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人?是谁?”张重心里一动,可不就是无论如何想不通,即便是张青到了,又如何就敢公然和朝廷作对?难道这个人才是张青的依仗? 潘云海长舒一口气,知道危机暂时过去了,当下半真半假道: “具体名字虽是没探出来,可那人身份绝不简单。据说,便是张青在他面前也得俯首帖耳……” “……明明前些年,漕帮已是象丛生,这才几年啊,就开始重新手漕运,更离谱的是,上官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说,还不时暗示,给他们行些方便……大人就不觉得可疑吗?” “再是神秘又如何,”张重神情狰狞,“凭他是大罗神仙,也别想有活命的机会。” 心里却是已然认可潘云海所说——和张青一起来的那神秘人怕就是漕帮在朝堂中的靠山,且这人怕是有一定来头,必有至亲在朝中担任要职,不然绝不可能吃下漕帮这么大一块儿蛋糕。 毕竟,漕帮可一直协同官府押运黄金,个中利润说是暴利也不为过。 之前张重因眼馋这份收益,也曾派人进京打探过,甚至还走过裘家的路子,可惜虽是费尽周折,却一无所得。 甚至张重曾一度怀疑,漕帮是不是被那个皇子给暗中收拢了…… 既是隐藏在漕帮背后的那神秘人,也怪不得会如此嚣张! “另外我派出去的人还打探到一则消息,说是周边正有大股人马朝这里云集,更不可思议的是,里面隐隐似是还有官府中人……” 听潘云海如此说,张重神情中闪过一抹狠厉—— 张青在这里,其他漕帮分舵自是会听从召唤,若是只对付这些漕帮贼,张重自认绝对绰绰有余。 可若是还有官府中人手—— 想到至今还在澜沧山庄的裘吉文并姬晟,心头不觉有些发冷。 难不成,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才会这般鲁莽行事? 本想着最快速度冲入漕帮救出儿,然后就找借口挪走所有黄金,远走高飞,可真是对方有所察觉的话,所有的计划都得改动…… 那些侍立的将领则明显有些疑惑——不是要剿灭逆贼吗,怎么听潘云海的意思,漕帮背后,还有官员撑? 潘云海蹙了一下眉头,冲着潘云海意有所指道: “忠君报国、死而后已本就是我等的责任,不过是一些见不得人的鼠辈故玄虚罢了,江南一地的安稳尚需要你我齐心协力才好!” 不想一声冷哼忽然了进来: “啧啧,还真是大言不惭,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张重你心里还有君父,还有朝廷的位置?” “谁?”张重手一下按住剑柄,眼睛中闪过一抹嗜血之,“既然来了,何不大大方方的站出来,这般藏头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手下那些将士旋即呈扇形把张重牢牢护在中间,齐声鼓噪: “哪里来的鼠辈,还不快滚出来!” 唯有潘云海则是擦了把冷汗,身形慢慢往后缩—— 也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应该能收拾了张重吧? 转而又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以那三位身份的贵重,身边自然离不开武艺高强的死士,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不是做好万全的准备,如何也不敢就这么大喇喇上门。 好容易退到相对安全的角落里,议事厅的门也被人一下推开,刺眼的光线令得大家下意识的抬手,却又很快放下,神情明显惊讶至极—— 进来的却是两个身形昂藏的高大汉子。 左边的那位身着劲装,一脸的络腮胡子,走起路来腾腾有声,再加上手里倒拖着的一把长刀,当真是威风至极。 至于右边那位虽是杀伐气势上相较于络腮胡男子稍逊一筹,却穿着一身让人闪瞎眼的锦衣卫千户服饰。 张重第一时间到不妙,直接指着周成先发制人: “堂堂锦衣卫竟然沦为漕帮走狗,周成你羞也不羞!既是与逆贼为伍,可别怪张某不客气!” “把这三人全给我拿下,死伤不论。” 先给周成扣了罪名,便是待会儿他辩解,可不也会和自己说的一般无二,落到别人耳里,只会当做狡辩罢了。 更甚者,一句话甫完,不待对方有所反应,就直接发难,竟是连续五支小箭从他手腕处呼啸而出,分上中下三路直接飞了过来,甚至还有两枝,正正对准周成的双眸。 只若论起跟踪暗杀来,就没有那个人能比得上锦衣卫的。周成身形滴溜溜打个转,躲过袭向眼睛两只箭的同时,手中宝剑连磕,三支羽箭尽皆跌落地上。 只周成并没有乘胜追击,反是和站在另一边的络腮胡男子齐齐躬身: “张青、周成,恭大人。” 潘云海更是直接起衣服下摆,以往里绝见不到的捷,一下冲到两人中间,颤声道: “平洲府知府潘云海,恭大人。” 不管来的是哪个,都是此生再难碰到的机遇。但凡对方有一点提携自己的心思,以后的际遇就必然大不相同。 “潘云海,你竟敢骗我?”张重直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张青这个名字早有耳闻,可不正是漕帮总舵主?他怎么会和锦衣卫的人凑到一起。 再想到方才潘云海说话时闪烁的神情,明显意识到自己定然是被算计了。 一时瞧着潘云海的视线几乎全化成了无形的杀气。 潘云海后背上登时起了一层的皮疙瘩。却是强撑着道: “大胆张重,大人到了,如何还敢这般嚣张?识时务的赶紧……” 视线却是一下定在一个金灿灿的美面具上—— 来人身形和旁边络腮胡一般高,却是更为瘦削,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出一双寒星似的冰冷眸子,视线看似漫不经心,注目之处,众人眼神却是尽皆闪避,竟是眼睁睁瞧着对方如入无人之境,一步一步,不疾不徐,进了议事大厅。 