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岚因噔的一下,又站定不动了。晏欺觉得他实在幼稚,干脆理也不理,径直一人抬腿慢慢朝前了走。 于是薛岚因在他身后喊道:“你去收他当徒弟!” 晏欺有的是办法治他:“行,你说收就收。” “……” 薛岚因站在原地蒙了两下,忽然冲上来把人囫囵一抱,打了个圈儿,回怀里胡道:“那以后,我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师爹。” 晏欺力不如人,更拗不过这蛮劲上头的疯狗徒弟,便只好窝在他臂弯里大气道:“你真是……几百岁了,还这样,丢不丢人?” “不丢人。”薛岚因道,“从没见你那么认真给我指导剑术,实在叫人寒心!” 瞧他这气势,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 晏欺叹了一声,尤是无奈道:“你又不懂,瞎在旁边掺和什么?” 薛岚因道:“我不懂什么?” 晏欺摆了摆手,示意薛岚因将他放下。两人磨磨蹭蹭倒腾好一阵,一直挨到房门口才勉强分开一段距离。晏欺钻进屋里燃起了炭盆,总归一副要紧不慢的样子,一边伸手烤火,一边悠悠对薛岚因道:“程避此人,资质极差,又没什么功底在先……易上闲肯收他这个徒弟,想必不会是一时兴起。” 薛岚因也跟了进来,反手将门虚虚掩上。 “——面冷心慈,与人为善。” 晏欺简评道:“要说起来,其实和你师祖年轻的时候,颇有几分相似的味道。” 薛岚因:“……哦,这样就肯收他了?” “不过程避这孩子,本身很笨,剑也用得不大利索。当真要将他教得出彩,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晏欺仰头望了望窗外的天,彼时风雪未止,呼啸声响犹自骇得毫不留情。 “有的人,他生来的大方向……就是自己定的,事后具体该怎么走,皆得由他自己选择。但是有的人,他子温,做事稳妥却缺乏决断,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旁人过去推他一把——所以,易上闲事先将程避放在长行居里,给他很长一段慢慢沉淀的时间。为的也是方便他以后的路,能走得更远更宽阔。” 晏欺看了薛岚因一眼,又道:“薛小矛,如果一开始那会儿,我也在镇剑台里挑一柄木剑,扔给你,叫你捧着它,后每一招每一式,都死磕着练,你会愿意吗?” 薛岚因想要说话,晏欺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你说,我从没认真教你武功——当年我们还在敛水竹林的时候,剑和剑谱,我都摆在足够显眼的地方。你喜做什么,我也都随你去做,绝不会强迫你学任何东西。” “……就这样,你还说你寒心。”晏欺折坐回上,被褥一掀,遮过大半的膝盖,“到底是你寒,还是我寒?” 薛岚因喉结一动,扑上去抱他:“你寒你寒,来,我给你暖暖。” 晏欺伸手赶他:“滚开,谁要你暖。” 薛岚因丝毫不动,继续在他身上蹭来蹭去:“那明早你也教我练剑,去院子里练,要手把手教,让程避看着眼馋。” 晏欺道:“你是认真想学,还是只想炫耀?” 薛岚因诚实道:“炫耀。” “不成……你别想了。”晏欺又开始死命推他,“人家又不是没有师父,何必事事与他较劲?” “我不管,他师父没我师父好看。”薛岚因趴过去,亲亲他明显上扬的眼尾,“我的师父什么都教,要什么给什么。” 两人捂上,面团似的裹在一处。彼此之间很近的距离,隔着一层微渺的火光,晏欺瘦削的面颊漾出一丝温软的红润。 失去遣魂咒多年所带来的强行制,他已不像之前那般面濒死的苍白。 一个在冰冷中穿梭独行太久的人,正在一步一步接近于回暖。这样的变化于他自己而言,可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觉,但对时刻都在惦念挂心的薛岚因来看,那便是一种无法替代的幸福与希冀。 这样看得久了,薛岚因眼底难免要涌上一股温热。但这混账小子当着自家师父的面,当然不肯再掉半滴眼泪,于是他埋头下去,将脸在晏欺衣服上用力揩了一揩。 过不多时,晏欺果然作势要撵他。师徒二人隔着一层厚重的被褥,几乎是翻来覆去地打了一架。最后弱不风的小师父,被他凶神恶煞的狗徒弟一把捉了起来,稳稳实实抱坐到自己上,两人对着互相瞪眼,谁也不肯让谁。 薛岚因恬不知道:“教我练剑。” 晏欺没理他。然而过了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忽然垂头盯着他道:“……也可以。” 薛岚因眼睛一亮。 “方才那事儿,怎么做来的?”晏欺冲他勾了勾手指,“……你乖乖躺着让我/干,我就手把手教你练剑。” “行,都听你的。” 薛岚因五指一挥,即刻熄灭墙角噼啪作响的炭盆儿。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