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泠面无表情地说道:“进去说。” 姚瑶转身在沙发上坐下,着气说:“你想给她出气就出吧。” 叶泠进屋后顺手关上大门,走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看着泣不已显得格外委屈的姚瑶,徐徐缓缓地说道:“我已经决定终止与你合作,撤回所有项目和投资。”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但说出来的话没有半点转圜余地。 姚瑶震惊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叶泠。 好半晌,她才发出声,几近崩溃地叫道:“你就这么维护她,为了她居然这么对我。” 叶泠皱眉,沉着脸说:“收起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早在你伸爪子挑事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结果,现在哭闹晚了。有这哭闹的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收拾我撤资后的烂摊子。我明天会安排人过去处理撤资的事,你自己早点做准备。”她说完,起身便往外走。 姚瑶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叶泠面前,双手紧紧地抓住叶泠的胳膊,叫道:“你吓我的,对不对?”上的却是叶泠那格外锐利和冰冷的眼睛,让她不由得打了个突,才继续哭叫道:“我又没做别的,我喜了你这么多年,我不甘心。你以前对我那么好,现在为了她,说翻脸就翻脸。你还要撤资,你要是撤了资,我就只能去跳楼了。” 叶泠的声音依然冷淡,“你要跳楼就尽管跳,后面的事,我自会找你爷爷谈。” 姚瑶倒口冷气,瞠目结舌地看着叶泠,浑身都在哆嗦。 直到她见到叶泠要走,才匆忙抓紧叶泠的手不让她走,辩解道:“我喜你这么久,你突然喜了别人,我就是想去看看是什么人……我只是想吓吓她,可她当时突然偏头正好撞到我的手上,这才挠伤了脸,我被她的保镖和保安摔到了地上,摔出身伤,你都不管我,就替她出头……呜……”她边说边噎,委屈得不行。“我给她看我们的照片,让她觉得我们有什么,她都不生气,还能继续心平气和地做事,她心里都没你……” 叶泠听到姚瑶提到温徵羽,便下意识地想到温徵羽。她可以想象得到温徵羽的反应,也明白温徵羽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淡然。她不是不伤心不难受,只是不会表达,她的子慢,什么事都需要先想好,就像对痛觉迟钝的人,哪怕是受了伤也要到看见伤口的时候才能反应过来。 她回过神来,说:“不论原由和初衷是什么,事情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徵羽,是为了我自己,你伸手挠的不是她,是我。”她说完,强行掰开了姚瑶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姚瑶转身就往台上去,攀着栏杆作势就要跳楼。 叶泠淡淡地扫她一眼,毫无所动地说:“你跳下去,我连撤资都可以省了。你的死亡最多换来我和你爷爷或者是你大伯的一场谈判,为你家的亲戚换点好处而已。”她说完,转身打开门,径直走了。 没有父母不够优秀,出生在子孙众多家庭的孩子,从来都不是不可或缺的。她愿意帮她站稳跟脚,但不代表她要继续纵着她把自己搭进去。姚瑶做的这些事,让她觉得不是喜她,而是跟她有仇。多大的仇,才能打上门来,要搅得她家宅难宁。 叶泠上车后立即给姚瑶的大伯打电话,把姚瑶抓伤温徵羽的脸以及她要撤资的事告诉了姚家大伯。 姚瑶年轻,才二十一岁,还在念大学,她要是直接派人去处理,显得欺负人。她当初给姚瑶投资的时候,是经过姚家大伯同意的,如今让姚瑶的亲大伯兼监护人出来处理撤资的事,合情合理。况且,她如果个烂摊子出来,做事也难看。 叶泠主要还是看在两家的合作以及看姚瑶不容易想拉扯她一把的份上才进行的投资,让她有份拿得出手的成绩脸。