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全天下也就太子说的出口,就连昭武帝,都无法违背良心说幼子乖巧。更不用说他那子,有谁敢给他委屈受?他不让别人委屈就不错了。 太子语气里带着一点怅然:“母后走得早,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我呀,只希望你高高兴兴的,自由自在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什么都不要束缚了你。所以说这一次别说你没做错什么,就是真当做了什么错事,也无妨,有皇兄在呢。” 说实话就太子这种宠弟方式,蔺耀不仅没太长歪,行事作风还自有章法,简直是太不容易了。要知道抵挡糖衣炮弹不难,可在象牙塔里呆着,在糖罐里泡着整整十六年,还能守着赤子心,真是颇为难得了。 太子兄弟两在东辩论着错与未错,而于此同时,顾府的枫叶瑟瑟的小苑里,顾平宁也正看着那只暖玉雕的白兔玉坠,喃喃自语道:“我好像做了件错事。” 顾平玉拿着长条形的方盒子兴冲冲跑来,闻言奇怪道:“阿姐说什么,什么错事?” “说我做了件错事。”顾平宁将玉坠收起来,“阿玉你这会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顾平玉好奇:“阿姐也会做错事吗?” 这话说的孩子气,顾平宁笑着反问:“我怎么就不会做错事了?” “因为阿姐你那么聪明啊!”顾平宁自然无比又理所应当,“阿姐就算真的做错了事,也自然有办法补救的。” 顾平宁想起那个真诚飞扬的少年,只觉得这头一旦开错了,补救之词想来也是难说。 毕竟少年人的真心最为难得。而她,用一个拙劣的谎话,骗了一个愿意相信她的少年。 “好了不提这个,你手上拿的什么?” “这个呀,是给阿姐的礼物。” 顾平宁心里奇怪,近来是什么特殊的子,怎么这一个个,都忙着送礼物来了? “说来还是阿淮动作慢,这本该是早些子就送给阿姐的。”顾平玉打开盒子,里面正是一花蟒蛇鞭,“阿姐看看,可还喜?” 这实在是一再巧不过的鞭子,以百年花蟒的蛇皮为原料,黑红的横纹错而落,大气俗,堪称利器。 顾平宁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忍不住上手细细去摸,嘴里惊叹:“好漂亮的鞭子!” 关键是看着就锋利,真要遇险,这鞭子使起来可比她原来的实在多了。 “阿姐喜就好,不过这事可别告诉哥哥。”顾平玉噘着嘴抱怨道,“本来这蛇鞭上天然带毒,用来防身再好不过,可哥哥死活不准我把它送给阿姐,我只好让阿淮想法子去了上面的蛇毒,这才耽误了子。” “我很喜,谢谢阿玉,也辛苦你家阿淮了。”顾平宁让红缨把鞭子收起来,打趣自家妹子道,“前几还闹别呢,现在这是,和好了?” “才不能这般便宜他呢!” 顾平玉嘴上抱怨,可语调飞扬,眉眼尾梢全是恋中的小女儿态。 此刻见顾平宁望过来的眼里带着戏笑,顾平玉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刚刚阿姐说做错事,是什么事,我可能帮上忙?” “你帮不上忙。”看妹妹气鼓鼓不服气的模样,顾平宁只得无奈道,“有人以诚心待我,我却以谎言欺之,此事你帮不上忙。” “那阿姐和那人把话说开了不就行了?”顾平玉想的直接,说的也快,“既以诚心待阿姐,想来必能理解阿姐的苦衷。” “阿玉通透。”顾平宁低叹了一口气,“倒是我想茬了。”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含光为这昨个儿妹妹的传话忙了一宿,现在正主在小苑里心宽宽,反倒是他急巴巴送上门来。 顾平玉听见哥哥的声音就急急去看顾平宁身后,好在红缨手脚利索,早已将蛇鞭收起来,没什么端倪。 “既然哥哥找阿姐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这一句,顾平玉就匆匆跑了,一副做了坏事的心虚模样。 