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徵羽这才觉察到不对劲。这是在投喂她?她抬起头看向叶泠。 叶泠说:“多吃点,你都快瘦成排骨了。”她又给温徵羽盛了碗汤,问:“我的厨艺怎么样?还行吧?” 温徵羽实话实说:“比孙姨差了点。” 叶泠扭头看了眼温徵羽,说:“你家那是多少年的专业厨师。” 温徵羽听出叶泠的不,赶紧给叶泠盛了碗汤赔礼,说:“尝尝我做的汤。”她只会煲汤。 叶泠接过汤碗,道了声谢。她喝了几口汤,叹道:“好多年了,自……”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自嘲似的笑了笑,继续拿着勺子喝汤。 温徵羽不知道叶泠又想到什么,不过叶泠不说,她也没问。 饭菜是她和叶泠两个人做的,叶泠总给她夹菜,还一个劲地说:“多吃点,吃不完倒了浪费,这可是我俩辛苦劳动的成果。”于是一餐饭吃下来,温徵羽撑着了。 第五十七章 温徵羽见叶泠收拾碗筷,不好意思坐在这干看着,便要帮忙。 叶泠对温徵羽说:“碗筷油腻,你别沾手,我一个人来就成。” 温徵羽不好意思让叶泠一个人干活,帮着叶泠把剩菜端进厨房。 叶泠告诉她保鲜膜在第一格屉里,让她把剩菜用保鲜膜封起来放冰箱。她把剩菜放起来后,见叶泠已经把餐桌收拾干净,正站在水槽前洗碗,叶泠身上穿的还是职业工装,又系着围裙,那模样,很像刚下班便又进了厨房下厨。 温徵羽笑着调侃句:“叶总,这算不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叶泠回眸一笑,问:“算呀,你看我这么好,要不要和我凑成对?” 温徵羽调“呃”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说了句:“叶总慢慢洗碗,我先出去了。”转身出了厨房去到客厅。 叶泠的心思,叶泠待她的好,她都明白,她与叶泠相处起来也很自在,但要说谈恋,或者是身边突然多出个很亲密的人,温徵羽觉得难以想象,也很别扭。 她去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走到梧桐树下的小圆桌前。 桌子是汉白玉石的,上面刻有围棋棋盘,边缘还雕刻有古朴的图雕,那画风,与《九尾》的风格如出一辄。 她坐的位置,身旁的景象,让她生出些许恍惚的觉,犹如置身梦中,又仿佛跨越的时光和错了记忆。她想起,在梦里,梦中的她曾无数次坐在这里弹筝,树上,有凰鸟,身旁,有九尾狐。 她觉身后有异,扭头望去,便见叶泠正站在客厅门口望着她,见到她回头,冲她展颜一笑。 叶泠走过来,在温徵羽的身边坐下,说:“你坐在这,与周围的景致特别相融。” 温徵羽其实不太喜坐在这里。梦境里,曾经那么要好的一人一狐一鸟,最后因她的离去,竟落得那般凄凉。九尾狐死时,便是坐在她现在坐的位置。 她坐在这,总有种缅怀故人的觉,可那些故人,又是不存在的。 虚幻与现实得太真实,会让她有种神经错的觉。 不过,这里是叶泠的宅子,她想,如果她把那故事告诉了叶泠,那效果会不会等同于告诉别人说你家的宅子是鬼屋一样的效果? 温徵羽忽然有些促狭,她想知道叶泠要是知道她家的这个装修背后的故事是那样的凄惨,会是什么表情。其实,这样不太好。不过,自叶泠拿自己跟凰鸟做比较,她又做了那样一个梦以后,便总觉得叶泠是凰鸟。她想了想,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叶泠笑道:“要讲就讲,还斟酌半天。你讲鬼故事我都听。” 温徵羽心说:“差不多就是鬼故事。”她觉得自己讲这个故事,是存心给叶泠堵。她从昆仑之巅有位女神,那位女神拣到只凰鸟开始讲,一直讲到凰鸟战死在无底深渊化成灰烬,小怪从无底深渊离开,很多年后,回到昆仑山巅,见到了九尾狐。她朝梧桐树下一指,说:“小怪把九尾葬在了那。” 叶泠叹了句:“值了,不管是凰鸟还是九尾,她们最终还是等回了昆仑女神。” 叶泠问:“后来的小怪怎么样了?有再遇到凰鸟或九尾的转世吗?” 温徵羽说:“小怪一直在昆仑神山飘,后来昆仑神山崩,那是场天崩地裂的巨大灾难,整个世界都被撕成了碎片,小怪和昆仑神山上的许许多多生灵一起死在了那场灾难中,与崩塌的世界一起没了。” 叶泠想了想,说:“你的画里,没有天崩那幅。” 温徵羽心说:“你关注的重点是不是错了?是不是该想这宅子有什么事?”可她看叶泠好像完全没有往不吉利那方面想。她回道:“没来得及画。” 叶泠想起温徵羽很久没的提画笔了,她说:“你可以继续接着画。” 