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 江岩今天忙,很庆幸十音就在分局,正好免了他亲自跑这一趟。 十音电话里应得快,又提醒他:“告诉你朋友,事故我们可以帮忙过问,女朋友还得靠他自己教育。她敢肇事逃逸,这会儿怂什么?” “没错,小女朋友,宝贝吧,让他给宠坏了。我回头是得说他。” “你什么朋友,我居然不认识?” “是我发小,刚来南照。其实你见过,”江岩笑答,“就是上月你回来治疗的时候,音乐厅炸|弹案,那位小提琴演奏家。叫梁孟冬,记得么?” 江岩以为信号不好,十音半天才“哦”了一声。 “回来你也不说。”江岩问,“一到怎么就跑分局?什么事?” “小案子。” ** 隔了两天,是个傍晚。 梁孟冬自己给江岩去了电话,问人民西路附近哪有靠谱的宠物医院。 他问对了人,人民西路广福路口,江岩同学开了家宠物医院,江岩在里头有股份。 “真要在南照定居了?”江岩问,“怎么回事,猫咪生病?” “狗。” “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喜猫?” 梁孟冬没解释,只说他刚才到家,狗狗突然就变得狂躁,声音也变了。它不肯吃东西,喉咙里仿佛梗着什么。 “你等下开车,我也去!”他听见江岩对着什么人喊,又在电话这头说,“孟冬,别着急,我这就要过去。” “好。” 江岩赶到的时候,狗狗已经注了镇定剂。 梁孟冬的狗plus,是一条健硕的德国牧羊,黑背上闪着滑亮的光泽。可它此刻戴了个嘴套,那双本来应该灵秀的双眼,耷拉下来,睫上似蒙了层雾。恹恹地趴着,非常可怜。 梁孟冬住处离这近,是先到的。江岩的同学,兽医傅钧已经在和他讨论手术方案。 “必须手术?”梁孟冬为plus摘下嘴套,动作轻缓。 付钧认为,plus的喉部卡了异物,刚才他们几次试图从狗的口腔直接取出异物,都失败了。那异物过大,形态也颇奇怪,只能建议开喉。 江岩摸了摸plus的喉咙,plus眼皮眨了眨,喉间发出“呜呜”的低唤。 “看来真的要挨一刀了。知道你心疼,但梗在这个位置,plus非常痛苦,我也建议立即手术,不要拖。” “好。” 付钧的助手夜间不在,江岩自然要留下帮忙,已经打算去作术前准备。 梁孟冬给plus的手术签字,江岩赫然发现他的右手、右小臂上,分布着几处红齿痕,深深浅浅,触目惊心。 大惊:“plus咬的?” 梁孟冬抬起右手:“路上咬的,刚才没顾上。” 付钧并不见怪,狗狗发生危险,主人经常无暇顾及自身安危。 刚才plus可能是痛得难忍,孟冬抱它来时,它一直失针心疯地哀叫。它像是受了惊,谁都不认识一样,打了针才安静下来。 江岩想了想,本区的疾控中心夜间没有值班窗口,按这个伤势,孟冬必须立即去医院急诊。 “我得准备手术,找人送你去医院。” 江岩给那些伤口简单消毒,一边问,发现孟冬今天身边没人,邱比和助理都不在南照。 “我让十音送你去。”江岩说。 梁孟冬身子僵在那里,半天才说了句:“不用。” 江岩没理他这两字,往走廊尽头使劲喊:“十音!过来帮忙!包子你先放一放,特别要紧的事!” 第4章 不眠之夜 四 不眠之夜 四 十音是来接狗狗的,她出任务这段时间,一直将包子寄放在付钧这儿,今晚才得空来接。她和江岩经常这样,一忙连自己都顾不到,就别提狗了,反正包子和这里的护士姐姐们都。 十音来得很快。江岩给二人作简短介绍,他心里只想着,他这兄弟之前就欠了十音两份情,今天再欠一份,回头这一顿饭,孟冬是怎样都逃不开的了。 他着急代事,完全不曾留意空气之中的异样。他没能察觉这二人四目相接时,梁孟冬那眸光本是如刀似冰,恨不能要化作利锥。 江岩也没发现,十音目中是泛着水光的,她并不躲闪,任冰锥扑面袭来,也只默默受着,未发一言。 梁孟冬对十音说“你好”时的神情,好像在说“你敢好试试?” 江岩看他这样子,皱眉问他:“孟冬,是不是伤口疼?” “疼?”梁孟冬在冷笑。 面对一个敢于把你碾成泥的混蛋,只用疼这个字,怎么贴切? “孟冬的手尤其金贵,绝不能有差池。”