顾含光也懒得理会这个跳的幼妹,怎么着都还有李淮看着,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反倒是眼前另一个看着柔弱娇气的妹妹,才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手就搞出大事情。 “我昨晚约了刑部尚书的公子,将左宏卓干的那些个好事了一二口风,今刑部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消息也应该传到上面了。”顾含光看着自个儿妹妹,似笑非笑,“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对左宏卓之事如此上心?” “或者说,你该将昨寺庙里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 第22章 顾平宁到底没有将飞叶刺杀京兆府尹之事和盘托出。 她讪笑着朝自家哥哥赔了不是,又讨好地亲自斟茶倒水,试图蒙混过关。 顾含光似笑非笑,喝了一口妹妹的茶,才不紧不慢道:“罢了,你不愿说就算了,总归你做事有分寸。” “多谢哥哥体谅。” “不过父亲因为你接连被刺杀之事震怒,这两天盯着刑部施,昨一夜都未回府。” 背后之人想要杀顾平宁的心思明显,两次凶器上都淬了剧毒,手段如此狠厉却又查不到踪迹,顾府上下嘴里不说,心里一个个都担心的跟什么似的。 顾平宁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能有什么非要她命的仇家? 这事归结底,问题还是出在那道赐婚圣旨上。顾子蠡甚至又动了心思想要去求皇上收回赐婚,好说歹说让顾含光暂时劝下了。 “倒是让爹爹担忧劳累了。” 顾平宁也知道爹娘这次回来对自己本就上心,赐婚刺杀的事情一闹,更是让他们着急上火。 “不过这一次可不像上回,除了一支箭什么都没有。那刺客的尸首都留下了,总归能查到些蛛丝马迹。” 顾平宁所料不差,刑部也显然比京兆府得力多了,仅仅五,就顺藤摸瓜抓住了背后之人关进了大牢。 但让人诧异的是,这位凶手一见刑部之人,就痛快了承认了这两次刺杀是他所谋,连一句辩解也无。 “是萧劫?天泽三皇子,那位北境的战神?”顾平宁听闻后低眉深思,低低道,“是他要杀我。” 要说幕后凶手是天泽留京的质子也不算太出乎意料,左右不过是想要破坏顾家皇家结亲。 杀了顾平宁,能嫁祸给关家最好,再不济也能在顾子蠡夫妇中心中埋下一刺。以后不管是哪家的女儿嫁给安王,顾府都会记得因为皇家赐婚,他们折了一个千疼万的女儿。 这招本不算太糟。 可现在顾平宁未伤到分毫,萧劫倒是暴了一干二净,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用兵如神计的萧劫之手啊! 再加上顾平宁从未忘记那刺客死前的那句话。 这只是开始,你躲不掉的。 这话当时听着像是诅咒,可事后细细想来,顾平宁却觉得那更像是一种挑衅,是背后之人对誓要杀她的诛心之言。 蔺耀一大早得了消息就急匆匆跑来顾府告知,可现在自家未来王妃喃喃自语了一句,就开始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咳。”蔺耀假装低咳了一声,努力按住飞扬的语调沉稳道,“现在背后凶手已经囚在刑部大牢,你也可以安心出门,不必担忧了。” “多谢殿下。”顾平宁回神,看安王闪亮亮的眼睛,垂了半眸低声道,“殿下,我想见一见萧劫,此事还想请殿下帮忙。” 这还是顾平宁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请他帮忙,蔺耀心下动,拍着脯保证道:“人就在刑部,你想见我就带你过去……” 话说到一半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掩嘴咳了一声:“我是说此事不难,只是牢房,你身子弱,不宜久待。” 这位比自己还小上一个月的安王殿下极力装老成的样子颇为有趣,顾平宁刚刚的万千思虑都被冲散了一大半,忍不住心想要打趣两句,可一晃神看到那双墨黑明亮的眼睛,又想起一直搁在心里之事。 “殿下,上次的酒味道可还好?” 蔺耀不好意思说自己本没舍得尝,而是当做定情信物仔仔细细珍藏起来,因此支吾了两句含糊过去。 