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云点点头,想起在侯府听到的传言,据说已经在走程序,基本上陆泽未来的子差不多定下是谭子礼的姐姐。关系到小陆煊,他决定等他回去后就去打听一下。 即使以后可能会有集,顾青云两人还是不再谈论谭子礼,这样的人他们见过不少,不出奇。 “我最近看到一本对《大学》的经注,我看有些观点说得很有新意,等我看完后借给你。”方子茗说起读书的事。 顾青云很兴趣,就忙问道:“是谁写的?” “本朝大儒白致远白大人。”白大儒是本朝的名人,已经致仕,但他曾经担任太子太傅,教过当今陛下,所以即便致仕,仍然很受众人的追捧。 “竟然是他?那一定要认真研读。”两个月前,顾青云在国子监曾经听过他讲的一堂课,很有水平,当场就让他解开几点疑惑,现在他出书了肯定要看的。实在好的话,就会去买来收藏。 想当初白大人要在国子监讲课的消息一传出,大家各显神通,都想挤进去听,顾青云和方子茗经过方仁霄的关系才能进去,事后只觉得不虚此行。 想起在国子监遇到的赵文轩,顾青云的眼睑低垂下来,低声道:“你最近还和赵师兄联系吗?” “没有。”方子茗愣了下,摇摇头。 顾青云苦笑一下,也是,方子茗和赵文轩关系一直都不太好,想让他主动联系是不可能的事。不知为什么,自从小石头的洗三礼见面后,两人的关系就渐渐地淡下来,明明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先前他还以为是赵文轩在国子监不自由,空闲时间不多,可两个月前在国子监见面,大家的情真的生疏一些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之后他特意下帖子到赵家,想找他出来聚会,可几次赵文轩都说没空,顾青云不知道是否是事实,还是想躲避自己,但一想到两人疏远,心里就不好受。 罢了,不想这些了,顾青云打算到周围走走,看看村民们的生活状况。 方子茗不喜看这些,自己走回院子去了。 这个小村里的人大多数都佃有方家的田种,随意问了几个村民租子的情况,再旁侧敲击他们的生活情况,顾青云很兴趣。 这里挨近京城,人们的生活水平比他们林溪村还要好一些,而且村民不怕人,他们经常利用农闲时候到京城找活干,和他说话也只是稍微有点拘束而已。 等他在村里走完一圈,回到院子时,小石头已经醒了,顾青云正要逗一下,就被方仁霄扔下两道策论题,让他明天下午就把答案写给他,还加上不在场的方子茗。 和方子茗一说,两人面面相觑,心里颇为郁闷,出来玩还得写功课,不是已经很久没给他们出过题了么? 只有顾青云知道原因,不就是怕他们和他抢着逗小石头吗?他不得不叹,小石头的魅力还是很大的。 众人在庄子待到下午,简薇和夏氏还拿着篮子出去摘菜。 看天不早,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去,大家只好依依不舍回去了,带了一箱的梨子、核桃和板栗等,可谓是收获。 在京城住久了,偶尔来一次山野之地看看,会觉得很新鲜。顾青云觉得就好像前世的城里人一样,周末去农家乐玩玩,有助于转换心情,保持心情愉快。 重节过后,子照常过,如同一条平静的河一直在淌,偶尔才泛起几朵浪花。 当顾青云听到谭子礼的消息时,已经是入冬了,温度已经下降,可他还穿着几层单衣,就为了适应和会试同样的温度,这事他从今年二月就开始做了。 虽然不一定有用,但他还是想试试,万一因为适应环境,做题有灵就考中了呢?上次方子茗可是到了最后一天病得稀里糊涂的,做题靠觉,估计就因为这个才没中,他前面答得很好。 反正上次会试的寒冷让他很不适应,习惯了南方的温度,刚开始不适应。受此教训,当然要好好准备一番,对于方子茗的取笑不以为意。 “哈哈,我终于明白谭子礼为何看你不顺眼了。”这天,方子茗兴冲冲地跑来找他,二话不说就先扔下这么一句话。 顾青云听说他到来,正拿着一本书从后院走到前院的书房,刚想问他问题,猛然听到这话就愣了愣。 等顾三元端上茶水,方子茗直接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后才解释道:“谭子礼在和人私聚时,估计是喝多了,开口说你攀附大伯,从一介小小的农家子到如今的解元郎,还娶了恩师的外孙女,可谓是心机深沉之辈,还说不屑与你为伍。