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徐清打了个哈欠,“我困得很。” 凤雏立即体贴地道:“那您赶紧回去歇着,除非太夫人、夫人那边有急事,谁也不见了。” 徐清颔首:“好。”眼不见为净。 …… 宋成暄问向孟凌云:“世子爷怎么了?” 孟凌云飞快地说了一遍:“世子爷在与宾客讲他如何在奴儿干拿下军功,然后那位梁都尉就提及世子爷拖着叛将获胜归来之事。” 徐青安说这些,宋成暄并不觉得意外,这种话一路上他已经听了许多。 “梁都尉夸赞世子爷功夫神乎其神,将绳子随手一抛就能捆住叛将,世子爷说这是与侯爷学的。” 孟凌云说着咽一口,本来一切到这里都还算不错,侯爷也被哄得很高兴,今天来宴席的人许多都是奴儿干的将领,他们对侯爷本就心中敬佩,徐家这次又守住了关卡,更觉得侯爷教子有方。 徐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风光了。 “结果世子爷一时兴起,要让侯爷当众教导宴席上的将士,将徐家这招祖传的功夫传给众人。 还让我去厨房里拿只果子,请侯爷套果子。 侯爷当时脸就不太好了。 那梁都尉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向侯爷请教。”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前院,只见徐青安站在台子上正口沫横飞:“别说套果子,连樱桃也能套来,我小时候父亲就说过只要敌将在一里之内,父亲一伸手就能将那人捆个正着,这事海西部族的莫族长也见过。” 梁都尉等人听得神情动:“我还听莫族长说过侯爷能一次发十箭。” 安义侯面愈发沉。 什么一里之内随手就能套人,一里有多远?敌将又不是那些不懂挣扎的羔羊。 当年他拖着敌将回城只不过那样更好看。 这不肖子定然是要故意拆穿他,他现在很想将这不肖子套着在城里奔驰。 冤孽,果然是他的冤孽,别人家子弟都是为祖宗争光,他这不肖子是要毁了他的名声。 还一次发十箭,他又不是刺猬,转身一卷便身都是刺。 今天坐在这里的将士,是他征战多年留下最后的果实,若是被这小子给毁了,那他就……打死这个败家子。 安义侯忍无可忍,正起身去打徐青安,丢尽了脸面他也认了,总比被人揭个底掉要好得多。 “岳父。” 宋成暄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立即酒醒三分。 “朝廷有文书,请岳父去书房里一叙。” 安义侯顿时热泪盈眶,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有了这样一个女婿,儿子不要也罢。 宋成暄说着抬起头看向众人:“侯爷曾将骑之术传给了我,你们若是想要切磋,趁着我这些子有时间,每寅时中可以前去校场,想请求侯爷指点,赢过我再说。” 宴席上一瞬间静寂无声。 宋大人的本事他们都见识过。 “末将等不敢。” 宋成暄和安义侯向前走去。 一片静寂声过后,又有人小声叹。 “原来是侯爷传授。” “怪不得。” 看着宋成暄的身影,安义侯五味杂陈,当年教习魏王世子爷的情景还在眼前,那时候他怕世子爷不肯学习,也扯谎说自己孤身闯入敌军,连斩十八员猛将。 眼前的宋成暄仿佛变回一个小孩子,而他弯一脸笑容道:“怎么样?那样的威风想不想要?” 没想到那稚的孩子,转眼之间就变得这么大,而且手握利器为国征战。 安义侯咽一口,只觉得口有些炙闷。 “岳父,”宋成暄转头道,“我想谢谢岳父,如果不是您保护了清,我也不会有有子,当年的事过去了那么久您也该放下了。 魏王府突遭大难,我父亲被迫饮下毒酒,临去之前他必然期望不要有太多人卷入此事之中,您能活下来,父亲只会到欣,不会怨恨您。” 安义侯不知该说些什么。 宋成暄接着道:“岳父,我们去书房喝杯茶吧!我也跟您说说奴儿干和鞑靼的情形。” “好。”安义侯立即道,恍惚间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魏王的影子,魏王爷真的在对他微笑。 …… 回京的几徐清过的很舒服,也不知为什么,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在奴儿干时安生了,每天只要不出去走一走,就会觉得烦闷,半夜里还神奕奕,半点没有睡意。 真是怪的很,莫非这孩子还喜战火纷飞的环境不成? 不知生下来是个什么子。 天气越来越热,家里上下都已经准备好,很快就要启程去东南了,清今准备进去拜见皇后娘娘。 于皇后的情形不太好,她想多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刚刚换好了衣服,正准备要出门。 “大,中送来消息,皇后娘娘命您立即进,娘娘可能要不好了。” 