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犯了什么错?” “具体我也不知,只知道她原是孟妃中的人。可孟妃身边的人怎么会有贵妃的贴身之物?我觉得有些奇怪,便…便擅自做主留下了。姐姐不会怪我多事吧?” 沐沉夕略一思忖道:“你做得很好。” “那…那选妃之事…” 沐沉夕若有所思,齐飞鸾借着通明的灯火,目光肆意在她的侧颜和身上转。忽然,她瞥见她的脖颈后一道青紫的痕迹。 她手上一紧,只觉得一颗心仿佛烈火灼烧。 那是…那是好后留下的痕迹,她和谢云诀… 齐飞鸾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情形,忍不住抬起手轻轻触碰着那一处痕迹。可指尖刚刚碰到沐沉夕的皮肤,齐飞鸾忽然觉手腕一痛,沐沉夕已经将她的手扭转了过来:“你做什么?” 齐飞鸾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地瞧着她:“只是…只是瞧见你好像受伤了…” 沐沉夕松了手,扯了扯衣领,咳嗽了一声:“不是伤。你不要动手动脚的,容易伤到你自己。” “好…我不动。”齐飞鸾沉默了片刻,轻声道,“我知道你并不信我,但或许进了东,我有能帮到你的地方。” 沐沉夕思虑的倒不是齐飞鸾会不会对她不利,而是东之中确实需要安人手。 此前她觉得没什么必要,但经历过小鱼的事情之后,沐沉夕觉得裴君越的子还未定,需要有一位贤从旁引导。 齐飞鸾并不是贤,她自然不希望她成为太子妃。但选妃之事变数太大,不说旁人,王家此次似乎也十分上心起来。 她不能让王家和齐家死灰复燃,自然是要互相制肘。 她私心里是想裴君越取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才情美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人正直,门风要好。 除此之外,沐沉夕也想过在谢家物人选,却被谢云诀拒绝了。 仔细想来,谢家似乎对于这样的事情并不乐衷。谢氏在中的那位娘娘,在谢家也只是分家的一个庶女,与谢云诀关系并不亲厚。 她扫了眼齐飞鸾,齐家这位姑娘心眼倒是不少,若是进了东,应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东内想必要热闹起来了。 “好,我替你向太子说几句好话,不过他未必肯听我的话。能否进入东,还要看你的造化。” “多谢沐姐姐相助。”齐飞鸾喜不自胜。 “还是叫我郡主吧。” 齐飞鸾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你真要这样拒我千里么?” 沐沉夕嗤笑道:“我和你原本就不,长安城里什么姐姐妹妹这套虚与委蛇的东西,我一向不喜。你若是喜叫就叫,只是别当了真。” “可我已经当真了。”齐飞鸾斟了杯酒喝下,嘴角出了一丝苦笑,“你或许不记得,可曾经,你是救过我的。以前碍着身份,我不能与你结,可是…可是我心底里很你。”她想要握她的手,最终也只是捏住了她的衣袖,“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想要报答你。” 沐沉夕确实是不记得自己救过她。她就是路边遇到只野猫野狗的,能搭救都会顺手搭救,更不用说是人了。 “你心怀天下,救了那么多人,也帮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就容不下我的一份真心?” 她直视着她,眼中蓄了泪珠儿,着实是楚楚可怜。 沐沉夕被问住了,良久抬起手来,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别哭哭啼啼的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怎么你喜我哄骗你?嘴上说着当你是姐妹,实则背后捅刀子?” 齐飞鸾觉到脸颊上指腹轻轻的触碰,有些贪恋这片刻的温暖,良久带着哭腔道:“哪怕是你肯费心去骗我,我…我也心甘情愿。” 沐沉夕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怎么有人作戏作得连自己都信了?而且这样的话,明知她不会信,为什么还要说? 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明白长安这些深宅大院里出来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想法。 辞别了齐飞鸾,沐沉夕出了门。风裳蹲在院子里,转头见她出来,凑到了沐沉夕的身边,小声嘀咕:“师父,你说这齐小姐是不是整个人都怪怪的?我怎么哪儿看着她哪儿不得劲?” “你也觉得?” “可不是么,别扭挤了。尤其是看我的时候,仿佛跟我有仇。我哪里招惹她了?” “兴许是知道你给了她哥最后一击?” 风裳咋舌,一脸恍然大悟:“那大概是因为这个。可不对啊,齐家人应该也已经知道了齐飞恒的死肯定跟你有关,她怎么还跑来找你?” “所以说她是个厉害角,面对杀兄仇人还能装得含情脉脉,啧啧啧,佩服。” “那你也得佩服我,当初我在王羽勉面前,不也装得含情脉脉。否则怎么骗了他的贴身信物。”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得不防着她。” 沐沉夕不想养虎为患,但答应了齐飞鸾的事情,她一定会去做。至于跟裴君越怎么提这件事,便在于她了。 回到谢府,谢云诀已经回来了。沐沉夕了大氅,径直扑进他怀里。谢云诀闻了闻她发间的味道,蹙眉道:“怎么有别家水粉的味道?” “齐飞鸾的。” “你去见了她?” 沐沉夕点了点头:“她想进太子府。” 这一点谢云诀并不意外,此前王家和齐家对于太子妃之位并无太大的兴趣。只因他们一心扶持本家的皇子登上太子之位,也并不看好裴君越。 可如今的局势全然不同了。 除却八皇子,原本有力争夺储君之位的四皇子和八皇子,一个偃旗息鼓,另一个去了封地。