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恒弃了手中的棋子,若有所思。 “齐兄,你觉得谢云诀那般洁身自好,真会有外室么?” “倒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说?” “许多年前,我和孟子安一同去酒楼喝酒。曾亲眼见他搂了一名舞姬,嘴对嘴地渡酒。” “竟有此事?!”王羽勉也丢了棋子,起身来回踱着步子。 良久,他忽然顿住了,一只手扶着柱子:“齐兄,你说,若我们先找到了那个外室。沐沉夕会不会亲自出来见她?” “什么意思?” 王羽勉看向湖心:“兔死狐悲,孟子安死时的惨状我至今还记得。沐沉夕这样的疯女人,留不得!” 齐飞恒颔首:“可去哪里找这个外室?” “不用找。沐沉夕未曾见过那女子,但我见过。只需要寻一个模样相似的,何必费心去找?” “可她真的会来么?” “那就要看她到底有多在意谢云诀了。” 两人一同站在湖心小筑的凉亭之中,负手看着远方。远远看去仿佛是两位世家公子在闲适地漫谈,然而杀意早已经滋生蔓延开来。 --------------------------- 沐沉夕酒醒,已经是翌傍晚。她鲜少醉酒,这一回存心想看谢云诀醉酒,不知不觉却把自己灌醉了。 她着头坐起身,谢云诀上朝未归。她看了看外面,夕西斜,今似乎是不回来了。 想到谢云诀喜她给他送晚膳,沐沉夕便洗了把脸,换上衣裳出了门。 她还有些宿醉,头晕乎乎的。出门吹了吹风,才稍稍清醒了些。 走到谢府门口,叮咛忽然匆匆自外面跑回来,附耳与她低语:“夫人,你想要寻的人,找到了。” “在何处?” “安义坊的一处宅子里。” 沐沉夕略一思忖:“我去瞧瞧,你将晚膳送给云郎。” 叮咛接过食盒:“可是…可是夫人,此事要不要与公子商量啊?” “不必了,内宅之事还是不用烦扰他。”沐沉夕顿了顿,又握住了叮咛的手腕,“叮咛,你也知道的,云郎他对我没有那么喜。我这么做,也只是想哄他开心。” 叮咛瞧着夫人,眼眶有些红。夫人真是不易,听说父母双亡,刚成婚没多久就知道夫君有了外室。如今为了讨好夫君,还要忍气声将那小狐狸接回来。 她光是瞧着,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夫人想必心里更苦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 “若是云郎问起,你只说我还未醒。” 叮咛将具体的位置告诉了沐沉夕。她回府中换了轻衣简装,便自正门离去。 依照叮咛的描述,沐沉夕来到了安义坊那处宅院中。 看着眼前的宅院,沐沉夕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为了引她入局,真是煞费苦心,还特意买了个宅子。 她敲了敲门,不一会儿一个老妈子开了门,狐疑地打量着她:“这位夫人寻谁?” “寻你家娘子。” “夫人是……” “她见了我便知我是谁。” 老妈子犹疑着,却听里面传来了娇滴滴的声音:“李妈,外面是谁?” “是…是一位夫人。” 内里静默了片刻,这一次的声音里透着些许颤抖:“请夫人进来吧。” 沐沉夕走了进去,这是一出两进的院子。院子里有纳凉的葡萄藤架子,还种了不少的花草,看起来确实是个有人住的地方。 她在院中站着,老妈子进了屋,不一会儿扶出了一个女子。沐沉夕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形和她有几分相似,小腹微微隆起。 她设下这局,就是想看看有哪些人会按捺不住要对付她。那见过她的人只有王家姐妹,看来王羽勉不了干系。 那女子看着她,脸惊惶,却还故作镇定。 沐沉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能装。 “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风裳。” “风为裳,水为珮。意境原是好的,只是以悼亡诗为名,不太吉利。” “请问夫人是?” “你与谢家家主是何关系?” 女子咬着,脸几乎要滴出血来。gzdj沐沉夕笑了笑:“你不必紧张,我夫君和你的事情,我已经知晓。此次前来有些唐突和冒昧,不过我没有恶意。” 那女子红了眼眶,忽然跪了下去:“夫人,奴家与公子相识之时,您还未从雍关回来。长安城的女子,没有人不思慕公子的,奴家得公子青睐已经是三生有幸。但奴家身份低微,自知入不了谢家,能这样为公子诞下麟儿,就已经心意足了。奴家断不敢存了其他的心思,还请夫人高抬贵手。” “妹妹,你能为夫君诞下子嗣,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沐沉夕扶起了她,“来,你有身孕,还是坐下吧。” 