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 “这怎么能——” “真要开了,火势漫出来怎么办?!” 有人七手八脚去拦他,吵闹声里,诺诺环视四周,只发出一道短促的气音:“滚。” 人人都觉得他温顺好看,从没想过他会有这种暗哑瘆人的口吻,怔愣的片刻里,他再次抬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像把整条命都扑上去,“轰”一声踢开门板。 大火和浓烟迅速窜出,里面已经一片 藉,不用说十五分钟,哪怕三分钟,人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 死亡威胁面前,所有人都 然变 。 “快关上!不可能进去人了!别烧到外面——” 诺诺依然没有说话,他扯下旁边一个人浇过水的外衣披在身上,一秒都没有停顿,直接冲进去。 乔冉惊惧地一把扯住他:“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进去就是死!就算你疯,喻瑶也不可能原路出来!” 诺诺踢开他,还是那个字:“滚。” 他像是不明白死亡,不知道恐惧,用一副跟每个人都相同的 身骨骼, 头冲进火里,前后不过电光火石的几秒钟,在火要不可控制地朝走廊蔓延时,他 暴扯过墙边一个滚烫的铁柜,将门关死堵住,拦截火势。 火舌舔上他的衣角,眼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如同地狱。 诺诺凭着记忆,拼命穿过大火,义无反顾冲向通往里间的门,这里是起火点,已经无法跨越。 他弯折身体,点燃的宽大外套勉强护住头和上身,他自始至终睁着眼,没有痛觉,没有害怕,像缺失了一切人类该有的情绪和 官,只疯狂地向前赶。 瑶瑶…… 瑶瑶在哪里,他就去哪里。 喻瑶的半边身体探出窗外,火势几乎烧到了她脚下,还在不断有新的易燃物被点燃,飞速消磨她的命。 来不及了,不能等了。 喻瑶再一次看向楼下,三层楼,很高,但中间有一个仿古的凉亭,缩短了高度,如果她这么跳下去,可能会重伤,但应该还可以活。 就算她没家,没有真正的亲人,没事业,没期许,可至少,她还得管着诺诺,不能让他这么突然的面对意外,他应该就在楼下,看着她。 喻瑶爬上窗台,手颤抖着扶住窗框,牙齿咬出血腥气,想要纵身一跃的时候,她身后那片凶猛的火焰中,陡然有一道燃烧的身影跌撞过来。 像一团活着的,有生命的火,悍然不顾地奔向她。 ……幻觉吗。 喻瑶在最后关头回过身,视线早已模糊的眼睛里透着 茫,那团火长腿一跃,跳上她脚边的桌子,掀掉身上快被烧毁的大衣, 出一张汗 的脸。 喻瑶呆呆看着他, 口犹如被 火药,炸得要裂开,骂他的话,凶他的话,各种 烈的词句全堵在喉咙里,然而真正给他的,是眼眶里突然包不住的泪。 她嗓子早就说不了话了,心也早就强行地硬成铁石。 她也是女孩子,也会恐惧,会无依无靠。 但她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跳下去的,他为什么要来。 他怎么能来。 诺诺扯下身上还算完好的衣服,死死地拽过喻瑶, 着她 ,把她跟自己面对面绑在一起,为了防止喻瑶 动,他抓紧她两只手腕扣在身后,然后背对着夜空,站在窗口。 “诺诺……”喻瑶发不出声,极力用口型喊,“你别这样!” 诺诺绑着她,是要拿自己做她的护具,倒向那个凉亭的顶部!他后背朝下,而她趴在他身上,就能毫发无损。 喻瑶失控地 着,已经无力挣 ,头被诺诺很温柔地按住, 在他 前。 剧烈的,轰鸣的心跳声。 她还没有…… 还没有带诺诺吃过什么好吃的,来剧组的路上,他对路边摊的小吃 过渴望的眼神,他连几块钱小玩意儿都没尝过味道。 她也没空领他出去,去看看电影,见见这个城市,城郊还有片海的,早晨霞光很美,他如果去了,一定开心。 家里那张 ,他才住过几个晚上,走时恋恋不舍的,心 地摸了好几遍。 就今天,他还给她洗了那么多衣服,在人来人往的片场,夸她吓人的样子很好看,而她却不愿意说一句要他。 诺诺可怕吗。 也许吧。 陈路怕他,是他在救助站里,为了保住送给她的牛 和香肠,才打了人。 乔冉怕他,是因为要把他从她身边赶走。 诺诺所有的攻击 和危险,都在用本能,用生命,用他贫瘠的,仅有的一切来捍卫她,留在她身边。 谁都能怕他。 可她怎么能? 喻瑶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嫁衣没 干净,她立在风里, 脸是泪,诺诺看得出神。 他笑起来:“瑶瑶不怕,瑶瑶,有狗勾。” 他声音很轻,赧然地说:“等瑶瑶安全了,摸摸我的头,好不好。” 话音落下,诺诺伸手抱紧喻瑶,在火焰彻底 没窗口之前,他毫不犹豫地向后,倒进冰冷夜空。 第15章 教我亲吻 天 很晚了, 风冷得刺骨,喻瑶被牢牢绑在诺诺身前, 失重地跌出窗外,溢出来的炽烈火舌几乎舔到她吹起的头发。 诺诺身上还有烧着的地方没扑灭,顺着衣服布料攀爬,跟喻瑶的嫁衣紧密贴合,火光和大红 混成一团耀目的 星,从三楼坠落下去。 