潘云海却是紧张的手脚都快搐了——早听说龙骑卫指挥使每每面,可不就是会戴上一张黄金面具?难道说,来的这位大人,就是? 想要问,太过动之下,却是本话都说不成句: “这位,这位大人……” “这位大人就是龙骑卫指挥使大人,”周成一膛,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龙骑卫指挥使? 张重只觉全身的血都开始倒,还没完全领会这句话什么意思,面具男子已是冷冷开口: “反正都要死,这会儿伏刀自尽,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第252章 252 议事厅大门缓缓合拢, 潘云海的嘴巴慢慢张大, 惊喜的表情也变成了惊吓—— 之前周成不是暗示自己,不管是那位大人到了,都必然带有兵强将,拿下张重, 本就是手到擒来之事。 怎么这位大人身后什么人都没有啊?一眼望过去,外面黑站着的分明全是张重的手下! 若然对付的只是张重抑或他的几个亲信也就罢了, 这黑的一片瞧着怕不有千军万马,张重分明是把手下所有将士全都押了上去。 须知这些武将领兵, 可不是全都有自己的诀窍? 更别说张重镇守平洲府可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完全被他掌控的士兵没有一半也得占个三分之一。 真是外面的将士哗变,就是吐口唾沫星子都能把自己四人给淹死。 看着潘云海苍白的脸, 张重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潘云海瞧见的,张重只有比潘云海看的更清楚。所谓白龙鱼服,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再是龙骑卫指挥使的身份又如何?任他功夫再是了得, 还不依旧是体凡胎一个? 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 以为自己真会蠢得和他单打独斗吗? 还有潘云海,竟会天真的以为, 就靠一个没有脑子、鲁莽至极的龙骑卫指挥使,就可以在总兵府坑骗了自己后, 还能顺利开,可不就是天大的笑话吗。 笑声甫落,便厉喝一声: “潘云海, 周成,你们到底拿了这厮多少好处?什么龙骑卫指挥使,以为我等是乡间三岁懵懂顽童吗?这般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想要蒙骗我?怪不得漕帮可以在平洲府横行无忌,原来是因为背后有你潘云海做后盾!以为劫走在下儿老小,便能让我低头吗?做梦去吧。来人,将这三名贼人速速拿下!” 口中说着,狠的眼神却是锁定了张青—— 有漕帮总舵主在手,自然能让梁乖乖听话。毕竟,漕帮之人可不是最好讲究义气二字? 至于龙骑卫指挥使,哪又算是什么东西? 张重一句话落音,便有一片“仓啷啷”拔刀的声音响起,却是那护卫在张重身前的二三十人,俱皆把手中武器对准了沈承三人,一时刀光剑影,剑拔弩张。 潘云海只觉呼都有些困难,却是暗暗叹息一声,缓缓站到了周成身侧—— 小舅子真是要坑死自己了。可身为朝廷命官,不管是要消除周雄带来的恶劣影响,还是这么些年来读圣贤书习得的大道理,都让潘云海除了力沈承外,再无别的选择。 “周成,这些人,你可全都认识?”沈承声音低沉。相较于张重的威胁,沈承这句话无疑太柔和了些。可偏是清冷的尾音微微上挑,竟是犹如往本就熊熊燃烧的火炉中倒入了大块寒冰,令得所有人心里都是一跳。 甚至站在张重身前的将领中,至少三人之一的人手中的武器微微顿了下,神情中显出些犹豫来。 “全都记于心。”周成躬身道,“请大人吩咐。” “尔等听着。” 沈承表情不变,视线一一在对面扫过,“我数三下,把武器放在地上,不然就和逆贼张重同罪。” 一时凡是和沈承四目相对的,都不自觉挪开视线,便是张重,手心里也不有些汗意涔涔。直觉不能再让沈承搅和下去,还没想好应对的策略,那边沈承已是开始报数: “一。” “雕虫小技!”张重冷笑一声“以为我的手下全是漕帮那些乌合之众吗?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又岂会畏惧一……” 一句话未完,却听见“当啷”两声响。 张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的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却是左右两边,各有两员副将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神情登时变得狰狞: “你们,想死吗?” “我——”最左面的那员偏将明显有些委屈——自己明明不想扔的,天知道手怎么会一麻,手里的刀就直接掉下去了。 只还没等他开口解释,右边那员同样扔掉了武器的将领已是接过话头,硬邦邦的道: “若然是保家卫国,我等自然会为将军效死,可若是对抗朝廷,恕我等再难从命!便是再如何,我程英也绝不会做出那等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之事。” 口中说着,竟是顶着张重要杀人的眼神,直接从队列里出来。昂首朝着沈承站的方向大踏步而去。 “找死——”张重手一扬,长刀朝着程英后心刺去。 眼瞧着那利刃就要没入程英体内,不想那大刀忽然颤了一下,竟是“咔嚓”一声直接断成了两截。 沈承冷冷的声音同时响起: “手中兵器是用来杀敌的,却连询问一声都不愿,就拿来对付敢于把后背付给你的袍泽,所谓明珠暗投,倒是可惜了一把好刀。” 浑然不觉张重跟前分明已是惊落了一地的眼珠—— 张重手里这把刀可是实打实的宝刀,乃是采用最好的寒铁由最好的兵器大师打造而成。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