现在裴君越在朝中威望很高,皇上也开始渐渐倚重他。 谢云诀瞧着沐沉夕,她回来这些时,一面复仇的同时,一面也在为裴君越铺路。看似毫无章法,但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让长安整个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只余下孟氏了。 而这孟氏不仅树大深,和沐沉夕之间还有着血海深仇。最糟糕的是,孟氏的背后有一个靠山——太后。 太后是皇上生母,孟氏是太后母族。皇上刚登基那几年,也都是靠着孟氏一族之力,才能在朝中立足。 只是帝王明君,都忌惮外戚专权,皇上对于孟氏的态度也一向暧昧。 然而太后身子骨硬朗,也总喜为自己母族心。皇上孝顺,许多事也会顺了她的意。 太后的兄长,也是皇上的表兄,便是次辅孟帧卿。孟帧卿膝下最疼的小儿子是孟子安,自小也是长在太后膝下。 可当年,沐沉夕一剑杀了这孟子安,彻底得罪了太后。 若不是她爹和皇上极力保她,沐沉夕相信,太后或许会亲自动手掐死她。 “夕儿,今有一件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不好的消息?”沐沉夕心下疑惑,谢云诀很少会带回来什么不好的消息。若是出了事,不等她出手,他便已经替她摆平了。 第63章 轻狂 此前谢云诀说她可以在长安横着走, 她还觉得他是哄她。后来才发现,她这首辅夫人的身份,比起沐沉夕这三个字有分量的多。 她那刀剑再唬人, 都敌不过首辅的权势。 如此,还会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太后病了。” 沐沉夕的嘴角扬起, 又赶紧收敛了。这毕竟是皇上的生母,太幸灾乐祸不好, 还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嗯…确实…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不是坏消息。 谢云诀怎能看不出她眼底的笑意:“所以太后召你去侍疾。” 眼底的笑意消失, 沐沉夕的眉头越皱越深:“我?这怎么算也轮不到我吧?皇上的中虽无皇后,可四妃一个不差。再不济也还有长公主和湘国夫人,一个女儿一个妹妹, 六个人轮换着也轮不到我啊。” “太后的意思是, 听闻皇上想封你为公主。便想你以孙女的身份前去侍疾, 待她病好, 也可正式封你为公主。” 沐沉夕嗤笑:“上次皇上便说要封我为公主, 我不肯,他还要强买强卖么?” 谢云诀叹了口气:“只怕来者不善。” 沐沉夕撇了撇嘴,拿脸蹭了蹭他膛:“我不想去见那老太婆。” 他拍了拍她的头:“莫要胡说。” “怕什么,我以前还当面叫过, 气得她鼻子都歪了。” “可你也被她罚跪在永巷一天一夜,最后晕了过去,被抬进了太医署,去了半条命。” 沐沉夕吐了吐舌头:“你如何知晓?” 问了这话,她又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傻。这么丢脸的事情, 估计当时长安城都传遍了。 “是我送你去的太医署。” 沐沉夕惊讶地看着谢云诀,脸难以置信。 她记得那一次御花园赏花,太后将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世家千金都唤入了中。沐沉夕自然也在其中。 太后一向不喜她,于是百般刁难。明知沐沉夕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偏偏要她对着那些花作诗。作不出来便嘲笑奚落她。 沐沉夕至今还记得当年孟珞说的话:“沐姐姐,你们沐家也是勋贵之家。平里打打杀杀手血腥,难道就不怕怨灵身么?” 沐沉夕那时年少气盛,心中不忿,于是反相讥:“我们沐家手上沾的都是敌人的鲜血。倘若没有沐家,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还有机会在此处做着你的秋大梦么?” 孟珞气得脸通红,向太后娇嗔道:“您看她——” 太后慈地拉过孟珞,又瞥了眼沐沉夕:“沐丞相不是常常高风亮节,言必称沐氏家训,说忠君国守土开疆是他的职责所在。原来他心中也觉得自己居功至伟,功高盖主么?” “我爹从未觉得自己有何功绩,所有的胜仗都是靠着唐国战士的血之躯铸就。你们在此处有闲情逸致赏花,可知天底下多少人食不果腹朝不保夕。” “说得是大义凛然,可我怎么听说有人成里在陛下面前谄媚,为的就是当唐国的公主呢。”孟珞怪气道。 太后冷笑:“我看沐氏多沽名钓誉之辈,唐国战士的热血铸就的怕是你们沐家门的门荣耀。哀家且等着再一个外姓的公主了。” 沐沉夕捏紧了拳头,旁人打她骂她都可以,可是连带着污蔑她爹,她怎么能忍。 气急之下口不择言:“谁要当你这个老太婆的孙女,你们谁稀罕当这个公主谁当。我爹娘只要在世一,我沐沉夕绝不认旁人做爹娘!” 话刚说完,沐沉夕忽然觉得后背一凉。一只手揪住了她的耳朵,拉向了后方。沐沉夕对上了皇上愠怒的双眸,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居然胆敢以下犯上,我看你是欠教训!”皇上按着沐沉夕跪在了太后面前,“母后,沉夕这丫头没规没矩,您看看要怎么责罚她?朕绝不姑息!” 太后睥睨着脚下的黄丫头:“这可是皇儿的心头,我这个老太婆如何敢责罚她?” 皇上厉声对沐沉夕喝道:“如此辱骂长辈,这便是朕平里对你的教导么?” 沐沉夕咬了咬牙:“冒犯长辈是我不对,可他们污蔑我爹,是不是也该向我爹认错?!” “还敢嘴硬!”皇上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你!给我去永巷罚跪!什么时候太后气消了,什么时候起来!” 说着皇上一挥手,来了两名御林军,一左一右要将沐沉夕架起来。沐沉夕挣开来:“我自己走。”说着大步走在前方。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