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菽力竭瘫倒在地,快要晕过去时,只见一道闪电突破云层,击中前方的大树,一道火光登时燃起。 采菽弹了个法术过去,火焰熄灭,她人也晕了过去。 又一道闪电袭来,直直劈在她身上。 电闪雷鸣了一夜,清晨的光出现时,山中传来鸣犬吠之声,每一片树叶上都挂着晶莹的雨。 …… 采菽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凡人家里。她打量了一眼周围,房子不太像汉人的样式,但她身上换了衣服,却是汉人的样式。 外面传来声音: “是神仙吗?” “肯定是!衣服都破了,像是被刀割的,上面有血,肯定是她自己的,但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长得也漂亮,就没见过这种美人,不是神仙是什么?” “那也是你们汉人的神仙。” 采菽循着声音走出去,见一群妇人坐在门外一边聊天,一边做针线活,旁边用竹竿搭了晾衣服的架子,她原先的衣服就在上面,果然破了很多口子,已经被清洗过,但有血迹没清洗干净。 采菽抬眸,看向远处,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只见四周的山上开垦出一层层梯田,不少农人正挽着腿在里面秧。 “你醒了?”一个妇人走过来。 采菽看向她,见她穿着汉人的服饰,但其余人大多不是。 很快采菽知道,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土人——中原把他们叫蛮夷。但也有一些汉人因为避难等原因迁到这里,因为带来了当地没有的物资和技术,并不被土人排斥;土人也不止一个部族,也是因为各种原因到了这里。他们已经杂居在一起生活了数百年,共同开垦了山上的梯田。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一早有人出去采蘑菇,采菽是被一群采蘑菇的农妇发现的。因她穿得像汉人,便被送到了汉人家中。 这户人家的女主人见她醒了,给她端了一碗粥和一碗汤药,其他农妇都在门外探头探脑地看。 采菽其实不需要吃东西,也不需要喝药。她只是在魔界耗尽了法力,但因为诛杀妖魔得到的历练,可能还有功德,一下子突破了,挨了雷劫,现在已经完全好了。 不过不好拂人好意,她还是说了声谢谢,先将药喝了,然后开始吃粥。粥是野菜粥,还算浓稠,这在农家算是奢侈了。 女主人打听她的来历,采菽说:“我忘记了,大约是和家人走散了。” 她其实可以直接走,但受人恩情,总不好不还。而且她一下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便在这个寨子住了下来。 当地人以为她是娇贵的大小姐,却不想她什么都会做,特别是地里的活儿,比壮年汉子还利索,比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懂。 她也有不懂的,比如当地人自己的织染。 当地人自己纺麻织布,然后用植物的茎花叶染,用染后的线刺绣,采菽跟着她们学会了一整套程。 秋天到来的时候,梯田里的稻子都收割了,寨子的空地上一堆人在忙碌,他们堆放起篝火,摆上现宰的猪羊、熏制的野味、新鲜的瓜果……准备在晚上庆祝秋收。 少女坐在窗下刺绣,对面山里传来歌声,是赞叹丰收的歌。少女抬头对了一句,对面回了一句,渐渐整个寨子的人都唱起来。 夜幕降临,大家围着篝火唱歌跳舞,采菽被姑娘们拉到人群中,很快也学会了。 采菽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这里的人不需要她教他们怎么种田,她渐渐成了附近几个村寨的大夫。这些凡人也懂一些医术,但不够用,她教他们辨别草药、治病治伤,还能吓退闯进寨子的猛兽,加上容颜一直不见衰老,大家都说她是神仙。 采菽笑着说不是:“我还年轻,所以暂时没老,剩下都是经验之谈,时间久了,你们自己也会。就像种地,有人教你们吗?” 这个地方,农神不曾显灵过,都是他们自己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 她不肯承认自己是神仙,大家也不强求,反正她勤劳又聪明,大家都喜她。 为了谢她,寨中的妇女把她那件被妖魔划破的衣服重新染,为了掩盖上面洗不掉的血迹,染成了鲜的红,将破掉的地方补起来。 一天晚上,地龙翻身。 采菽在睡中被惊醒,寨子里的狗开始狂吠。她跑到屋外,星月被乌云遮蔽,虫鸟在空中飞,大地轰隆隆地摇晃起来,眼前的梯田开始颤抖。 寨里渐渐亮起烛光,有人开始大喊大叫。 地上开始出现裂,采菽腾空而起,从百纳袋里抓出一把种子,朝着裂扔去,叮叮几声,地里的东西似乎被钉死了,渐渐安静下去。地合拢,乌云散去,发疯的虫鸟各自飞回山林,家犬呜咽一声,匍匐在地。 采菽确定地龙不会再动,飘回地上,只见寨的男女老少举着油灯火把,惊诧地看着她,然后动地跪在地上对她叩拜起来。 采菽知道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趁大家睡后,她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了寨子。 她去了下一个地方,重复着在梯田村寨差不多的子。那里的人看她衣服上全是补的痕迹,有些地方的染还不均匀——那是被掩盖的血迹,想送她新衣,她不要,便在补丁的位置刺绣。 采菽不舍得他们留下的痕迹消失,总用法术将那些彩和绣线永远留在衣服上。后来发现,好像不用施法,它们也一比一鲜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