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必寻你有些家事,我…我先避避嫌。” “沉夕,你如今是我的夫人,谢家的事有什么需要避嫌的?” 沐沉夕倒不是想避嫌,是懒得管。家族中的事务繁杂,以前她娘亲管家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亲戚隔三差五就要来寻她娘亲,不是这家请托,就是那家告急。 她倒是佩服她娘亲,家中那么多的事务,她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一听那些人说起恭维的话,便头大,话说得越漂亮,事情越大。 只是谢云诀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离开,她也只好在一旁坐着。 夫妇二人进来,话还没说几句,礼就先到了。 “叔父叔母有何事?” “其实也没什么。”那妇人讨好地笑着,“就是你堂弟,如今也有十八了。成里闲在家中也不是个事儿,若是能有个一官半职的,也有点正经事做。你看——” “朝廷的官职需能胜任之人担当,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四书至今都未读全,能在朝中担当什么职务?”谢云诀蹙眉,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云诀,你叔母妇人之见,不懂这朝堂上的事情,小烨他确实没什么本事,不过太仓令这样的闲职总是可以的吧?” 沐沉夕暗自咋舌,这夫妇两也真是敢开这个口。难怪谢云诀不愿见他们。太仓令虽然只是个从八品的官,可着实是个肥缺。把太仓令当闲职,真是又贪又蠢。 “不可。”谢云诀果然一口回绝。 两人碰了个钉子,神情有些不悦。原本要灰头土脸地离去,沐沉夕却忽然道:“不是还有科考么?” 两人抬头看着她,眼中出了些许讶异和屈辱。 “云郎,听你描述表弟,倒让我想起了阿念。他们年岁差不了几岁,也是一样不学无术。不过谢家有办私塾,我最近也在想,可否让他进私塾读书,今年年底过了初选,明年或许能参加闱。即便闱过不了,也可以积累些经验。反正三年一次,他们又年轻,总有机会的。” 谢云诀略一思忖,颔首道:“是个好提议。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两人听她都这么说了,不像是在有意嘲讽,思来想去,也是个折中的法子。毕竟主母的亲弟弟都如此安排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全凭家主安排。” “好。” “天不早了,我们就不多叨扰。也请家主注意身体,早些歇息。”两人施礼,退了出去。 谢云诀瞧着沐沉夕:“你还想让沐沉念入朝为官?” “他被父亲逐出家门,承袭爵位是不可能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一辈子。何况我沐家家训是守土□□,他不能出将也总该入仕,方不违背家训。” “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你寻回沐沉念,会托我替他谋个一官半职。” “你若是为我破了规矩,今后还怎么服众?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谢云诀轻叹:“却不是人人都懂,你做得很好。” 沐沉夕笑了起来,凑到他眼前:“是不是发现,我不像你想得那般蛮不讲理?”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喝着乌汤。他向来不觉得她不讲道理,只是从前顽劣,总是喜与他作对。 许多事,他又无法开口,生出了诸多的误会。 现在好了,她就在他身边,以后有一世的时间可以慢慢将那些误会全部解开。 ----------------- 谢云诀朝中事忙,怕沐沉夕在家里闲着,便让管家将府中一些不太烦心的事情给她打理。 沐沉夕推拒不得,只好接了下来。 长安的各个世家也是见风使舵,见沐沉夕似乎颇为得宠,不少也起了拉拢之意。 三天两头便有拜帖传来,也有邀请她相聚饮茶的。 男子在朝堂上处理朝政,身为贤内助自然也要经常互相走动,结好关系。 谢云诀原以为她不喜这些,嘱咐她不喜的就别去。但沐沉夕却次次都去了,而且她一改此前的骄横,竟很快和这些夫人们玩儿到了一处。 她从小贪玩儿,常去市井混迹,什么新鲜玩意儿都门儿清。 夫人们整里无聊,沐沉夕便教了她们许多新奇的玩法。 其中最让她们着的,便是打马吊。 沐沉夕其实不喜打马吊,一坐就是半天,坐不住。以前也是个半吊子水平,如今打起来也常常输钱。 以至于各家夫人们都喜邀她打,她也是大方,输了钱从来不恼,牌品极好。 毕竟各家夫人们打牌的时候,闲话最多。