这样毕业后,家里看到她出息,才会花心思给她安排更好的出路。她投在姚瑶那的资金,对于一个大学生来说,是笔庞大的起步资本,但对于她和姚家来说,这点钱可有可无,重点是得把事情掰扯清楚。 姚家在叶家二房的事情上捞足了好处,姚家大伯对内情门儿清,自然是知道温徵羽的。他侄女居然打上门去抓伤温徵羽的脸,原由还是他侄女的取向有问题要搅进去横一足。闹出这种事不仅是他家没脸理亏,温徵羽也不是能任由别人欺负的软柿子,姚家必然得有所表态的,叶泠撤资也是理所当然。因着姚瑶理亏,叶泠也不是计较这点钱的人,双方很快谈妥。 叶泠吩咐董元,在姚家大伯的人接走姚瑶前,让他派人盯着姚瑶点。姚瑶虽然没有父母,这些年有她帮衬,在家里也算得长辈看重,有些少年得意的意味。少年得意,就容易忘形,一时栽跟斗,再做出什么昏头的事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她,叶澈和叶老二过来对付过温徵羽,如今姚瑶又跑来抓伤温徵羽的脸,叶泠的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 处理姚瑶的事,并不费劲,但路上来回耽搁时间。 叶泠回到家正好赶上晚饭。 温老先生看见叶泠,臭着脸直接起身走了。 温徵羽在画室展厅被姚瑶抓伤脸,不仅员工看见了,买画的客户和送画的同行都看见了。温徵羽还没回家,温儒老先生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温徵羽见到叶泠回来,让人给叶泠碗筷,温老先生能直接赶人。可孙女都给叶泠碗筷了,他还能说什么?他走! 叶泠又连累了温徵羽一回,心里很不好受。她捧着汤碗喝了口汤,缓了缓气,才小声说:“我没按照你说的标准挠她的脸。” 温徵羽轻轻地“嗯”了声,等着叶泠的下文。 叶泠叹道:“她的脸,不值钱。按照你的标准,挠不回本,得亏。她还是学生,连大学都没毕业,所以我找了她的家长算账。”她顿了下,说:“往后她在我这里的助力是没有了。没有父母费心尽力给她张罗,叔伯姨舅有各自的孩子要安排,没有外面的助力,自己又是个拎不清的,前途也就那样了。”在他们这样的大家庭里,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和被闲养在家,差距是天壤之别。家里孩子多,机会自然是给有能力的孩子。 温徵羽愣了下,随即默然。就怕人自作聪明地出来搅风搅雨还把别人都当傻子糊。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句:“她怎么会有那么多你们在一起的照片?” 叶泠说:“她家和我哥的老丈人家的关系近。她喜粘着我,有假期的时候都喜往我这里跑,也曾到我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她沉默几秒,思绪回转,望向温徵羽,问:“担心我和她有什么?” 温徵羽摇头,老实说:“不担心,只是好奇。” 叶泠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担心?是对自己有信心还是对我有信心?” 温徵羽扫了眼叶泠,拿起勺子低头喝汤,不想回答这白痴问题。 叶泠凑过去,软声说:“说嘛。” 温徵羽摇头,继续喝汤,不说。 叶泠见温徵羽坚持不说,于是下意识地准备提条件作换,“那我晚上不睡罗汉了。” 温徵羽惊讶地问:“你要打地铺?” 叶泠的音量略有提高,“睡。” 温徵羽沉默两秒,慢悠悠地说:“那我晚上睡画堂。” 叶泠当然不能让温徵羽去睡画堂。她拼命游说,但任她磨破嘴皮,温徵羽不动如山,坚持让她睡罗汉。 温徵羽吃过晚饭,找到温老先生,陪他散步。 温儒老先生见到温徵羽脸上的抓痕又是一阵糟心,说:“这都遭第几回罪了。你从小到大二十多年都没有遇到她以后遭的罪多。”这会儿连叶泠的名字都不想提。 温徵羽说:“那时候天天宅在家,就我们家以前那安保标准,得开装甲车进来才能打得着我。”她家以前摆的古董多,老先生怕被偷,安保做得比起画室的还要严实得多。她还有点慨:“居然有人喜叶泠喜到来挠我的脸。”她又打趣了句:“有市场才有竞争,您老的孙女媳妇看起来还是有市场的。” 孙女媳妇!