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在她说出白龙王几个字的时候,在那女子和丫鬟的神情中看到的是冷漠和防备。 白龙王为自己造足了声势,就是要追随的人听到“白龙王”时就下意识地心生敬意,就算有意遮掩多多少少也会出端倪,更何况她是突然提起,让她们并没有任何的准备,这样下来她也就更加肯定,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这女子是个海商。 女子看向门外吩咐:“都退下吧。” 外面的护院听得这话,也就慢慢散去。 徐青安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即便女子这样说话,却还是一点不敢松懈。 女子与徐清对视:“我是常州的海商,平里相的人都叫我七夫人,这位大小姐也可这般唤我。” 七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大小姐抓了谢云,又提起白龙王,看来对常州的事甚为了解。” 徐清道:“夫人定然知晓张家私运案。” 七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她端详了一下徐清,又看了看旁边的徐青安:“你是安义侯府大小姐?” 她在外走商回来,听说张玉琮被朝廷关押,张家与白龙王私运之事被揭开,常州海商无不喜,她却不以为然,朝廷还是那个朝廷,此次张家败北,多数也是因为利益之争。 她真正担心的事张家走后,接管常州的又是个什么人。 张家是图利,接替张家的人又是图些什么? 果然谢云出面开始笼络海商和常州的大族,常州已经有人在传,这次能够顺利查出张家私运案,都是谢云和那些大族的功劳。 眼见常州又要开战,还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势,这些年被张家迫,许多海商的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再也承受不了半点的风波,于是开始有人蠢蠢动,想要依附于谢云等人,将来有人接手常州,他们也就有了栖身之所。 商人难免与官府来往,她也不是那些死守礼数的大儒,她也用银子四处打听消息,贿赂官员,判断利益得失,否则也不能立足。 但是她却知道因为一时的利益,随随便便就依附于人,将来可能祸患无穷,将身家命送进别人手中,任人驱使,有悖自己的心意,落得这样的下场倒不如做个街边的乞丐。 谢云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明面上的事没做几件,只能背地里用些手段,她总觉得此人居心叵测,恐怕比贪财的张玉琮还要危险。 她劝相的海商不要轻易下决定,可他们却似心意已决,正在这时传出谢云室病故的消息,这桩事来的太突然,她总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果然谢云的弟弟前来吊唁时发现了疑点,请了衙门仵作上门验尸,确定谢云室是中毒身亡。 这谢云在常州颇有名声,平里与室情甚笃,没人怀疑到谢云身上,她却觉得此事就是谢云所为,于是让人暗中盯着谢云一举一动。 谢远离开常州之后,谢云也带着人悄悄跟上,谢家出了那么大的事,家中灵棚还未撤下,谢云却有这样的举动,显然对谢远颇有顾忌,她怀疑谢远手中握着证据,能够揭穿谢云的正面目。 果然像她猜测的那样……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谢云这么快被下了大牢,一切做的这样干脆,别说谢云,她这个旁观者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七夫人垂目不知在思量些什么,徐清一直没有打扰,更没有否认七夫人的猜测。 七夫人半晌抬起眼睛:“我要谢谢徐大小姐,谢云被朝廷抓入大牢,常州的人也就知道他的本,那些一直推崇他的人,也可以回头了。” 徐清没有接话,反而道:“七夫人对白龙王可有几分了解?” 七夫人道:“在海上走商久了,对这些海盗的名头都有耳闻,最近这两年白龙王在海上颇有声望,”说到这里她停顿片刻,“这次走商我是匆匆忙忙回到常州的,因为听说白龙王在海上招揽海盗,与他一起攻打常州。” 徐清多少有些意外,之前她与宋成暄谈论过此事,推断白龙王在大战开始之前,绝不会暴自己的实力,白龙王这样做,岂不是早早给了大周消息,让大周多加防范。 除非,白龙王另有安排,这些只是他惑大周的手段。 一个小小的海盗,敢这样算计大周,到底是谁给他的底气。 徐清忽然想到,从一开始她好像就忽略了一点,白龙王在京中搅起这样的风浪,需要有人仔细地安排。 从前她认为王允背后的人利用白龙王在兴风作浪,却没想过他们之间是否有勾结。 张真人去太平到底能查到些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七夫人,”徐清道,“您既然怀疑谢云,可知谢云在太平可有什么动静?” 七夫人仔细思量:“我只是听说有海商悄悄往太平安家,也算是避祸吧。” “这样看来太平该是的很,有这么多人突然前往,官府也不好核查户籍,万一有什么人混入其中,一时半刻也很难查出。” 七夫人一怔:“徐大小姐是怕有白龙王的人混迹其中。” 是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海上,有谁会注意此时的太平府,如果真的被她猜中了,就能证明王允背后的人与白龙王有勾结。 又或许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这次要里应外合,将常州握在手中,果然是这样,她也许能借此一次将他们全都抓住。 …… 长公主府。 苏纨从书房中出来,径直走进主屋。 华长公主刚刚梳洗完,靠在榻上看书,灯光之下,将她的侧脸照得更加动人,苏纨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华长公主早就发现了苏纨,见他一直不说话,抬起眼睛:“夫君为何站在那里?” 苏纨微微一笑:“本以为这次回来能多陪陪你,却没想到接到旨意又要动身了。” 