江岩说了梁孟冬住所方位,嘱咐,“十音,拜托你了,送孟冬去省一医院,然后送他回家。” “好。”“不用。” 十音和梁孟冬是同时出口的。 “我自己会去。”梁孟冬说。 “孟冬你别倔,没人在我怎么放心?你安心去,plus我来照顾。” “过来。”十音从江岩手里接过梁孟冬的外套,转身先走了。 江岩本来还担心,他这发小脾气臭,之前就和十音有些芥蒂,会不会当场甩脸子? 没想到,十音到底有些气场。她这么轻轻说了一声,梁孟冬就跟着她走了。 二人一言不发,一直到了停车场,梁孟冬在身后又说了句:“我自己去。” 十音拉开车门,将他的外套丢进后座,径自上了她的车。 她摇下车窗,敲敲车门:“上车。” 他不动。 十音去看他的手:“你的手,不能耽误。” 还好是右手,左手更麻烦。 他抬眸,眼里是彻骨的寒意,盯着她:“有什么所谓。” “疼么?” 他抿着,瞥开眼角冷笑。 “外面冷,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他发现十音眼睛是红的,她低声,还在恳求:“孟冬,你别闹脾气。” ** 急诊科的医生和十音很,发现余队长今天送来的居然不是嫌疑人,特意多瞧了几眼。 他在身后,她本想介绍说,这位是江法医的朋友,江字才出口,觉得脊背发凉。她改了口,是自己的朋友。 梁孟冬在里间处理伤口,十音在外间讨教另一位女医生,接种狂犬疫苗后的饮食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记得很细致,问完又打听怎样不让皮肤留疤。 他们平时受伤,其实不大关注这个问题。 女医生倒有经验,顺手开了一种怯疤的药膏。对着里头努嘴:“好有气质。” “是的,”十音笑着,心底竟泛出骄傲来,“音乐家。” 对方又问:“云队最近好么?好久不见他。” 十音愣了愣,答:“他忙,不在南照。” 梁孟冬出来前,正好听见那医生在小声玩笑:“要提醒云队小心咯,不能光顾着忙,余队对别人,有点紧张过度。” 十音也不解释,只是笑着,拨那张处方笺。 见他出来,她一跃而起。一晚上都是这样,和他话倒不多,忙着付费、取药、取报告。 医生要求他留下观察一小时,他就这么看着十音跑来跑去,她有很多人,她和他们都相处融洽。 大概混账的人都这样,无论跑到哪里,总是融洽的。 医生要求多喝水,十音就去买来水,忽然担心是不是太凉;他还没来得及答,她想起医院隔壁有甜品店,又去问过医生,跑去买来热的蜂水。 “是这里的高原枸杞。”十音说。 他接过那个纸杯,是正好可以饮用的温度。她盯着他,他被盯得烦了,终于喝了一口,蹙起眉头。她还记得他嗜甜。 “只加了双倍蜂,问了医生,说不可以太甜。你快喝。” 他偏过头,目光落在十音脸上。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噙着一丝过意不去的笑。她知道他不是普通的嗜甜,在歉意蜂放得少了。 水其实很甜,他只是在想,相隔这样的八年,有人可以笑得这样明媚。这样混账。 回到车上,梁孟冬右手着纱布,她帮着他披外套,听见他说:“回宠物医院。” “你回家多休息,多喝水。”十音说,“狗狗付钧会照顾的,江岩也会。” “回宠物医院。”梁孟冬重复。 十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绕回去发动了车:“你放心,付钧非常厉害,会让plus恢复得很好。” 梁孟冬一直望着窗外,车行的方向是往他的住处去,十音本就没鸟他。 她依然在安,怕他担心plus。又逐项嘱咐近期的饮食注意事项,最后说:“要忌烟酒。” 他嘴角了下,发出一声冷笑,还是那副“死了又怎样”的无所谓样。 “江岩告诉我,你们去过酒吧。”十音说,“南照的酒吧……他不在时,你喝东西要警惕、烟也是。或者,去之前问问江岩。” 会这么提醒,十音其实是担心一件要紧事,又不好说得太明白。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