喻瑶耳边全是猛烈的风声,身体被下坠力撕扯着,她模模糊糊看到诺诺的眼睛,居然还在全心全意望着她, 含着温浅的, 足的笑痕。 喻瑶的心脏疯跳到剧痛。 他怎么还在笑…… 人的后脑脊柱有多脆弱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 本是在送命! 喻瑶两只手仍旧被诺诺用力地反剪在身后, 即使生死关头, 他也没有半点放松,她第一次亲身体会到诺诺难以撼动的 锢, 连想搂着他护住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 他怕她挣扎 动,唯恐她任何一点的不小心会伤到她自己。 向来对她唯命是从的小狗, 在这种时候强硬得绝无转圜。 凉亭面积不小, 高度达到了二楼的底边, 两个人的重量掉下来,眨眼就触到顶端那些老旧的瓦,鲜活血 的沉闷撞击声,瓦片破碎声, 无一不让喻瑶崩溃。 诺诺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出声,眼中的光却不由自主黯淡下去。 停顿仅仅维持了一秒不到, 太多年没有翻修过的瓦顶就裂出了大片缺口,诺诺拥着喻瑶再一次往下掉,撞向坚硬的石砖地面。 外面围拢的很多剧组成员在两人即将跳窗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争分夺秒找来身边一切能用的厚软东西往凉亭下面垫,但时间太短,他们又判断不好位置。 千钧一发的时刻,还是有一块空地没能及时照顾到,诺诺摔在上面,左肩和头侧碰伤。 诺诺半垂下眼,眸光渐渐无法聚焦,他解不开 上绑的绳扣了,只能费力地抬起手,把喻瑶通红的眼睛蒙住,小声求她:“瑶瑶,别看。” 血虚弱的狗勾……不好看了。 - 夜里十一点半,医院病房外,喻瑶长发上都是灰尘,胡 掖在耳后,脸 过份素白。 她哑声 问:“如果不严重,他怎么可能还不醒?!你们到底能不能确定他的伤势,要是处理不了,就让我带他马上转院!” 医生又翻了一遍病历本,耐心安 :“幸亏瓦片不结实碎掉了,帮他做了很大缓冲,虽然后背划破不少,但好在落地的角度走运,骨头和内脏都没事,目前看主要是几处挫伤擦伤,头侧有出血,轻微脑震 ,没什么大问题。” 他说一句,喻瑶心口就火烧火燎地暴跳一下。 这叫没问题?! 医生明白她的意思,赶忙补充:“这种情况我们有经验,一般都没事,最好先观察,等醒过来确定没后遗症就行了,要是大半夜的再折腾到市里去,那他身体负担反而更大。” 乔冉在旁边跟着,见状劝喻瑶:“姐你别着急,咱们听医生的。” 医生想起什么又道:“还有,病人不光是这次坠楼的问题,他还休息不足,严重缺营养,昏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做家属的平常多关心点,别不当回事。” 喻瑶闭了闭眼睛,缓缓按住额头,隔了片刻低声说:“抱歉,我知道了。” 来剧组之前的晚上,诺诺就因为她的疏离提心吊胆没睡好,到这里一天,他跑前跑后的为她奔忙,又经历这么大一场意外。 他有没有睡过一小会儿,吃了什么,她都没注意到。 小狗 本不会诉苦抱怨,习以为常地默默受着,她随手给点温暖,他就 天喜地的像从来没有委屈难受过。 喻瑶转身进病房,乔冉要跟着,她停住:“你回去吧,我自己等他醒。” 乔冉抓了抓头,鼻子不 发酸,愧疚道:“姐对不起啊,我当时……没勇气冲进去找你,火势太猛了,我……” 他说不下去了,诺诺那时飞蛾扑火的决绝又在他眼前刮过。 但无论试想几次他都胆寒,确定自己不可能做到。 他喜 仰慕喻瑶,为她来烂剧组,追着她跑,替她办事给她分忧,什么都积极热血,可要他赌上命,他真的不敢。 喻瑶摇头:“不用说这些,包括今天片场所有人在内,遇到大火躲开都是应该的,你不需要把自己跟诺诺比,他跟你们不一样。” 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人会怕死,怕受伤害,会权衡利弊,计算得失,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测量着对方的价值,来决定自己应该付出多少。 她就是这么冷血又胆怯的人,被老天眷顾着,才拥有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只属于她的小狗,为她生死无惧。 小镇医院条件有限,病 很小,边缘生着锈,诺诺的伤不能平躺,喻瑶给他摆到了侧睡的位置,他就很安静地保持着,她出去了这么久,他还是乖乖的,就算昏睡不醒,也一下都没有动过。 病房里熄灯了,唯有 边亮着一点应急光源,昏昏黄黄落在诺诺脸上,勾着他长而密的睫 。 他颊边还蹭着灰,头发也 了。 喻瑶坐在 边,动作轻柔地给他抹抹脸,然后抬起手,放在他头上。 “诺诺累坏了,”她声音放得极低,忍耐着哽咽,“主人摸摸头。” 诺诺想要的从来都很少。 想蜷在她身边做一个小宠物,一只成了 的,会说话的,能陪她到处漂泊闯 的狗勾,他从早到晚期盼的,不过就是做对了事情,能得到她的在乎和 抚。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