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状态外的蔺耀被这突然的问话问懵了,反应过来后才愣愣点头:“有的,有一株。” “当初殿下说找遍了整个京城才找到两株七星草,都是在哪里找到的?” “太医院啊,还有一株是张太医的个人私藏,他没别的好,就收集这些奇怪又罕见的药草。” “罕见,对,七星草多罕见啊。” 顾平宁喃喃自语,当初她怀疑姑姑在平安符里用七星草动了手脚,却一直想不通一直呆在北境的顾碧琴从哪里得来这等少见的南疆草药。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或许有迹可循了。 “殿下,可否请张太医过府一趟?我有事相询。” 蔺耀一边让府里的下人去太医院请人,一边奇怪地问道:“这胡执礼是真的知道昨天夜闯药房的人是我吗?” 顾平宁心里惦记着七星草的事,闻言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他猜的,据殿下前些子的行事,猜的有七八分把握,于是便上门试探一番。” “那他今天干什么来了,想诈我承认吗?”蔺耀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反驳并没有损毁丹药,再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不全是,他的意思是他背后牵连甚广,牵扯各路权贵,让我们不要再查下去了。”顾平宁冷哼了一声,“他有恃无恐,这一趟,是特意来警告我们的。” 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的蔺耀陪顾平宁一起用了早膳,没想到两人没等到翘首以盼的张太医,却先等来了神出鬼没的飞叶。 “你让我盯着胡执礼,前两发现了不妥之处。”飞叶言简意赅,“他房里的暗室关了一个人,可能快死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飞叶神情严肃,显然事情不同寻常。 “你坐下慢慢说。” 事情还要从飞叶盯着胡执礼那天开始说起。 从盯梢的第一天起,飞叶就发现这个不会武的胡二公子身边有个高手随身保护,他不好跟的太近,因此也没什么发现。 但几下来,飞叶发现这位胡二公子每戌时必定回房,雷打不动,就算是有重要的事情外出,也必定要紧赶慢赶在这个点之前赶回来。 飞叶觉得此事蹊跷,便趁着胡执礼不在府里的时候偷偷前进房里查看,并在房内发现了一道暗门。暗门机关机关巧,他怕留下痕迹被胡执礼察觉,因此并不敢随意触碰。 直到昨,飞叶掐着时间,请京中同门出手引开了那位随身保护的高手,自己潜藏在暗中观察。果然戌时一到,胡执礼再三查看周围动静后,打开了那扇暗门。 今一早,胡执礼匆匆出府,飞叶便依照昨所见打开暗门,却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约莫十□□岁的样子,消瘦苍白,气息奄奄,身上倒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只是手脚被铁锁着,脸极差,看着有些像……”飞叶微微皱眉,“像失血过多。” 还有一句话飞叶不知道该不该说,犹犹豫豫好半响,才补充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瞧错了,那人的眉眼间,隐隐有些像你。” 可关在胡执礼暗室的人,怎么会和顾平宁牵扯上关系呢? 顾平宁只觉得心头砰砰直跳,各种糟糕的猜测瞬间挤了大脑。 飞叶看了一眼顾平宁的神,继续道:“那人昏着,铁的锁链没有钥匙打不开,我不想打草惊蛇,因此什么也没做便出来了。” “好,好一个问心无愧的胡二公子。”顾平宁简直要冷笑出声,“暗室囚人,是不能让这人现于人前。什么人,不能出现在人前呢?” 蔺耀和飞叶对望了一眼,均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竟动了真怒。 “不行,这人得救出来,得找个什么由头,好好搜一搜胡执礼的院子。” 顾平宁眉头紧皱,她不是没有法子设局引胡执礼入套,然后顺势光明正大地搜屋。可是所有的局都需要时间来细细布置,而飞叶口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只怕是等不了这么久了。 厅中一时安静下来,恰巧此时下人来禀:“王爷,张太医到了。” 飞叶起身告辞:“那我先继续去盯着胡执礼,看有没有机会将人救出来。” “不……”顾平宁原本想说先不必勉强救人,可无奈心里的猜测惊的她心神不宁,最终只是低声道,“没有把握先不要妄动,我来,我来想想法子。” 