第七百七十三章 托付 坤宁一片静寂,只有几个人低着头偷偷地哽咽着。 徐清走进大殿之中,女官立即上来:“娘娘在等着您呢。” 徐清点点头,跟着女官走进了内室。 昏暗的烛火下,于皇后躺在铺中,眉目舒展已经睡着了,女官就要上前去唤,徐清摇摇头:“我在旁边等一会儿吧!” 她前世经历过这样的痛苦,知道能安稳地休息一会儿有多么不易。 女官点了点头,慢慢地退了出去。 看着枯瘦、憔悴的于皇后,徐清悲从心来,忍不住掉下眼泪,于皇后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通,是个多么有才情的女子,最终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这几天她进将奴儿干的事讲给于皇后听,她能从皇后娘娘眼睛总看到一抹闪烁的光彩,最终于皇后叹口气:“听你这样说,真想去奴儿干看一看。” 徐清正想着这些,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来。 “你来了。” 于皇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前的徐清。 徐清立即起身行礼。 于皇后道:“别拘着,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要和你说说话。” 徐清起身搬起锦杌,坐得离于皇后进了一些,往常时候这样是不合礼数的,现在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于皇后见到徐清很是高兴,神仿佛也好些了:“晚上可还会睡不着?” 徐清点点头:“还是这样,不过白里多在园子里走动走动就会好许多。” 于皇后忍不住一笑:“别人都是要好好休养才能好,你却不一样,可见肚子里的孩子神得很。” 若是平时徐清也会跟着笑起来,可现在望着于皇后如此,她着实没有这个心情。 “可惜了,”于皇后叹口气,“我们那么晚才认识,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再早些就好了,总觉得还有许多话没说完。” 徐清眼睛又是一热,却不想在于皇后面前哽咽出来:“您急着唤我过来,是有要事问我吧?” 于皇后点了点头:“中上下都说张玉弛这次也立了大功,亲自带人去宣府抗击鞑靼,还让人去斡难河帮忙,我想问问你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徐清没有迟疑:“不是。” 于皇后早有所料不笑起来:“我早就知道张家绝非忠义之人,却没想到他们不堪到了这种地步,北疆遇到这样的战事,他们还一心想着借此取利。” 说完这话,于皇后声音变得更低:“皇上容忍张家这样,也是怕你们取了奴儿干,想要用张家牵制你们,恐怕不久之后张静姝也会从冷中放出来,我……想到张家将来不免又作恶,心中忧虑。” 于皇后说到这里一阵咳嗽。 徐清立即上前。 于皇后捂住口鼻:“你躲开,我不想过给你病气。” 徐清道:“您是中了毒,不碍事的。” 于皇后却依旧不肯转过脸去,直到女官上前侍奉。 过了好一阵子,于皇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于皇后眼睛有些失神,声音也比方才更轻了些:“我虽然从没想过要进钻进这样的牢笼中,可当年皇上看上我,要将我抬入中时,我也并非全然不愿意,因为我觉得他志气,敢于与太后娘娘抗争,而且喜读书,能书善画,我……觉得这中或许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事与愿违,他待我没有真情,不过就是想要利用我与太后抗争罢了。 我对他早就心灰意冷,只是这几天恍惚中梦见几次他那时的模样,又想到我身为皇后却没做过什么,被张家害到如此,就想要最后做一件事。” 于皇后加重了语气:“趁着我还是后主位,带着人去除掉张静姝。” 说完这些,于皇后看向徐清。 四目相对,于皇后目光平静,徐清已经有所领悟:“所以娘娘您传臣妇前来,是要问张家在北疆的作为,以此下定决心。” 于皇后微笑:“到底是你明白我。” “可您方才已经想开了,”徐清道,“不想这样做了。” 于皇后闭上眼睛:“明知张静姝会被放出来,将来在中行走,必然给太后娘娘不少帮衬,可除掉她又有什么用,张静姝死了,张家还会有别人送进,归结底问题不在这里,我是病得厉害,人也糊涂了。 罢了罢了,不要再做任何事,到了撒手的时候,就该安安静静地去。” 徐清道:“这中没有谁比娘娘看得再清楚。” “我倒宁愿过得糊涂些,”于皇后说着又一笑,“不过现在不能糊涂,我有身后事要托付给你。”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