顾平宁少与人道歉,业务甚不练,东拉西扯了好几句才低低道:“殿下,我先前对殿下有所欺瞒,实非不得已,还请殿下见谅。” 平心而论这歉道的实在敷衍,既未提其事,又未道其因,只寥寥一句不得已,却是什么也没细说。 可蔺耀听此言却一下子亮了眼光,目中灼灼,仿若坠入了散片的星星:“无、无妨,你今坦言相告,我真的很高兴。” 顾平宁显然也没料到这人如此好哄,心里搁了好几的石头落了地,语气也变得松快:“殿下往言行姿态便很好,无须如今这般说话。” 学老成学的不伦不类,反倒失了少年人锐气直。 蔺耀在心里吐槽瞎出主意的自家皇兄,说什么好不容易从顾含光那里探得的情报,说顾平宁喜沉稳内敛些的男子。 现在可好,画虎不成反类犬,有没有沉稳内敛不知道,未来王妃眼里的笑意他倒是看得真切。 “咳咳咳。”身体康健的安王殿下今不知第几次咳嗽,偏着头不去看顾平宁,僵硬地转移话题,“你不是说想去见萧劫吗?我们现在就走吧。” 顾平宁心情甚好地看着安王一点点变红的耳子,突然觉得,好像自从赐婚后,她的子倒不想往那般无聊无趣了。 这般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顾平宁见到牢狱中萧劫。 这位大名鼎鼎的北境战神还如同上回在国宴上见到一般,面容温和,身书卷味,见到蔺耀推着顾平宁的轮椅进来也不意外,依旧行了一个在标准不过的大越官礼:“多未见,顾大姑娘风采依旧啊。” 顾平宁也笑得温和,柔声道:“托三皇子的福,风采不敢当,只是小命还在而已。” 萧劫盯着顾平宁看,像是要透过这一幅柔柔弱弱的皮囊,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一个怎样的顾家人。 顾平宁大大方方任由他看,见人好半晌不说话,还主动对身旁的蔺耀道:“殿下,我有些话想问他,殿下可否在外等我?” 蔺耀今得了顾平宁一句含糊的坦白,情绪空前高涨,只重复了一遍“牢房冷,不可多待”,便快地带着人退出,只留了顾平宁独自问话。 萧劫见安王已走,转头对着顾平宁温和道:“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语气之平静,仿佛不是在说杀人之事,而是在谈论今天气如何。 顾平宁将轮椅往前推了一步,语调也平和:“我过来是想问问,那此刻服毒前说的那句话,是三皇子借他的口,给我下的战书吗?” “这只是开始,我躲不掉的。”顾平宁一字一句重复此言,而后奇怪地看向牢中之人,“可我好奇,三皇子现下已经身陷囚狱,又要如何杀死我呢?” 萧劫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战书?顾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常人听到此言可不会觉得这是战书,更像是诅咒不是吗?而且顾姑娘说的在理,我这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敢杀你呢?” “三皇子有什么不敢的呢?”顾平宁想到外面还有人在等她,也懒得在这和人绕弯弯,“我听阿玉说起过你在战场上的行事作风,这针对我的两回刺杀倒不像是你的手笔,扫尾还如此不干净,三皇子这是等不及……” “想求死吗?” 第23章 顾平宁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劫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丢开了那股子书生意味哈哈大笑:“顾大姑娘说的可真有意思,我怎么就不想活了?你又从哪里看出我想求死了?” 顾平宁拿出帕子掩了掩嘴,慢条斯理道:“我今可不是同三皇子心来了。” “哦?那顾姑娘是来做什么?” “我是来问问三皇子,我躲不过去的后手是什么?” 萧劫摇头晃脑啧啧道:“刚刚还觉得顾姑娘是个有趣之人,怎么又突然问蠢问题呢?” 顾平宁也跟着摇头,不紧不慢地提起了另一事:“听闻三皇子幼时过得不好,贵人冷眼,奴仆欺辱,很是艰难。一直到成年后在军中大放异彩,才有了些正常子。”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