张太医进门的时候,只觉得这位新婚不久的安王妃脸不明,见他过来勉强扯了个笑:“有劳张太医跑这一趟。我和殿下这些子闲来无事,翻看药理古书打发时间。医药妙,我等诸多不解,张太医通此道,还请为我等解惑。” “王妃请讲。” “有一草名为七星草,人闻之无味,却能使马匹发狂不受控制。我听闻此草干枯后药效更佳,颇为好奇这等奇草的药效能保存多久?上一回殿下寻来的两株七星草看上去年代已久,我想问问太医,那草如今可还有使马狂躁的功效?” 第64章 张太医的心仿佛在滴血。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其中的一株七星草还是安王嫌弃太医院的存货品相不好,最终从他这里坑走的。 “回禀王妃,这七星草药效长久,若是密闭保存,更是可以放上十来年。您手上的这两株,现在均可用。” 只不过这七星草最大的作用就是神不知鬼不觉让马发狂,用来害人最好不过,其他可没什么特殊功效。现如今安王妃问七星草问得这么仔细是想干什么? 他真的只是个无辜的太医,他什么都不想知道啊。 顾平宁若有所思,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示意蔺耀可以开始询问昨夜在药房里看到的草药。 张太医越听越心惊。 安王殿下这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稀奇古怪五花八门的草药,好些个竟然连他都没有听说过。可别跟他说是什么药理古籍上看到的,他又不傻,什么样古籍能网罗这天下的奇花异草,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这小夫两糊他的说辞罢了。 顾平宁放下手中的笔,拿起刚刚写下的纸张吹了吹,而后开口道:“听张太医的意思,这些草药多产自南疆,也有部分是西域和金陵特有,而这其中大多数草药,都有养颜驻容之效。” “是,不过其中还有几味臣也未曾听闻,许是臣孤陋寡闻,实在无法为王妃解惑,还请王妃恕罪。” “张太医不必如此自谦,我还有一事相询。”顾平宁右手不自觉地敲击桌面,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敢问张太医,这世上可有什么法子能葆容颜不老?” 张太医摇头:“生老病死乃是天命,常理不可违之。” “那有没有什么门的法子做到这一点?比如说……”顾平宁微微低了嗓音,“以血亲之血入药?” 蔺耀和张太医皆是一震,忍不住偏头去看顾平宁的神。 “还请张太医相告。” “这……这天下奇门诡术众多,或许真有这等术。只是在下确实不此道,怕是无法告知了。” 顾平宁听到这话也没出失望的神,客客气气地送了张太医出门,只是最后叮嘱了一句:“想必张太医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张太医诚惶诚恐地应了,拿着药箱正式告辞。 顾平宁转身回屋,就听见安王殿下不解的声音:“阿宁,你最后问张太医的话是什么意思?” 蔺耀最终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托着下巴问道,“你是有什么猜测了吗?那个关在暗室里的男人是胡执礼的血亲?他这么多年面容未变是因为用了血亲的血?” 顾平宁将桌上的纸张全部收拢好,低低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殿下或许不知,姑姑和胡执礼曾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据说在五岁那年就得了急病去了。” 蔺耀被这一句话惊的差点合不拢嘴:“那个暗室里的人是、是……” “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不过这事我实在放心不在,殿下,我回一趟顾府,不用等我用晚膳了。” 顾平宁匆匆出了府,却不知此事可以与谁商量。 姑姑有孕胎像不稳,受不得刺。爹爹前去了郊外大营训练新兵,娘亲这些子又染了风寒身子不太利。 这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去找她们家万能的哥哥筹谋一番。别的暂且不论,至少先把暗室里的人救出来,否则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然而不巧的是今顾含光被昭武帝召进了,顾平宁一直在顾府等到戌时也未见人影,于是只得重新回到安王府。 她万万没想到,安王府里有一个大惊喜正等着她。 “这、这……” 顾平宁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绑困得跟个粽子似的胡执礼,差点没把他和平里拿着扇子装模作样的翩翩公子联系起来。 