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躲起来,不能被她……丢掉。 诺诺跌撞着冲向喻瑶的卧室,挤进窗帘后面,拼命弯折身体,藏到被寒气浸得透骨的窗台上,他咬住手臂,眼睛里一片 藉的幽黑,雾气汇成水滴,大颗大颗滚落。 电话里,许洛清不甘示弱:“你以为我不敢要?说不定时间长了他就能接受我,对我好,依赖我,把我当全世界,我绝对比你疼他!” 几句勾勒出的画面让喻瑶的情绪一下子失控:“许洛清,我说的实话谎话你听不出?!你还真敢意 我的人?!只要我在一天你就打不了他的主意!” 许洛清却忽然一静,慢慢说:“瑶瑶,你吃醋了。” 喻瑶愣住。 许洛清低叹,放轻语气:“我随便一说,你就觉得诺诺会被我抢走,你发现了么?不只是他需求你,你也在需求他,你恐怕真的完蛋了,你在为一个男人真心实意地吃醋。” 她转而认真:“你要他,可能永远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 互通, 是什么他都搞不懂的。” 喻瑶没说话,也回答不清楚,她挂断很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而外面客厅里一片寂静,连呼 声都没有。 她急忙起身,拧开门出去,诺诺不在,她沙哑地叫了一声,也听不到回应。 喻瑶紧张地抿住 ,本能地要出去找,一眼看到他鞋子还在,她顿了一下,随即跑进自己卧室,里面漆黑,死寂里混着一道战栗微弱的低 ,断断续续。 她立即打开灯,有什么在厚重的窗帘后瑟缩颤了颤,她有些窒息,头重脚轻地跑过去,抓住帘子哗啦扯开,看到了卷成一团的人。 他衣袖 了,手臂上都是青青红红的齿痕,窗外月亮罩下冷白的寒霜,覆了他 身。 “诺诺……” 诺诺抬了抬眼睫,看到她。 喻瑶抓紧他手腕,要把他往下带,诺诺突然倒向她,一手扣上她纤细的后颈,一手箍住她的 ,凶烈地把人按进怀里,把她细 耳垂咬得微痛,声音被碾得支离破碎:“瑶瑶……你不要我了,你想丢掉我。” 喻瑶呆住,眼眶涌上热辣,她转瞬明白过来,诺诺是听到了她说的那句气话。 每个字都是开刃的刀,准确戳刺着他 颤动的心脏。 喻瑶把他从冰凉的窗台上拖下来,两个人一起跌向地板,诺诺 息着护住她身体,垫着她弯下来的膝盖,喻瑶下巴窝在他肩上,本能回抱住他僵冷的脊背。 “不是!”她再也 不住哽咽,“那些话是假的,我不会丢掉你!只是……让你暂时去艺术馆住几天,等我回来就马上去找你。” “诺诺……”喻瑶埋进他怀中,才发觉他肩膀宽阔,能把她完全纳入,她放纵自己与他贴合,垂下眼,“我不骗你,说到做到,回来以后,一个月的期限就过完了,我一定给你答案,你也想清楚,仔细看看这个世界,是不是仍然……非我不可。” 试一试吧,没有我的人生。 - 三天转眼即到,剧组那边早已筹备妥当,只缺一个合适的主演,喻瑶确定参演后,前期布置都火速完成,全等她就位。 喻瑶飞云南的航班是中午,她清晨天亮就收拾好了诺诺的行李,给他带足半个月的换洗衣物和必需品,以及各种她提前采买的零食,也给韩凌易列好了一张饮食 忌清单, 了超额的钱,只希望他能照顾好诺诺。 诺诺喜 吃蓝莓,她担心他难熬,在网上学做了一种蓝莓糖,可惜厨艺不 ,吃起来略苦,本来放弃扔掉了,却被诺诺连着瓶子捡了回来,擦干净放进他的小黑包里。 喻瑶也不清楚他那个随身带着,放都不肯放下的小黑包究竟装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当成无价宝贝,紧紧护在 前。 上午把诺诺送到艺术中心,喻瑶又检查了一遍他要住的房间,确定 意,才提起自己的行李箱。 “如果想我,”她笑了一下,“就吃颗糖,虽然……不怎么好吃。” 一整个玻璃罐,应该够了。 