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人把话传给我,以为在座的都是他的好友。哼,岂不知隔墙有耳?” “原来你说的是这事。”顾青云愣了一会,苦笑着摇摇头,无奈地回道,“陈兄昨天已经写信告诉我,还问我是怎么得罪谭子礼的。”他认识的人中有一部分和方子茗重叠,人家既然告诉他,也会有人告诉自己。 其中固然有真心询问的,也有唯恐天下不、不怀好意的。 “不用理他,这种道听途说之辈以后少往就是。”方子茗闻闻茶香,道,“他七岁失怙,家中虽有亲族依靠,但小时没有表现出天分,在书香世家,最看重的就是读书天分,没有天分地位会下降。没想到他父亲去世后,他在族学苦读三年,竟一举通过县试、府试和院试,成为秀才,此举造成很大轰动,引起家族的重视,苏州有大儒亲自收他入门墙,心教导。结果他刚考上秀才,才拜大儒为师,子刚好转,母亲又去世了。” 顾青云默然,这些事情他都知道,不过没有方子茗说得那么清楚。 “他的姐姐因此错过花期,我算了下,谭娘子今年少说有二十出头,和我年纪差不多,据说先前是有一门婚事的,还是他父亲的学生,可惜谭娘子连接守孝,人家退亲另娶。两姐弟相互依靠,谭娘子为了照顾谭子礼,婚事一直没成,但在苏州素有德行,名声极好。这次和侯府结亲,大家都很惊讶。”方子茗娓娓道来。 顾青云恍然大悟,这些年不是没有人嚼过舌,说他心机深沉,攀附方家,好像他这么多年都靠子养活一样。 他当然愤怒,自己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种事真的不好辩解,他也不可能到处去说自己是通过写话本得来银钱。 “不用理他,谭子礼为人孤傲,颇为愤世嫉俗,同样的才华,他比起我姐夫可差远了。”方子茗见顾青云低着头的样子,以为他在难过,就安道,“不必听他胡诌,只要相处久了,谁不知道你的为人?你如果真是心有城府就好了,大伯就不会老是骂你不开窍。”不知为何,青云就是在权谋上不大开窍。 在方子茗看来,顾青云最多在拜师的时候耍了点小心机,可最终还是靠自己的诚恳和努力打动大伯,他大伯当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青云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在他面前掩饰得了本? 至于青云娶了薇儿后,大伯的财产以后给谁,他们二房也不惦记,大伯给谁给谁。 顾青云却摇摇头,道:“我并没有难过,只是愤怒,我已知道该如何应对。罢了,以后远着他点。对了,这里有道题你瞧瞧,是道天文题,也不知道下一科会不会考?最近钦天监预测到明年一月会有一次天狗食,大家都在议论这事,就看这次准不准。” “你……”方子茗一惊,低下头看向白纸上那一手圆筋光黑大的小楷,只见上面写着,“天文之学,古重占验,《黄帝》、《巫咸》、甘、石 《星占》 何不见于 《艺文志》? 《灵台秘苑》、《开元占经》 犹可循览欤……” 在方子茗思考题目的时候,顾青云走到书房的近窗处,这里除了设有一个洗砚池,还建有一个盆池,里面养有五条带着一点金的鲤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水下还有几丛碧绿的水草,此时鱼儿正在快地游动。 顾青云静静地看着,缓解一下疲惫的双眼。 旁人的讥讽和误解,更让他浑身充了斗志。他决定接下来的一年时间,自己除了去侯府,都要全身心投入学习,比以前更努力。 第87章 分别 “青云, 来,我们讨论一下这道题。”等顾青云想给锦鲤鱼喂食时, 身后传来方子茗的声音。 顾青云应了一声, 把烦恼都暂时忘却,转身投入到讨论中去。 晚上,顾青云和简薇说起赵家的事, 就问道:“这么说你还和林氏保持联系?” 简薇正坐在梳妆镜前拿着黄杨木梳通头发,闻言就很是奇怪,她转头看了一眼正在泡脚的顾青云:“有什么不对吗?林姐姐在京城认识的人很少,我们又是同一县的,自然会有联络。” 她这么一说, 顾青云更觉得很纳闷:既然赵文轩真的不想和自己往的话,那为何不制止林氏和他们家的来往呢? 顾青云知道简薇聪慧, 就把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简薇的神情凝重起来, 她点点头道:“夫君,你放心,找个机会我会试探一二的。”