她转过头盯着一脸无辜的安王殿下和面瘫着脸的飞叶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暗室里的人很可能是你表哥吗,人被铁锁着救不出来,就只好绑了知道的人过来问一问。”蔺耀指了指地上被捆成一团的胡执礼,“就是他嘴硬的很,还敢反过来威胁我,我堵了他的嘴,正想着要不要动点刑部的手段。” 顾平宁今一整天思前想后忧心忧虑,想要设局合理搜查胡府,却一直没个妥善又迅速的方法。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家的安王殿下再一次用他不同寻常的脑回路和无与伦比的作力送上了神助攻。 绑人这手段,虽然简单暴又后患无穷,但架不住它确实有效啊! “不是说他身边有高手保护……算了,这不重要了。”顾平宁弯下亲自扯开胡执礼口中的布团,开口问道,“锁着暗室里那人的钥匙在哪?” “你,你们竟敢这样对我!” 胡执礼被这一出气的差点头冒白烟。 他这么些年养尊处优,被京城的达官贵人高高捧在神坛,就连昭武帝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不老容颜的秘密,重金难求的丹药,是保他在这盛京城屹立不倒的基。以此为筹码,他和无数人舌剑打着机锋,达成各种隐秘而不为人知的易。他身后的关系网,已经错综复杂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 他以为,这一切,足可以保他平安,保他富贵。 可胡执礼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安王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就直接将他绑了过来。这手法简直再糙不过,可偏偏保护他的人被两人联手放到,他就这样直接从自己府里被绑到了安王府,成了个大粽子。 不过安王自幼被惯坏了不知轻重,现在这人似的顾平宁来了,总该明白绑了他会牵扯到多少背后的势力。 胡执礼冷静下来,恢复了一贯冷静的语气:“安王妃应该知道我失踪会引起什么后果吧。别的不说,只说明,太后娘娘还等着我献药呢。若我明没有安安稳稳出现在自己府里,我敢保证,会有不同的势力找上安王府。” 顾平宁对这话一概充耳不闻,只一字一句重复道:“钥匙在哪?” “你们不可能永远绑着我,若此时放我出去,今一切我都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否则就算安王殿下受陛下宠幸,怕是也招架不住被众人联手围攻,安王妃最好想清楚了。” “我最后再问一遍,钥匙在哪?” “安王妃这是铁了心要跟在下杠上了?” 两人同鸭讲,顾平宁问了三遍后终于失了耐心。 她从轮椅的暗格内掏出一把暗红的匕首,轻轻将它放在胡执礼的脸颊上:“不知道胡二公子这张不老的面皮被一点点割开时,出的血和我们这些常人到底有无不同?” 胡执礼没敢再动弹,勉强着发抖的尾音呵斥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顾平宁将手里的匕首往里了一分,锋利的刀口直直抵在那张细腻光亮看不出年岁的脸上,“忘了告诉胡二公子,这匕首上涂了些有意思的药,一旦这一刀下去,任你神丹妙药长生不老,也别想再消除这道伤疤。” “好了,现在胡二公子可以说了,钥匙在何处?” “没有钥匙!”胡执礼受着脸上锋利又冰凉的刀口,几乎是高声喊道,“我本没想过放走他,又哪里来的钥匙?” “看到胡二公子对自己的脸很上心啊,早乖乖这样不就好了吗?”顾平宁用匕首拍了拍胡执礼的脸,“下一个问题,暗室里的人,是不是我姑姑的孩子?” “你倒是关心你姑姑,只不过你姑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觉到脸上的匕首又近了几分,胡执礼连忙加快了语速,“你的腿就是你的好姑姑动的手脚!” 顾平宁一个愣神,手里的刀没拿稳,殷红的鲜血顺着刀口缓缓下。 “胡二公子又答非所问了,你看我这一动,不就错伤了嘛。” 胡执礼受到脸上的痛意,神情一瞬间变得扭曲:“顾平宁你别自欺欺人了,一株七星草,一枚平安符,你的好姑姑原本可没想让你活下来。你命比关家的女儿硬,只是废了一双腿而已。” 干站在一旁的蔺耀原本正一边哀悼他家王妃崩的稀碎的柔弱形象,一边暗欣赏自家娘子这带劲儿的模样,乍然间听到此等隐情,惊得直接蹦起来蹿到胡执礼面前,咬着牙问道:“你说什么?阿宁当年摔下马不是意外?” 面瘫脸的飞叶跟着皱了眉,忍不住去看顾平宁坐在轮椅上的双腿。和顾平宁亲近的人都知道,腿伤,是她心里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