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仄越想越是这个理,索拍了一下鸿雁的肩膀,说道:“他是你家里亲戚?” 鸿雁略过前面的问题,应了声:“甘之南,不是亲戚,邻居。” 沈仄一言难尽的表情地瞧着他,顺便伸出手背在鸿雁的脑门上碰了碰,最后忍不住道:“我看他对你答不理的样子,还以为是老段的亲戚,让你照顾一下……合着连亲戚都不是,他哪来的那么大脸?” “雁子,我给你讲,你可不要被那小白脸忽悠了,傻愣愣地给人送吃送喝,指不定他在外面……” 沈仄觉着自己的话越说越怪,活像劝一个追渣男的小女生似的,他被自己腻到了脸皱在一起。 鸿雁被他这番话说笑了,给了他两颗糖,说道:“南南他从小对谁都答不理,小爷送东西那是买通他给我讲理科题。” 沈仄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索将那些奇怪的想法扔到了脑后,应了一句:“是得找个人教一下你,我是无能为力了,走,去给你拿卷子。” 鸿雁在沈仄那里拿了个盆钵,一下午又是翻书又是看卷子答案,只将一张物理卷子得一知半解,晚上放学在半道截到了甘之南,好说歹说把人拉回家简单地吃了顿饭。 鸿雁躲在甘之南的身后跟着他一路走到了葫芦巷巷尾,他从前面人的肩膀上探出来脑袋,瞧了一眼铁门上的锁,松了一口气。 他转到甘之南侧面,放开声音道:“你教我写题,我帮你缴电费怎么样?我帮老段干一些活,能赚点零花钱。” 还没等甘之南回话,鸿雁推开大门轻车路地走到电箱的位置,将电闸推开了,屋子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暖黄透过窗户隐隐约约地映在鸿雁的面庞。 “再黑也得有光,南南,你说是吗?” 说话间,鸿雁转过身来,甘之南见他背着光、浑身上下像是晕染了一层暖,蓦地联想到了早上上学时路边房檐上晒太的橘猫。 家里的灯他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甚至三年前离开时也不曾亮过一次,再遥远的记忆追溯到他儿时,也不甚清晰。 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率先进了房间,支开了折叠桌,又将攒了灰的凳子擦干净放到跟进来的鸿雁面前。 鸿雁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从鼓囊囊的书包中抱出一沓卷子以及各科课本摆到桌子上,他出自己下午写的那张,推到两人中间,又扯了一张演草纸和笔放到上面。 “高一上的物理我学过,看着答案多多少少会一些,只是没学过的一点也不懂。”,鸿雁指了指卷子上一道万有引力的题。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抬头瞧向认真看题的甘之南,问道:“我给你的苹果吃了吗?” 甘之南拿着笔在算题,闻言只囫囵地回了一声,“嗯。” 鸿雁撑着头笑了笑,狡黠地说道:“大胆!那可是我们苹果派的圣果,岂容他人食?” 他的音量陡然增大,甘之南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笔杆从下巴处移开,出淡下的一颗小红痣,愣愣地说了一句,“什么?” 鸿雁瞧着他还未从物理题中缓出来傻傻的模样,不免心中一动,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伸去捏了捏甘之南的脸,回道:“没事,只是觉得你有点像牛顿。” 只是很神奇,苹果因为万有引力砸向牛顿,鸿雁却会自主向南飞。 甘之南从这句无头无尾的话中品不出来什么,只好撇下眼看了一下捏着自己脸的那只手,虽然打心里很排斥别人摸自己,但他最终只是轻皱了一下眉,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给鸿雁讲完万有引力的题,又从那沓卷子中选了几个相似的推给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鸿雁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写题的坏病还没改,遇到不会写的会拿笔杆戳自己的嘴下方,甘之南怀疑自己的这个小习惯就是和他学的。 头顶的灯闪烁了一下,甘之南陡然想起来夹在故事书中母亲随意涂抹的一副画。 在很久很久的过去,一个瓷娃娃因为在外面玩疯了,直到晚上还没有写完幼儿园的作业,抱着东西抹着眼泪在这光亮下,一边噎一边一笔一划写着拼音,母亲笑着将那只瓷娃娃画了下来,随手夹在了给他讲故事的书里。 那夜的故事他并没有印象,只记得自己疑惑了一晚上——为什么一个小人能有那么多泪可抹?甚至晚上做梦,那只瓷娃娃也边哭边追着他跑。 “南南,你们班主任有没有欺负你?” 甘之南回过神来,那只瓷娃娃明显已经长大了,声音也从软软的变成如今清凌凌的。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她没有打我。” “只是提问了几个问题。” 鸿雁正埋头解题,闻言一下子笑了出来,他弯着眼睛抬眸看向甘之南,叹了一句,“南南,你这么可以后要便宜哪家小姑娘啊?” 这句话甘之南听过很多次,但那都是从他母亲的口中,且与鸿雁这句话的味道不太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判断不出来、也不会判断。 若是以前,他回一句“南南不便宜”,他母亲便会笑笑继续同他讲故事,可是现在,甘之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 他皱着眉低着脑袋看向自己放在膝上的手,试图想清楚自己今晚是哪里出了差错,才会将五个字堵在口中。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