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他们回房间洗澡了。”六太太坐下来。 电视上播放着新近行的偶像剧,大看得津津有味。 “听月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六太太说道。 “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咯。”蒋听月和六太太也是标准而传统的姑嫂,互相看不顺眼。 “法国帅小伙那么多,你在那边这么久,怎么也没遇见一个呀。过了年你就二十五了吧,也该结婚了。” 蒋听月半躺在沙发上,挨着蒋二,看都没看她一眼。电视正播放到女配对女主角指手画脚的情节。 蒋听月:“这女的怎么那么管别人闲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六太太脸一绿,哪听不出来她在指桑骂槐。 但当着婆婆的面,也不好跟小姑子呛声,撇撇嘴忍了。 “妈,您不是说三叔不会掺和公司的事吗,怎么突然又要进公司了。老爷子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跟谁都没商量一声,别是有什么安排吧。” 蒋二不喜她当着大就说起这些,眼还没递过去,六太太又对大说:“大伯母,四哥天天跟在大伯身边,也没听说点什么啊。” “你们不也什么都没听说么。”大一个白眼翻回去。 六太太跟她说话也就不再那么客气:“集团一直都是大伯管的,我们的消息当然没有你们灵通了。” “他忙着呢,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这么小的事情哪儿用他亲自管。”大不屑地嗑着瓜子,“老爷子不就给老三安排了一个小职位嘛,看把你们紧张的。” 蒋二用眼制止还要说话的六太太,笑笑道:“大嫂说哪里的话,老三能进公司有个正职也是好事,只是爸决定得太突然了。毕竟大哥管理集团这么久了,怎么也该跟他商量一下的。” 大就不说话了。 蒋二继续上眼药:“不过老三身体不好,大嫂你记得跟大哥代一声,多照应着些。毕竟是爸的心尖,要是在公司出了什么事,老爷子要心疼的。” 蒋听月忽然起身穿上鞋上楼。 蒋二抬头叫她:“怎么不看了?” “你们太吵了。”蒋听月头也没回。 大擦了擦手,也站起来,扭着丰的股走了:“我也不看了,你们看吧。” 偏厅只剩下二与六太太两人。 二神情微沉下来,数落道:“你也好好收敛一下你的子,以后说话注意一些,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自己心里先掂量掂量。” “我这不是担心么,老爷子突然把三叔安到公司,大家谁心里不忐忑啊。” 蒋二沉思片刻,说:“让老三进公司,其实也未必是坏事,他那身体,能争得了什么。再说,现在集团被大房他们把持在手里,处处牵制你爸和季凡,我们不妨先看看,要是老三真有那个本事,让他跟大哥相互掣肘去,咱们也省些力气。” 六太太眼睛一亮,马上附和:“您说的对。” 蒋二懒得理她,又没好气道:“听月不听这些,以后别在她面前多嘴。” - 宁思音的睡相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差,她自己不知道,蒋措却是清清楚楚。 他长期神经衰弱,睡眠太浅,旁边睡了个疑似多动症患者,几乎一夜没合眼。天亮之后宁思音安生了,他才渐渐进入睡眠。 宁思音睡得早,醒得也早,她醒来时,旁边的蒋措还没醒。 她起来去上洗手间,刚下地,蒋措的声音就响起:“怎么醒这么早。” 宁思音吓了一跳:“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蒋措没答,窗帘没拉开,屋里还暗着,他沉沉的眼睛望过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深邃。 “我去上洗手间。”宁思音指指那边。 “去吧。”蒋措说。 宁思音乖乖抬脚走过去,关上门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上个洗手间为什么还要跟他打报告? 等她出来的时候,蒋措侧身躺在上,好像睡着了。 宁思音想到这么早下楼就要独自面对大二那一帮人,果断放弃,放轻脚步回上。 她醒了就睡不着,玩了会手机觉得无聊,扭头看蒋措。 他背对着她,呼很慢很平稳,应该是睡着了。 宁思音闲着没事,悄悄把头凑过去看了眼。 他眼睛闭着。 蒋措长得漂亮她一直都知道,凑近看,才发现这家伙睫竟然比她的还长,盖在眼皮上投下小小的一块影。 