温儒老先生被狠狠地噎了把,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他这孙女的胳膊肘都快拐到墙外面去了,她的脸都被挠花了,还要帮着叶泠说话。 章老太太的消息也很灵通。 温徵羽陪温儒老先生散完步回家,便见到她的外公、外婆、连昕和连晰正坐在客堂,叶泠陪坐在侧。 温儒老先生跟章太婆和连老先生原本是儿女亲家,自连怀瑾出事两家断了往来,他见到他们两口子都是避着走的。如今骤然见到这老两口上门,自然也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过来。 温徵羽顶着脸上的痕迹,神如常地进去。 连昕和连晰看在温徵羽的面子上,都起身向温儒老先生问好。 章老太太见到温徵羽脸上的抓痕,那脸就更难看,蹭地站起来,动地叫道:“不是有保镖吗?怎么还伤了?” 温徵羽说:“当心您老的高血。我这点印子不碍事,过两天就消了,反正我又没吃亏。文靖和保安当场把她摔地上,磕得她胳膊和膝盖都破皮血了。叶泠也找了人家家长,就一个还在念书的小孩瞎胡闹。” 章老太太拉住温徵羽,又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看过,见到这白的脸上留下的印子,心疼地轻轻捶了温徵羽一拳,说:“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省心。”挽住温徵羽的胳膊就要抢人,“走,去我那住。” 温徵羽哪能在这时候把温儒老先生和叶泠撂下跟老太太走,她说:“您老都来了,还没见过我的房间吧。我领您去看看我的卧室还有画堂。我去年卖宅子的时候,还在心疼画堂,可没想到叶泠收拾得好好的,什么都没动。”她又招呼连老先生和两个表哥一起,还朝两个表哥使眼。 老太太问温徵羽:“你不去我那?” 温徵羽说:“我明天去。今天您和外公住我这。”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不住了,住得闹心。你没事就行,我回了。” 温徵羽眼巴巴地看着她外婆,又去看连老先生,喊:“外公。” 连老先生说:“拿蛋在脸上滚一滚,敷一敷,好得快点。天晚了,我和你外婆就先回了。你没大碍,我们就放心了。往后还是得再小心点。” 温徵羽乖乖地应下。 连昕和连晰一人扶着一位老人,告辞离开。 温徵羽和叶泠送他们到大门外,直到他们上车离开,才扶着温儒老先生回屋。她对温儒老先生说:“您老也别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温儒老先生拍拍温徵羽的手,说:“早点休息吧。”摆摆手,让她俩回去。 因为她妈的事,她外公和外婆现在都不正眼看温儒老先生。温儒老先生在他俩面前也抬不起头,还是当着她这孙女的面这么没面子,心里铁定难受。她拉着叶泠陪着温儒老先生坐了一会儿,让叶泠这个碍温老先生眼的人分散分散温老先生的注意力,省得老头大把年岁还胡思想晚上失眠。 叶泠也不愿老人家担心,便把姚瑶的事详详细细地跟老先生说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半大的小孩不懂事,给她个教训,再有她家的长辈看管着,让她不能再瞎胡闹来,事情就过去了。 她俩坐到温老先生困了,这才告辞回自己的小院子。 温徵羽原本是有一点点生叶泠气的,可她外公外婆带着两个表哥过来,她反而为叶泠委屈。至少就她家这情况,叶泠跟她在一起,得承受大的力。她见叶泠无打采地落后半尺跟在身边,放慢了脚步与叶泠并肩齐行,小声说:“你不想睡罗汉……睡我的也没关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温徵羽没听到叶泠回答,扭头便见叶泠嘴角往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微微弯起的眼睛熠熠生辉,亮得像映照着光的湖波水面,脸上发自内心笑容显得衬得人容光焕发。 叶泠的轻笑声传来,她轻轻拉住温徵羽的手,轻轻缓缓地答了句:“好。”那拖长的调子还带着尾音,明明只是一个字,却让她说得抑扬顿锉,竟有种悠悠的绕梁之。 温徵羽上叶泠那带着笑意望来的眸子,惊觉自己正盯着人看,赶紧挪开眼,心跳因紧张而加速跳动。