华长公主一怔:“又要去哪里?” 苏纨道:“皇上命我去常州督战。” 第二百三十一章 恩 华长公主听得这话就要起身。 “别动,”苏纨上前坐在了华长公主身边,“你这样躺着就好。” 苏纨说完,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华长公主腕上。 华长公主看着那沉着眼睛,一脸正的夫君,心中油然生出几分愧疚,她与他成亲这么久,还没有为他留下一儿半女,她有几次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他纳妾,他却坚决不肯,夫两个还因此起了嫌隙,前几就是因为这个又吵了一架,她才去别院里散心。 不知为什么,他越好她越是难过。 苏家上下都对她毕恭毕敬,心中却有别的思量,每次她去见苏老夫人,苏老夫人的神情看起来都是在强颜笑。 华长公主想及这里略微挣扎:“我的身子好多了,你不用担忧。” 苏纨另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华长公主,知道诊完脉才松开道:“这些子调养之后,的确好多了。” 华长公主没有说话。 苏纨想了想不由地摇头笑起来。 “你笑些什么?”华长公主不问道。 苏纨络地将华长公主拥进怀中:“别的夫都是因为丈夫要纳妾而生气,你却想着法子往我屋子里人,难不成我……真的喜上旁人,你才会高兴吗?” 华长公主微微颤抖。 苏纨看着华长公主那如小扇子般的睫:“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像刚嫁给我那时一样,就是个小姑娘,想发脾气时就发脾气,高兴时也遮掩不住,外面都说你聪明、深沉,让人看不出喜怒,我怎么就不觉得。” “你是嫌弃我……” 苏纨不等华长公主说完:“我是觉得这样就好,你就这样,不要想太多,没有孩子又怎么样?你怎么知晓就不是我的问题,我族中也有兄弟还没有子嗣,再往上也有长辈过继子嗣,你这样委屈自己,强迫我做不愿意做的事,万一还没有结果,岂非更加难过。” 华长公主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苏纨温柔地抚摸着华长公主的鬓角:“相信我,这是我的真心话,倘若有一,我想要就会说出来,现在这般就很好,我已经很,当年那件事若非有你,我们苏家只怕……” 苏纨话还没说完,就被华长公主捂住了嘴:“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苏纨拉下华长公主的手:“我不说了,我只是觉得愧疚,就为了苏家,你才不愿意再出入中,没有脸面出现在皇上面前,是我拖累了你。” 华长公主想起当年那件事不由地出了手。 苏纨轻声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说了。” 华长公主半晌才平复了心情:“你说,皇上让你去常州,这是为何?安义侯领兵去常州皇上还不放心?督战又是为何?” 苏纨摇了摇头:“大约是因为谢家闹出了事,皇上不放心。” 华长公主知晓这桩事,谢家子弟不但与简王的妾室有染,而且因此自相残杀,最重要的是谢家子弟背地里与张家作对,不惜利用太后娘娘身边的蓉晓打听消息,几年前的事真相大白之后,现在人人都在猜测,谢家子弟是被什么人指使。 苏纨道:“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皇上是怕有人趁机谋利,这才临时下这样的决定。” 谢家是简王妃的娘家,也不知此事与简王有没有关系。 华长公主想起那可怜的蓉晓,蓉晓出事之后,她心中也觉到惋惜,蓉晓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官,她去慈宁次数不多,却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小产了几次坏了身子,到了慈宁,蓉晓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怀中的暖炉炭,她不能喝茶,蓉晓在她的水中些薄荷叶子。 这样的人最终却被男人蒙骗。 “恐怕是个麻烦的差事,”华长公主看向苏纨,“你若是不想去,我跟皇上求求情。” “我是不想去,”苏纨道,“可我不能不去,皇上心中能够信任的人不多,这样的时候我们怎么能撒手不管。” 华长公主勉强一笑:“你本无心仕途。” 苏纨道:“我领着俸禄,大多时候都闲在家中,已经够舒坦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华长公主有些担忧:“常州要打仗,你又不通骑,一定要多加小心。” 苏纨柔声道:“放心吧,还有安义侯同行。” 华长公主思量片刻:“安义侯从前就得先皇依仗,在朝中也是个直臣,倒是可以信任。” “我知道了,”苏纨轻轻拍了拍华长公主的肩膀,“我会见机行事。” “时辰不早了,”华长公主看看沙漏,“夫君奔波劳苦,明又要动身去常州,早些歇着,我去吩咐人准备行装。” 华长公主说着起身就要起来,却又被苏纨拉住:“我听说安义侯大小姐颇得你意,我不在家中,你就让她多来陪你说话。” 华长公主知道苏纨是担忧她:“我知道了。” 看着华长公主带着人走出去,苏纨望着桌子上的烛火,那烛光仿佛在他眼睛中摇曳,他慢慢靠向软榻,然后闭上了眼睛。 …… 天刚蒙蒙亮,安义侯带着人马离开京城。 安义侯夫人虽然心担忧,却一直安抚徐太夫人:“侯爷定会打个胜仗,娘就放心吧,等到侯爷凯旋归来,媳妇陪着您去城门口他。” 徐太夫人慈祥地笑着:“那是自然,我儿从戎以来身上也有赫赫战功,一个小小的倭人自然不在话下。” 大家说说笑笑,仿佛轻松了许多。 徐太夫人寻找徐青安和徐清:“这两个孩子一路送去了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安义侯夫人道:“若不然我使人去问问。” “不用了,这是他们自己要尽孝心,”徐太夫人道,“他们父亲一走,两个孩子仿佛也长大了许多。” 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