宁思音不奇怪,他身体底子那么差,发质竟然还蛮好,乌黑柔亮。 盯着研究了一会儿,她慢慢、慢慢地伸手捏住一撮,了一下。 手还不错。 蒋措一动不动,没醒。 宁思音的胆子大了点,坐起来,放轻动作挪过去,盘腿坐在他旁边,从他头上拉出来一撮头发,给他编辫子。 怕醒他,她的动作跟拆炸弹一样小心。 蒋措的头发虽然偏长,比起女生还是短得多,辫子只能辫小小一截。她拿小皮筋扎好,摸过手机刚要拍个照留念,看见蒋措睫好像动了动,立马一个闪身离开案发现场。 蒋措很慢地叹了口气,起身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宁思音眨巴眨巴眼睛。 蒋措没说什么,走向浴室。看样子是没发现。 把他吵醒了,宁思音也就不赖了,起来换衣服。 今天要回娘家呢。 她在衣帽间选衣服耗费了一些时间,好出来,蒋措已经换好衣服,洗漱整理完毕。 他的头发又扎起了小揪揪,宁思音定睛一看,发现她编的那股小辫子也好端端地被扎了进去。 他发现了,竟然没拆。 “那个,”她指指蒋措的头发,“你怎么不拆掉?” 蒋措正站在镜子前系衬衣的袖扣,闻言瞥她一眼:“你编的,为什么要拆?” 宁思音耸耸眉。 她是图好玩,没想到他如此平静地接受了她的恶作剧。不过既然他自己不嫌弃,她当然不介意。 两人一起下楼吃饭,这个时间刚好碰上需要早起上学的双胞胎。 蒋昭野也在——为了尽可能减少在家里与他们碰面的次数,这两天他早出晚归,生生打破自己二十多年的生物钟,六点起七点下楼吃早餐,没想到竟然还是碰上了! “三爷爷早,三早。”昕昕和昳昳很有礼貌地问早。 如此响亮的三,宁思音还是有些不习惯,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笑眯眯像领导下乡似的挥挥手:“早。” 蒋昭野嘴里不知道了一口什么,半天没咽下去,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绿。 等蒋措走过去,才闷声闷气地叫了声:“三爷爷。” 他看了宁思音一眼,没吭声。 宁思音清了清嗓子,盯着他。 蒋昭野的下颌骨眼可见地磨动了一下,坚持不与她进行眼神对视。 宁思音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拿捏着长辈的口吻说:“昭野啊,见到我怎么不打招呼呢?” 蒋昭野脸一黑:“宁思音,你别太得寸进尺。” 蒋措抬起眼睑,视线向他扫过去,不紧不慢道:“长幼有序,对你三要尊重。” “……” 蒋昭野不怕宁思音,却不敢惹这个三爷爷。 他拿着刀叉的拳头攥紧了,牙关咬了又咬,憋了半晌,最后从牙里挤出忍辱负重快要磨碎的三个字:“三。” 明明比她还大几个月,却要受如此屈辱,这是什么世道?! 想当初他本看不上这个土丫头,现在却要对她卑躬屈膝…… “乖。”宁思音意了,愉快地坐下来。 双胞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昳昳眼尖发现蒋措今天变化了那么一丢丢的造型,马上新奇地问:“三爷爷,你怎么编了一条小辫子啊?” 蒋措正低头舀粥,闻言轻轻笑了一笑,慢悠悠的语调回答:“你三调皮捣蛋编的。” 一颗青菜正要往嘴里的蒋昭野:“……” 妈的,吃不下了。 他没吃青菜脸却先绿油油的,郁闷地放下筷子站起来:“我吃好了。” - 到宁家的时间比预计早一些,佣人还没准备好接,宁思音和蒋措就进了大门。 宁光启坐在客厅,手里拿着半支烟,边着,边与严智说话。 瞧见他们,宁光启有些惊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宁思音看见他手里的烟,眉一皱。 “你的工具我不是都没收了,又从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她像一个严厉的家长,宁光启一个老头儿在她面前反而像个被教训的小朋友。 他咳了咳:“就了两口。” 对一个烟龄跟年龄快要等长的男人来说,戒烟的难度堪比登珠穆朗玛峰。 戒烟这事,孙女热心监督,宁光启还算配合。 起先那段时间还能忍受,时间久了烟瘾便又上来。当时屉柜的东西被宁思音扫一空,不过这么大的家,存货总是有的,偶尔从家里别的地方摸出来一些,背着她偷偷摸摸地上几口。但她的鼻子很灵,尤其对烟味灵,半烟通风半天,她进来还是能嗅到蛛丝马迹,陆续将他所有的存货一一没收。 在这个老烟鬼与灭烟小能手的游击战中,祖孙俩的关系倒是慢慢变得融洽了一些。 问严智要的一支烟,这刚上两口,又被她缴收,宁光启也没生气,无可奈何地笑着叹气。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