温徵羽有点无奈地叹了句:“忙。” 叶泠给温徵羽出了个主意,让温徵羽找个总经理去处理经营上的琐碎事。她说:“就画室的规模和盈利状况来说,还不值得你把力都投在这。你现在名下只经营着一家画室就忙成这样,以后要是生意做大了,别的投资做起来,能累死你。” 温徵羽的手机响了,她取出手机,见是老太太的电话,接通后喊了声:“外婆。” 叶泠听到温徵羽喊“外婆”,心里就有了数。 老太太问温徵羽:“这个周六有空吗?” 周末是画室最忙的时候,不过温徵羽翘班都翘习惯了,当即应道:“有空。”她估计老人家肯定是有事,没空也得有空。 老太太说:“那过来吃顿便饭吧,顺便见见你的那些表兄弟。” 温徵羽应了声:“好。” 老太太说:“那就这么定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温徵羽就觉得这老太太跟别家的老太太都不一样。别家的老太太说什么事以前总得叨叨叨些别的事,哆嗦半天再加点虚寒问暖,她家的这位老太太,干脆。 温徵羽认为叶泠的建议可行。关键是她现在不是不愿意把力投在画室上,而是很多时候事情身,顾不上画室。不过找总经理,不比寻常职位,她又就这事向叶泠请教了一番。 她俩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又到了晚饭点。 温徵羽中午吃多了,叶泠便煮了点粥,简单地炒了个青菜和了些凉菜。 温徵羽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吃剩菜,她家的菜都是按份做的,剩下的不多,即使偶尔有剩也不会留下。她看叶泠家的冰箱里还剩下很多中午的菜,问:“那些冰箱里的剩菜?” 叶泠说:“回头热一热,当宵夜就解决了。”她知道温徵羽在衣食上都很讲究,没有过过苦子,没有吃剩菜的习惯。她的父母过世后,她和哥哥都过过很长一段的穷子,她的这些保镖助理也都是普通家境出身,有些家里还颇为艰难,大家在吃食上并不太讲究,食物没坏,能肚子就成。 叶泠其实想家里能够开伙做饭的。虽然中餐和晚餐都是在外面吃的时候多,但宵夜是每天都要买的。她的那些保镖随从是二十四小时跟着她,白天没空好好吃顿饭,到晚上回来几乎都是饿着肚子的。以前她的保镖中有个四川小伙子,那小伙子烧得一手好菜,倒是每天都有宵夜吃。后来那小伙子辞职回家结婚去了,她这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会做饭的,于是就变成了外卖、泡面和面包水果。 叶泠觉得自己的子过得都快和她的保镖随从那帮子糙老爷们儿一样糙。 请个厨师回来做早餐和宵夜? 这不是缺厨师的事,而是缺和她一起吃饭的人。没那个陪她吃饭的人,饭菜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家里请了好厨师,她却只能跟保镖助理们凑一块用餐,过得像吃大食堂餐似的,更闹心。 外人看她是身家不菲,排场足,光鲜耀眼,可内里,谁过谁知道,连碗热腾腾的米饭都很难吃到。 这话还没处说,说出来,别人还得说她矫情。 最开始,她是被昆仑小怪的画引,再见到昆仑小怪后,那外貌气质都让人眼前一亮,忍不住想亲近,后来接触多了,对这姑娘过子的致细腻劲,是越相处越喜。当然,最开始时,她对温徵羽连在画室吃顿午饭,都有家人让专门的厨师做好了送过来,暗中羡慕了好久。 晚饭,她没做多。两个人,一人一碗白米粥,再加上两道小菜,一盘青菜。 两顿饭,叶泠吃得格外足。 不过她也知道,能留温徵羽吃了晚饭再走已是很不容易,因此吃完饭,趁着温徵羽还没来得及通知文靖,主动提起由她送温徵羽的事,担心温徵羽拒绝,还找了个理由说是要去那边办事顺便捎温徵羽回去。 她家的保镖随从都给放了假,叶泠自己开的车送温徵羽。 她喜和温徵羽相处,有温徵羽在的时候,心里总觉美滋滋的。 她请温徵羽回家吃饭的第二天,连怀信请她吃饭,还特意送了份谢礼给她。 叶泠昨天听到温徵羽在电话里喊着外婆,又收到连怀信的谢礼,已是放心,不过仍是笑意盈盈地问了句:“连叔,这回认回外甥女的事可还顺利?” 连怀信的心情好,笑道:“顺利。” 叶泠说:“那就好。”又道了句“恭喜。” 因周末要去外婆家,且是第一次登门,温徵羽自然不能像上次见面那样,把自己收拾利索了就出门去了。两手空空地拜访长辈,不是那么回事。 自己的外公外婆家,不必见外,不不需要刻意送点什么,按照和温儒老先生相处那样就成。 到周六的时候,她陪温儒老先生吃过早饭,便出门了。 到她外公外婆家里时,是上午九点多。 