任它什么朝廷机密,嘴皮子一碰就透出来了,事后却本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唯一记得的,就是今天又赢了沐沉夕多少银两。 这一点,她倒是要谢裴君越,要不是他送钱来,她还真不好这么大手大脚地办事。 一来二去,那些夫人们对她也卸下了防备。 这,户部尚书家的娘子宋氏邀约,沐沉夕用了午膳便去了。 打了一个时辰,宋氏手不顺,瞧见沐沉夕手气不错,眼珠子一转,便低了声音到:“沐妹妹,你家夫君最近待你可好?” “好的。” “谢大人虽说是君子吧,但姐姐我是过来人,要提醒你一句,男人可都花心着呢。” “云郎朝政事务繁忙,没空花心。” 宋氏摇了摇头,吃了她一张牌:“你可得不要掉以轻心啊。我上次听王家大娘子说,你成婚的第二,她女儿泛舟游湖,遇上了谢大人。那时候…”她顿了顿,瞧向沐沉夕。 她果然走了神,牌也开始打:“怎么了?” “唉,你别怪我多嘴啊。”她手中飞快翻动着自己的牌,“听说那谢大人带了个美娇娘,虽然蒙了脸,可是美目含情,温柔可人,一看就是个狐媚子。谢大人待她极好,还亲自为她剥虾。” 沐沉夕瘪了瘪嘴,鼻子一酸:“他都没给我剥虾。” 另外两位夫人立刻来安她,宋氏叹了口气:“所以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所谓不如妾,妾不如偷,总是图个新鲜。其他的倒还好,只是听闻那狐媚子好像还有了身孕。” 沐沉夕瞪圆了眼睛:“有身孕?!” 第18章 更衣 “可不是么!”宋氏牌一推,“诶呀,胡了!” 沐沉夕呆坐着,眼眶通红。宋氏一面收银子一面道:“别难过了,姐姐教你一招。你将那狐媚子回家,好生养着。使劲喂她各种肥腻的食物,让她腹中的孩子养得过大,到时候难产。生不出来一尸两命,生得出来也是保了小的,这才是万全之策。切不可冲动行事。” 沐沉夕眼泪啪嗒掉了下来,转头抹了抹,哽咽了一下:“多谢宋姐姐。我…我身体有些不适,就…就先回去了。” 宋氏一把胡牌,赚得盆钵,也不多留她,临走还殷切地嘱托道:“千万别和夫君置气啊。” 她哪里听,脚下生风地走了。 背后宋氏嗤笑:“你们说,郡主这子,咱们那位太傅今天回去会不会遭殃?” “那可说不准,弑夫也不无可能。从前孟氏那位公子不就是个先例。” “谢大人也是嫌命长,长安城的女子任他挑选,偏选了这么一个女阎王。” 府外,夜晓一直在外候着,见她眼泪汪汪出来,觉得蹊跷。回到谢府,她又是气冲冲地回了家。 夜晓颇为担心,生怕沐沉夕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找公子的麻烦。于是他一早候在谢云诀归来的路上。 待他归来,连忙上前道:“公子,属下斗胆,恳请公子今晚宿于书房。” 谢云诀瞧了他一眼:“为何?” “是…夫人的事。” “沉夕怎么了?” “似乎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就在擦剑,已经擦了一个时辰了。” 谢云诀手一紧,沐沉夕自幼习武,就连夜晓这样一等一的高手都对付不了她。若是她真的动了杀心,只怕是拦不住。 略一迟疑,谢云诀最终还是沉心静气,大步走向倾铭院。不知道为什么,夜晓在主人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悲壮。 谢云诀推开门,沐沉夕果然在擦剑。那把剑本就锋利,此刻更是锃光瓦亮。 “沉夕,怎…怎么想起擦剑了?” “没什么,就是自边关回来之后许久没用了,怕它生锈。”她挥了两下,“这还是钟伯伯送我的,斩下敌军首级的时候很快。”两旁的婢女瑟瑟发抖,躲得远远的。 “这里是长安。” “长安也有该杀的人。” “你今是…遇到什么事了?” 沐沉夕将剑放在桌上,冷着脸对那些丫鬟道:“叮咛,你们退下。” 丫鬟们忙不迭奔逃了出去,叮咛还贴心地顺手把门关上了。她们逃得远远的,仿佛生怕血飚出来会溅在自己身上。 夜晓离得近,听了半天,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云诀看着沐沉夕将剑又收了起来,挂在墙上:“云郎,你今回来的早,可是朝中无事了?” “明休沐,今归来得便早些。”谢云诀见她神如常,也有些不解,“夜晓说,你今哭了?” 沐沉夕嗤笑:“你何时见过我哭?” 他仔细一回想,唯有他离开书院那一,她醉了酒趴在榻上闷声啜泣。其他时候还真不曾见过。 “那今——” “听了个谣言。”沐沉夕笑道,“还是与你有关的。” “与我有关?” “听说你成婚前有个外室,那外室还有了身孕。” “胡说!” “所以说是谣言嘛,我不信的。” 她嘴上说着不信,可是种种行径分明是信了。谢云诀走上前,拢住了她的手:“在你之前,我…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 沐沉夕坏笑:“那可曾有过心仪的男子?”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