她虽然不赵文轩纳妾的行为,但赵文轩和夫君是多年好友, 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应该保持联系, 毕竟赵文轩的才学不差, 以后大家都考上进士,可以互为援助。 当然,实在合不来就罢了。 没过多久, 简薇就回复说,林氏那边一切正常,赵文轩应该没有和她说过他们之间的事。 “我见林姐姐没有察觉他夫君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简薇有些纳闷,认为这是赵文轩私下的行为,“唯一的不同是最近林姐姐没有和我抱怨了,以前她还会偶尔出伤,现在没有了,听她的意思是赵文轩对林姐姐很好。” 赵文轩对林氏突然好起来了?顾青云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算了,不想了,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整明白再说。顾青云决定暂且放下深究的念头,如果有心的话,两人总会再见面,以后应该也会知道原因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子里,顾青云基本上都推掉其他人的邀约,除了每天上午到侯府教小陆煊读书,其他时候都宅在家里读书。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等过完年,天到了,褪去厚重的棉袄,换上轻薄一点的薄袄,顾青云此时已经二十二岁,小石头已接近两周岁,小家伙的成长情况喜人,整天在后院跑叫,力非常充沛,嗓门大,经常制造噪音。 后院右厢房的书房他已经待不住了,经常被小家伙偷偷跑过来扰,无奈之下他只好搬到前院的书房去。 这一天,四月中旬的温度已经逐渐回暖,顾青云受邀去参加陆泽的婚宴。即使是娶继室,婚礼的排场也很大,侯府宾客盈门,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新娘子正是谭子礼的姐姐谭氏。 陆泽出孝后,皇帝立即升了他的官,从三品的定远将军升到正三品的昭勇将军。顾青云琢磨了下,这个职务一般授予边疆守将及地方军政一把手,相当于现代的某个军区司令。当然,同样的昭勇将军,得看是否有实权。 不到而立之年就到达如此地步,难怪今天这么多人来道贺。文人和武官的晋升速度完全没法比,不过武官要拿命去拼,晋升速度快就正常的。 陆泽无疑是有实权的,等他成亲后就会到越省,也就是顾青云的家乡越郡去任职。 顾青云前不久知道这个消息时,就明白他快要和小陆煊告别了,毕竟平时和陆泽聊天时,他曾经透出要带儿子一起上任的念头,现在已经报给皇帝,没什么意外的话,确定不能改了。 因此即便今天是陆泽的大喜子,顾青云心里还是有着浓浓的不舍。 在这一天,顾青云再次见到了谭子礼,对方身穿锦衣长袍,一脸喜气,身材比他们上次见面还要瘦削一些。 两人见面时,照常打招呼,神情都淡淡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谭子礼偷偷闪过的不屑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顾青云知道对方为何要如此,因为谭子礼在私底下吐槽后,他的言行就被谭侍郎知道了,身为他的族叔,谭侍郎直接把他叫回去关闭,对外宣称是苦读诗书,备考会试。 顾青云得到消息的时候,一点也不惊讶。谭子礼情商低,谭家可不会,虽说他顾青云的身份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子,但在世家大族眼里,能不树敌就尽量不树敌,如果成为敌人要么隐忍,要么找准机会一子打死,让敌人没有翻身之地。 而顾青云和谭子礼的矛盾说穿了只是少年人的酒醉之言,可以说是当不得真,在谭侍郎和方仁霄隐晦地说了几句,谭家事后给他补上一份见面礼后,这事就算揭过了。 整个过程反应非常快速,谭家本来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最后还是给他这个“受害人”补偿,任谁也说不出不对来。 