他们家也是在旧城区,宅子是民国时期建的公馆,后来成了私人宅院。欧式楼,带有庭院和车库,种有大乔木,这么多年,乔木已经长得特别高大,将院子遮出一片树荫。 她的外公外婆有四子一女,她的四个舅舅,大舅舅家是三个孩子,二舅、三舅、小舅,每家两个孩子。大舅、二四和三舅的孩子都已成家,小舅的两个孩子都在国外念书,一个高中,一个大学。 人口多的人家,儿孙都成家立业有各自事业要忙,不年不节的,很难聚到一处。因此,当温徵羽踏进客厅大门,见到屋子的人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刚到门口,屋里的人便都朝她看来,那齐刷刷的二十多双眼睛一齐落在她身上。 温徵羽觉得,要是自己心理素质差一点,估计都能被吓到。 连老先生正拄着拐杖到门口,见到温徵羽进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说:“来!” 连老先生的手不同于温老先生的手。温老先生的手是艺术家的手,保养得很好。连老先生的手很是糙,掌心指腹都留有老茧,握住她的手时,像有层砂纸咯在她的手背和手指上。仅从这双手,温徵羽便知道,这是一位曾经吃过很多苦的老人。她扶住腿脚不便的连老先生进屋,朝着正朝她看来的老太太出一个笑脸,喊了声:“外婆。” 她跟向两位老人家问过好,她外婆便给她介绍起这屋子的人。 等她外婆介绍完,她都无语了。她外婆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她是知道的。她这些舅舅家每家有多少个孩子,她也是知道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舅舅家的孩子清一全是儿子,到孙辈,大舅家三个孩子,二舅家两个孩子,三舅家一个孩子,仍旧没有一个女孩。屋子里的女人,除她,全是老太太的儿媳和孙媳。 温时熠缺儿子,这么些年,找了无数女人,仍旧没生出一个儿子。 连家,生的全是儿子。 她顿时觉得,温时熠没让连家人活剐了,简直就是个奇迹。 温徵羽的心也有点哇凉哇凉的。女人间相处,没有男女之别的那点隔阂在,相处起来更容易打道,从护肤、护发到衣服首饰,随便聊,很快就能融成一片,她跟男人间的话题,除了她擅长的书画古董方面,别的都不太聊得到一处。她还想着先跟表姐起来,然后通过表姐又跟表哥们起来,结果,现在倒好,她独竖一帜,在连家都成稀有动物了。温徵羽不由得有点战战兢兢的,硬着头皮跟舅舅、舅妈们问过好,又向表哥、表嫂们问好。 第五十八章 这么多哥哥,如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亲近,那自然是好。可她和这些表哥,从小就没见过面,如今都是二十大几,三四十岁的成年人了,温徵羽一时间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了。如果一下子走太近,大家还不太,如果疏远客气点,那又都是自家亲戚。 然而,温徵羽向她家的亲戚问过好以后,就发现,这问题不用担心了。 作为稀有动物,又是第一回 见,大家对着她就有着问不完的问题。她已经退休的大舅妈亲热地拉起她的手,问她“怎么这么瘦?”,问到她喜吃什么,家里人对她好不好,以及一些近况。 温徵羽都详详细细做了回答。 不过在提到温时熠时,温时熠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父亲,她不好说她跟温时熠的那些矛盾,只说了句:“还过得去。” 当着她的面,大家只这么提了句温时熠便掠过去了。不过,她注意到,提到温时熠时,气氛略微有点不同,确切地说,虽然她的四个舅舅嘴上没说什么,神情没太大变化,可眼神是最能透出一个人的情绪的,还有她的那些表哥,毕竟年轻,不够稳重的,情绪直接就带到了脸上。 温时熠这事,连家三代人都记着的。 聊起天,说起话来,时间就过得快,很快就到午饭时间。 连家有三十二口人,除了在国外的小舅妈和两个小表弟,其余的人都在这了。 和温家一样,连家也是按照辈份、齿序安排的座席,略微有点不同的就是连家男女不分桌,都是两夫坐一起。她的这些表哥都是结了婚的,除了三舅妈的小儿子还没孩子外,都有了小朋友。 最小的小朋友都有三岁了,已经会自己拿勺子吃饭,开席时,自发地爬到堂哥们的那一桌的凳子上坐好,由身旁的堂哥照顾。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