喻瑶踮起脚,像从前那样 了 诺诺的头:“要乖,别惹事,乖我才能早回来,等我到的那天,应该刚好就是除夕了,我接你回家,给你包饺子。” 她说完,向后倒退半步,深深看他一眼,果断转身。 诺诺始终没有说话,喻瑶一步不停地朝外走, 面很多艺术中心的工作人员经过,她如常与人点头打招呼,表情都没有变过半分,眼窝里莫名蓄积的水汽却不可控制地凝结。 她戴上眼镜口罩,听到身后诺诺亦步亦趋的跟随声,忍着没有回头,直到走出艺术中心,坐进车里,车顺着路转到中心的另一边,她才哑声说:“停一下。” 从这个方向,能看到诺诺所住房间的窗口。 喻瑶降下车窗,向二楼张望,却笔直地撞上一双眼睛。 她心猛地跳动,失去强撑的平衡。 这么短短的一两分钟里,诺诺已经冲回去了,用最后的机会找她一抹影子,距离很远,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喻瑶却五内如焚。 她手机嗡的一震,收到一条诺诺的微信。 “你想我吗?我好想你。” 一样的问话,比上一次酒店门口更戳痛喻瑶,她把手机攥得滚烫,没回复,合上眼:“……走吧,去机场。” 喻瑶傍晚到达《梦境山》剧组,这次的配置跟《 婚》相比简直差着银河,虽说《梦境山》只是整部电影中的一个单元,但导演知名,正经的院线片子,多少知名女演员试过镜,条件自然可观。 这个单元剧情线丰富,但在云南拍摄的部分主要是女主角的一条 情线,她是个采茶女,在山里遭遇泥石 的时候,意外拾到个不会说话,自闭沉默,又生活能力低下的傻子,傻子英俊安静,她不可自拔地 上他。 喻瑶向来讨厌剧情照进现实,但这一次却在看到试镜内容的时候就无法拒绝。 她想知道,女主角会怎么选择。 喻瑶以为她的生活会被新的剧组和拍摄内容完全占 ,一丝 隙都不会剩下,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远在家里的那个人。 她想彻底回到从前忙碌的生活,变成一个没有诺诺的喻瑶,正常与人 往,试着认识相处了二十几年的旧世界。 云南广大,即使冬天也缤纷炫目,剧组的人繁多纷杂,她认清每一个都需要花上很多时间,剧本厚得拎不动,背台词需要彻夜。 然而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那个人的存在 。 喻瑶来到云南第四天,在酒店里一口东西也吃不进,情绪燥得暴跳如雷,然后她接到了一个视频电话。 诺诺的脸出现在屏幕上的一刻,喻瑶心头堵到炸裂的巨石像是一瞬间粉碎,她跟全世界和解。 她坐下来,把手机摆到最好的角度,却看到诺诺的脸无限放大,已经看不清:“……你在做什么。” 诺诺闭着眼睛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后撤,小心把桌边他不能吃的 盘青椒和蒜炒的菜推远,免得被她看到。 他贪恋地注视她,喉结涩然滚动,暗哑说:“对不起,太想了,我在亲亲。” 亲亲屏幕上的她。 喻瑶哽住,嗓子里酸涩 涨,诺诺垂着眼,狭长眼尾略微上挑,墨 的睫 纤长细密,每一次开阖,都在挑战喻瑶的忍耐。 她忽然觉得热,顺手拿起手边一个拆过的快递文件袋做扇子。 诺诺目光追着那张小小的快递单据,低下头,一字一字认真抄写下来。 喻瑶靠着这一次视频坚持到十天,到了最难攻克的 情关键,导演一次次不 地拍桌子,指着男主角朝喻瑶皱眉:“你这个阶段应该热烈地 他,怎么总是束手束脚的,到底怕什么?” “不该怕吗?”喻瑶直视导演,眼神浓重地问,“他没有 一个人的心智。” 导演一怔,片刻后叹笑摇头:“喻瑶,亏你长这么大,你说什么叫 ?