她。” 沐沉夕嘴角止不住扬起。 一旁裴君越忽然嗤笑道:“太傅深情让人动容,可我怎么也没见太傅画过谁。莫非太傅心尖上还没住了谁?” 谢云诀淡淡道:“画了,只是太子殿下没见过而已。” “哦?若真是如此,我们倒是想瞧一瞧,太傅画的是谁。” 沐沉夕不由得有些担忧,她只见过谢云诀画过她一次。若是取来,实在有些不够看。她剜了裴君越一眼,这家伙真是唯恐天下不。 钟柏祁也审慎地瞧着谢云诀,甜言语在他这里系数无用。 谢云诀倒是不疾不徐:“画作还在府上,若是诸位不怕久候,我可以命人即可取来。” “好饭不怕晚,我们也想开开眼界。”长公主不顾沐沉夕的眼,故意道。 她也想看看,谢云诀究竟是不是只是嘴上说说。沐沉夕的心思,她早已经了然。 那么多年思慕一个人,从未给过回应,她对谢云诀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和信心。他但凡是待她有一点点好,她都会看得比天大。所以长公主和钟柏祁怀揣的是同样的担心。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夜晓大步走了进来,头都是白雪。他一脸不痛快,怎么人家恩恩,他就要顶风冒雪遭这个罪?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