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车帘被无声开一道细,只能见得外边人头攒动,似有五六辆随行的马车齐齐停滞在一处,堵得山路一侧皆为冲天刺鼻的腥气息。 薛岚因回头去看晏欺,晏欺只对他摇了摇头,凝声道:“再往前,就上聆台山了。” 这么快? 薛岚因心头一跳,正说话间,却又听得耳畔传来一道低柔而不失力度的女声: “这些预备运送上山的马车里边,都装的是什么东西?” 那声音并不大,但由车棚里边师徒二人幽幽听来,却算得上是极为悉。 因为本不用猜想,便知来人定是聆台一剑派的沈妙舟。 那女人总是很明,明里透有一丝异样的愚钝——正因如此,往往会被大多事情的表象所惑,后时垂直堕入沉庞的泥沼或深渊,再无挣扎的余地可言。 隔着一面破旧的车帘,薛岚因刚好能看清沈妙舟半张温婉如旧的侧脸。那时光恰是灼人的刺白,她亦身着一袭清浅纱衣,却不知为何,脸上带有微许无言的黯淡,是一种趋向于疲乏至极的死灰。 薛岚因只匆匆朝外看过一眼,便被晏欺拽着手肘狠狠向里拉了进去。 “不要命了?”晏欺低声斥道,“上赶着往人眼皮底下撞?” 话没说完,人反被薛岚因朝下一把摁了过去——与此同时,车棚内外发出轻微耸动,那沈妙舟身后跟有十来名青蓝长袍的同门弟子,各持长剑纸灯,不由分说便要上来搜车。 薛岚因心道不好,正要拖着晏欺藏往铁箱后方,刚巧从枕那厮也挤开帘子躲了进来,如此狭窄拥挤一间车棚,一时容纳足有五个手长脚长的大男人,尤其是最角落里那昏死不醒的两大壮汉,这会儿密布的汗臭和着黑市独有的咸腥气息,熏得周遭尽是一股子难言的异味。 这味道是实实稳稳能要人命的恶心。晏欺光一口气,半张脸已跟着起了一层极其嫌恶的铁青。薛岚因一面伸手护他,一面想方设法将从枕往外推搡道:“你……你他妈的,滚出去!快滚出去,挤死了!” 从枕却是不让,双手紧撑在车棚内壁,低声线纹丝不动地道:“我滚?如今除了程避一人,还有谁是他们眼生没见过的?我若半途暴行踪,你们还想有活路可走?” 薛岚因直冷笑道:“姓从的,你真把自己当葱了?” 说罢,手侧涯泠剑应声一扬,几乎是毫不犹豫抵上从枕微微颤动的脖颈。晏欺登时敛了面,待要出手阻拦,却正逢得另一柄细长剑鞘自帘外捅了进来,薛岚因慌忙收剑回去,揽过晏欺朝车棚侧方稍微贴近一些,那外边伸进来的剑鞘便刚巧抵在正中央的大铁箱上,一连敲出数声显而易见的脆响。 棚中三颗跳不断的心已纷纷提至嗓子眼处,生怕稍不留神,叫人探出异样,那别说上聆台山,恐怕当场便要叫沈妙舟这毒妇人一次逮个透底,之后再是个什么下场,甚至无需费神估量。 那时薛岚因手按在剑上,神经更是紧绷到了极致。不料那柄细长剑鞘只伸进来略敲了两敲,外边儿持剑的弟子便不再执着细探了,仿佛是在默守某种不成文的规矩似的,直起身,又向车棚外负责赶车的程避随口问道:“里面都是箱子?” 第159章隐情 程避这小子,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平白遭人一唬,能做出的反应就只有点头和摇头。 好在这回他胆子还算够大,硬着头皮颤声应道:“是……都是箱子。” 面前那人先时也不打算怎般搅和,却不知为何,突然又一把探手抓上车帘的边角,直道:“不成,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运上山去,都打开来看看,箱子里又放的什么玩意儿?” 程避脸瞬间就变了,见人已三两步轻松跃上了车板,慌忙作势要拦——而这厢车棚里的三人,当即握起刀剑,显然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一时之间,两边俱呈蓄势待发之态。程避抬起一手,尚未成功挥挡出去,只听沈妙舟低低一声,忽又在旁喝止道:“不搜了,一会儿上山还有事情要办,不要浪费时间。” 此话一出,不光那群同行弟子愕然怔住,连带车棚里紧张至极的另外三人亦不住狠狠一愣,还待悄然朝外查探些什么,那些个青蓝衣衫的弟子已然退一般纷纷散开,其中一人生出疑虑,不免上前向沈妙舟追问道:“夫人,这批箱货数量如此庞大,当真不仔细搜查一番,再予以放行吗?” 沈妙舟面苍白,总归有些不大自然的地方。她动了动,片晌之余,终是摇头制止道:“不搜了,这些都是……开招待外客需要用到的东西,现下贸然拆开查探,怕只会更加不妥罢。” 众弟子道:“都是莫掌门要的东西?” 沈妙舟迟疑一阵,很快又轻轻颔首道:“嗯,是的。” 如是一说,就算有人好奇心甚,亦没可能再壮着胆子继续朝里翻找。沈妙舟撒了个弥天大谎,瞧着便神不对,薛岚因在里看得不算清楚,却也勉勉强强品出一丝异样的味道。 “厉害啊,这女人。”薛岚因啧啧称叹道,“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了。” 晏欺眉目微舒,却仍是轻轻捂了他嘴道:“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随后再次开车帘,沈妙舟已带着十来名随行弟子拐弯上了山路,步伐匆匆走得老远一段距离,没用多久,便渐渐失了踪影。 程避一人在外,闷得头皆是冷汗。这会儿见人已走远,便弯探进车棚里来,直着气道:“吓死我了,方才那是什么人?” 薛岚因道:“还能是什么人?莫复丘的老婆呗!” 程避瞪眼道:“那不是……掌门夫人?”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