全剧组一大半都不是单身,你随便拉一个来问问。” “为了炒菜放不放葱吵到天翻地覆,有钱了转头就找个更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自己没本事成天想花恋人的老底,因为结婚彩礼多一两万彻底撕破脸,嘴上喊着 你背地里各种 。” “这些都他妈是所谓的 情。” “那你说,你身边这位男主角,把你当成他活着的全部,算不算 情?” 当天傍晚收工,喻瑶心猿意马地回到酒店,在大门外 面碰上剧务的小姑娘,小姑娘扬着一个快递文件袋:“瑶瑶姐,有你的快递,我正要去找你。” 喻瑶意外:“我的?” 她这两天没买什么,更不该有人给她寄这样文书类的东西。 天 渐渐转黑,头顶还有最后一抹浓烈的残红,喻瑶站在刚刚亮起的暖黄路灯下,周围还有无数来往的人 和喧嚣。 她撕开快递袋的封口,里面只有很薄的一张纸。 喻瑶扫了一眼快递单,动作陡然顿住,寄出的地址,是家里的艺术中心。 她意识到什么,手腕不可自抑地轻轻颤抖,匆忙把这张纸展开。 云南傍晚微凉的风拂过,把纸张边角吹得猎猎作响,展平上面端正俊秀的,一笔一划被那个人亲手写下来的文字。 ——“瑶瑶,你看,我已经能把你的名字写得很好了,比起以前,是不是进步了很多,想要你夸奖一句。” ——“你走以后,我每天都在拼命认识这个世界。” ——“葡萄是甜的,我想买给你吃,柠檬很酸,我可以榨成汁,配上蜂 让你尝尝,我跟厨房学会了包饺子,会写很多字,看了不同的书,见过无数不一样的人,了解你让我了解的新的世界,但是为什么,全都是你。” ——“别人会说的话,我都能说了,别人懂的常识,我也懂了很多,我不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能不能求求你,别看他们,多看我一眼。” ——“我知道那不是发情期,那是我对你的 望,我一无所有,可还妄想拥有你。” ——“瑶瑶,对不起,到现在我还是没有明白什么才是你要的 ,但我的所有 情,我的身体和命,全部只属于你一个人。” ——“够不够,换你 我一次?” 第32章 大雪里被赶走[三更合一] 喻瑶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 周围光影重重,黑下来的天 和渐次亮起的各 灯火寂静又遥远。 她把信从头到尾看了几十遍, 中途剧组同事经过,很多次跟她打招呼,她恍惚动了,又好像始终定在原位,听着自己一下一下,震耳 聋的心跳声。 重新把纸折起来的时候,喻瑶已经能背下里面的内容,每个字长得什么样子,被他写得英 或是风骨, 她都历历在目。 在她的记忆里, 诺诺写字还青涩, 组成句子要花时间, 一整段话会吃力,他总是羞赧地低着头, 怕被她嫌弃,想要她在乎。 是哪一天开始, 他有了这么多她不知道的改变。 喻瑶朦胧想起, 很久了, 她已经快一个月没好好看过他,没真正让他走近。 那些相濡以沫的亲密和 绵,就只有诺诺在眷恋吗,其实舍不下的人, 明明是她。 喻瑶刻意 抑的思念在一封手写情书里尽数爆发,她固守的屏障终于不堪一击,像被薄薄的信笺 弯, 在诺诺最后一句的提问里倒塌溃败。 诺诺用整个自己,还不够换来他想要的吗? 人的情 哪有那么明确的界限, 也无非就是斩不断,放不开,想独占,会吃醋,在意,想念,期盼能如胶似漆,昼夜不离,有把对方据为己有,拆 入腹的 望。 她都有。 他比她更甚更强烈。 那怎么……就不能是 情? 跟诺诺分开得够久了,她的忍耐早就超过了限度,一个月也眼看着就要到期,她该挣扎的都挣扎过了,难道还没看清自己吗? 就算再给她三个月半年或者更久,她的心已经长在诺诺身上扎了 ,也都是一样的结果。 不懂情 的人也许 本就不是诺诺,是她才对。 她忐忑,她瞻前顾后,一边为他沉溺着 ,却一边彷徨,而诺诺从未动摇过,就算遍体鳞伤,头破血 ,也永远义无反顾地守望她。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