顾青云就是如此,只觉得当初听到谭子礼大放厥词的不快,现在已经被抚平,反而觉得谭家处事公正。 这让他不得不叹世家的处事手腕,自己好像又学到一点。 当他和方仁霄说起时,方仁霄却取笑道:“处于蒸蒸上的家族手段都这样,谭家身为一个大家族这点手段都没有怎么可能?” “老师,我只是觉得我的身份比起谭家来说,还不够瞧,谭家‘一门两进士’,除了谭侍郎,还有一位在外地做知府,他们对我的态度也太好了点,我有点受宠若惊。”顾青云只叹这个,在京城官太多,有些权贵的管家连七品官的县令都看不起,更别提他们这些还未入仕的举人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小世子的启蒙先生,有这层关系在,很多鬼魅伎俩就不能用在你身上。”方仁霄拍拍他的肩膀,觉得自己这个弟子傻人有傻福,随便救个人都能救到知恩图报的陆侯爷身上,只要陆侯爷不倒,青云又不主动作死,子还是可以活得比较滋润的。 陆侯爷是武将,管不到文官头上,可能对弟子以后的官途帮不上什么忙,但起码有陆侯爷在,别人算计青云时也要好好想一想。 比起他以前刚入京时的如履薄冰,青云的运气比自己好太多了。 听方仁霄这么一说,顾青云恍然大悟,难怪当初陆泽没有直接给他一大笔钱了结恩情,反而让他做小陆煊的启蒙老师,原来还有这层考虑在。 霎时,顾青云对陆泽起了很强烈的之情。当然,他更庆幸的是自己之前的英明神武,能一直坚持练习扔石头和箭,十几年不停歇的结果让他能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能救想救的人。 否则结果如何自不用说。 哼哼,想到家里活蹦跳的小石头,顾青云决定等他大一点后就要教他练箭,并以此传下去,以后只要是他的子女都要学习。 顾青云给小陆煊一直上课到六月底才结束,眼看着要分别了,他最后一次带着小陆煊到方子茗所在的私塾,让小陆煊和小伙伴们踢一场蹴鞠比赛。 痛快地踢完一场后,陆煊出了头大汗,七岁的他比起五岁当然长高许多,只见他皮肤虽然没有之前白,但也不算黑,而且身体健康,脸红润,脸上的婴儿肥未褪去,看起来仍然是一名可的小孩子。 可从神态上,陆煊已经算是一个小小的少年郎,比起两年前的幼稚,如今的他似乎成得太快。特别是当陆泽决定成亲时,陆煊在他面前偷偷哭过几次,知道无法改变父亲的决定后,就好像一下子长大许多。 这让顾青云不得不慨孩子的成长速度,稍微一不留神,他们就偷偷长大了。 可惜对于陆泽的续娶他们都无能为力,也不能去阻止,这是应该的。 此时,陆煊一边用布巾擦汗,一边和顾青云站在场中央说话,他们的周围没有人,吴文等亲兵都站在远处,没有凑过来。 “先生,我舍不得你。”陆煊眼圈微红,大眼睛水汪汪的,似乎眨眨眼就能出水来,“以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顾青云摸摸他的头顶,微微叹了口气,记得刚开始见面时他的身高才到自己的大腿,现在已经到半间了,时间过得真快,似乎才一眨眼,两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不用做小儿之态,你这次去的越省,那里是先生的家乡,万一明年先生金榜题名,那时我肯定会回乡祭祖,说不得到时可以和你见面呢。而且三年一轮换,侯爷可能三年后就会回京,一辈子这么长,你还没长大,以后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顾青云说着最理想的情况。 “那先生明年一定要考上进士。”陆煊拉拉顾青云的小手指。 “好吧,我尽力。”顾青云和他拉钩。 两人相视一笑。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顾青云拿过布巾替他擦后面颈部的细汗,低声道,“记得到了越省后要听侯爷的话,对侯爷一定要孝顺,对侯夫人要尊敬,以后你也许还会有弟弟妹妹,记得要对他们好,要有兄弟情,尤其是在侯爷面前,不可产生想独占侯爷的心态,不过你可以适当表现出对侯爷的依赖或对弟弟的嫉妒之情。记住,会哭的孩子有吃。”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