她一直觉得三十岁是女人的分水岭,有些女人从这时候开始变老,向着中年妇女大妈转变,而有些女人则褪去身青涩展出成女人独有的魅力风韵。她说不上来叶泠是否属于后者,但叶泠的眉眼间确多了些许妩媚。以前的叶泠更加内敛自持又隐隐透出几分雷厉风行的意味,如今则更显柔和明媚,比起以往更几分动人风情。 …… 夜里,叶泠洗漱完,只穿着一条小内钻进被窝紧贴着温徵羽,将她揽在怀中,低低地唤了声:“徵羽。” 温徵羽担心叶泠受凉,特意把空调温度调高,房间里暖融融的,烘得她整个人昏昏睡。她并不喜这种热烘烘的温度,她更喜带着丝丝凉意和透着朦朦水汽的环境,不过叶泠睡觉不穿衣服,又不耐寒,身上都是凉的。 叶泠抱着柔软暖和的温徵羽,舒服地暗暗叹声,忍不住紧贴在温徵羽的身上轻轻蹭了蹭。 她几乎没在零点前睡过觉,通常是夜里两三点睡到第二天六七点,这会儿才十点多,正是神的时候。她没听到温徵羽回答,以为温徵羽睡着了,犹豫是要起开笔记本电脑忙工作还是抱着温徵羽睡。她很舍不得起,就想这样抱着温徵羽,哪怕不睡觉也行。她正在犹豫中,温徵羽居然伸手摸了下她的胳膊,然后用被子把她在外面的胳膊和肩膀都捂了起来。 叶泠竟有些惊喜,问:“你没睡着?” 温徵羽低声答道:“没有。”原本是要睡着了,不过又被挤进她被窝的人吵醒了。 叶泠问:“那聊会儿天?太早了,我睡不着。”说话间,翻身趴在上,朝睡在身旁的温徵羽看去,见到温徵羽那卷卷翘翘的睫,忍不住轻轻地吻了下。她喜滋滋地说道:“跟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 温徵羽睁开眼,心想:“老男人才会有这种想法吧?”她扭头朝叶泠看去,问:“年轻十岁是多大?” 叶泠说:“二十!” 温徵羽又闭上了眼,懒得理叶泠。她从认识叶泠的时候就知道叶泠的脸皮有多厚了。 叶泠俯身贴在温徵羽的耳畔,又在温徵羽的耳边低唤声:“徵羽。” 呼在耳边的热气让温徵羽不自由主地颤了颤,她睁开眼,便与叶泠对上眼,她俩离得极近,连呼都混在了一起。叶泠凝视着她,眼神有些幽深,给温徵羽一种似要把她整个人都装进眼里藏进心里。 渐渐的,叶泠离她越来越近,跟着,便将落在了她的上。 温徵羽心想:“要不要闭眼?”犹豫中,叶泠的吻从她的挪到了她的鼻尖,又落到鼻梁处,再是额头,她以为叶泠又要来一通啄米,叶泠又将落到她的上。她俩的碰在一起,叶泠灵巧的舌头还在她的齿间来回扫动,渐渐的,又与她的舌头绕在一起,紧紧追逐。 温徵羽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她俩居然又吻上了。她心说:“没让你睡罗汉,不代表要让你做这事。” 叶泠的挪到温徵羽的耳畔,低声说:“徵羽,我喜你,很喜很喜。” 那轻柔的呢喃细语让温徵羽的思绪又飘了飘。温徵羽又把思绪拉回来,很有理智地不为所动,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不做。” 叶泠轻轻地“哦”了声,贴着温徵羽躺下,她的手贴着温徵羽的手臂滑过,手指与温徵羽的手指紧扣在一起,说:“牵手,可以吗?” 温徵羽无语。她觉察出叶泠的意图,也知道叶泠向来是不达目标不罢休,很是怀疑地扭头看向叶泠,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叶泠光洁的额头,再是她闭着眼睛的容颜。此刻的叶泠和平里截然不同,卸下了所有强势,竟出几分柔婉。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叶泠忽然睁开眼,还俏皮地向她眨了下右眼。 她发现叶泠是真的不困,这会儿上是想陪她。 叶泠问:“想什么呢?” 温徵羽老实回答:“想你不困的事。” 叶泠笑:“你还知道啊。”她轻轻拍着温徵羽,说:“睡吧,我待会儿困了就睡着了。”她说完,转身关了温徵羽给她留的头灯,搂住温徵羽,将头抵在温徵羽的颈窝间,低声说:“和你睡在一起,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开心的。” 温徵羽下意识地想:那做什么呢? 她为自己的想法赧然,赶紧把脑袋中冒出来的那些画面驱散。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