两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李妈便端了两杯茶来。 风裳面有些难堪:“这茶怕是入不了姐姐的口。” “无妨。”沐沉夕端起来尝了一口,叹息道,“你我同侍夫君,为的不过是夫君平安喜乐,谢家绵延香火。如今你怀了身孕,还在此处受罪,我实在是不忍看。尤其这腹中还是夫君的骨血,怎可落在外?” “夫人——” “随我回去吧。夫君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风裳抹了抹泪,声音有些哽咽:“夫人待风裳这般好,奴家不知如何回报。”她端起茶盏,起身走到沐沉夕面前跪下,“奴家以茶代酒,敬夫人。” 沐沉夕接过茶盏,呷了一口。 她正要俯身扶她,忽然身体晃了晃,扶着额头:“为什么我忽然觉得头晕?”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茶盏,“你——” 方才还楚楚可怜的女子放肆笑了起来:“夫人,这茶好喝么?” 沐沉夕扶着桌子,虚弱地瞧着她:“你为什么要害我?” 风裳从袖中噌然拔出了一把刀:“自然是有人要买你的命!” 原来是个杀手。 风裳一刀刺出,眼看着就要扎在沐沉夕身上。谁料她忽然抬脚,猛地将她踹了出去。风裳整个人被踹飞出去丈余,捂着肚子吐出一口血来。 “你……你没事?” 沐沉夕握住了那只茶盏:“都一起出来吧,别藏着了。” 话音刚落,七八名黑衣人从各处钻了出来。沐沉夕冷笑:“似你们这般藏身,还敢出来当杀手,也不知谁给你们的胆量。” 风裳指着沐沉夕怒喝:“上!” 黑衣人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四散开来,摆出了阵法。沐沉夕依旧坐着没有动,她抱着胳膊瞧着风裳:“七星阵是个杀阵,以我一人之力,破不了此阵。今恐怕要命丧当场了。” 风裳冷笑:“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在我死前,我只想知道,谁要害我?” 风裳大喝了一声:“找阎王爷说去吧!”说罢忍着痛拔刀向她刺去。 第26章 一血 沐沉夕无奈,起身敌。 甫一手,风裳就觉察出了不妙。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孱弱!她们来,本就只是送死!! 然而风裳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沐沉夕并未携带任何武器,此刻脑子因为宿醉还有些昏沉。 但这并不妨碍她劈手夺过最近的一把剑,风裳发现,她们的阵法本该威力无穷。可是到了沐沉夕面前,却仿佛本不存在。 她方才示弱,只是在套话。 沐沉夕出手迅疾,手起刀落之间毫无犹豫。顷刻间,已经斩杀一人。 鲜血飞溅,即便是他们这样的杀手,也还是被沐沉夕的身手给震慑了。她脸颊上沾了些血,一双眼睛透着杀意。 那是一场又一场血横飞的战场上磨练出的杀意,分毫的迟疑,敌人便会将你斩杀。所以她手起刀落,从来不曾犹豫。 风裳的两只腿动不了了,光是这气魄就已经得她阵脚大。 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刀光剑影间,她只觉这里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她同伴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沐沉夕丢掉了方才夺来的剑,款步走向她。 风裳后退着,忽然脚下一绊,跌坐在地上:“求…求你,别杀我。” “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 沐沉夕忽然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一个手刀劈晕了风裳,俯身将她扛起,纵身掠上了屋顶。 扛着这个大活人,自然不能招摇过市了。好在天已晚,华灯初上,屋顶上有人跑过也没人察觉。 沐沉夕对长安城的屋顶并不是很放心,于是只在屋脊上跑。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人带回了谢府。 正门自然是不能进了,于是她翻墙进来,随便寻了个柴房,将人拿锁链捆了个严实,这才溜回了倾梧院。 院子里还没有燃灯,看来谢云诀还没回来,沐沉夕松了口气。 她轻手轻脚自窗户翻了进去,正要摸黑换掉衣裳。 火折子忽然亮起,点燃了一旁的蜡烛。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