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玥刚出嫁不久我便离开了京城,去年也因为受伤害怕阿玥会担心也没有回来,这两年多亏了你和聂舒对她的照料才不至于让她在夫家受了委屈。” 傅宴存说这话时愧疚不已,从他离开京城开始最对不起的人便是傅玥。 他在痊愈后便打量着要离开京城,想着傅玥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家不好跟着他四处奔波,便着意为她挑选夫家,他知道傅玥脾气骄纵便想着找老实稳重的人,最后挑了中了进士科的曹致甫,模样人才也算出挑,只是家贫便一直没有婚配。 傅宴存将自己的打算说给傅玥听后便让她悄悄见了曹致甫一眼,傅玥虽然羞涩却也算是同意了这门亲事,定下婚期后傅宴存便替二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他将京城的宅子卖掉充作了傅玥的嫁妆,在开后风风光光地送了傅玥出嫁。 可是傅玥出嫁不过一月傅宴存就离开了京城,直到如今也没见过一面。期间他也听曲天纵说过一些,说二人成亲不久曹致甫去了户部当差,虽然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却也很好了。 傅宴存听着傅玥的消息却越觉得亏欠她,他将傅玥一个人扔在京城,让她与那些十几年间从未见过的人组成家庭,也要从此担起许多沉重的担子,一切的这些,都是他给傅玥造成的。 陆子禾出声道:“指挥不必过于愧疚,如今阿玥过得好,况且指挥你如今回了京城,相处的时多起来,阿玥知道了指挥你的苦楚自然也会体谅的。” 傅宴存伸手摸了摸间的香囊,那是傅玥出嫁前送给他的,绣工实在算不上好,跟着傅宴存东奔西跑现在边角已经线了。 若是傅玥恨他,他自然会想尽办法来弥补这两年带给她的伤害,可傅宴存突然又想起程琉青,还有自己给他留下的永远不能消失的疤痕。 良久后,陆子禾听见了一声叹息,傅宴存的声音生涩,他说,“明是琉青的生辰。” 三月初四是程琉青的生辰,他从来没为程琉青庆过生辰。 这句话像是沉寂而雄厚的撞钟声,绵长而空灵的声音让陆子禾的思绪停滞了一瞬,他好像在回忆程琉青的模样。 这两年没有傅宴存没有月喜,一切程琉青存在的痕迹都消失了,或许是京城从来就没有为他保留记忆,所以他也快要忘记那个在小镇开着一间茶楼的老板了。 他渐渐想起程琉青是沉默的,他总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很少开口说话,他也很少同人起争执,说话总是温柔而有力。陆子禾又想了想,程琉青的眼睛是亮亮的,目光总带着莫名的真挚和诚恳,他喜穿浅的衣服,很喜喝茶也很喜桂花。 剩下的陆子禾再也想不起来了,好在傅宴存的话也没了下文。 傅宴存的神看不出一丝异常,好像刚才的话只是他的自言自语,他看着陆子禾玩笑似的说道:“你在监卫虽要忌惮池楼却也要努力搏出前途来,眼下你与聂舒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纪,若不做一番事业出来,怎么好找人家结亲?” 听见他这样说陆子禾下意识想问,那指挥你呢?可话没说出口陆子禾便又起来了一件事。 他记忆中,从前程琉青好像也是喜指挥的,指挥也为程琉青的死失神失智。 陆子禾勉强笑了笑,今夜他察觉到了太多的不同,他看着傅宴存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些有些莫名其妙的变故。 他敛了笑,说道:“今指挥你也累了,还是快回房歇息吧。” 傅宴存说好,二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翌。 京城又下起了小雨,傅宴存一早起来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看了一圈才发现是昨夜忘记关窗户,吹了一夜的凉风,这样想来不头痛才怪。 今他准备去见师傅曲天纵,同陆子禾一起用了早膳便出发往曲府走去。 即便是雨天,京城的街上依旧是来来往往的人群。 傅宴存戴着斗笠,无数的油纸伞从他的眼前滑过,光似的在他眼前穿梭,让他本就昏昏沉沉的头越发难受,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面前的一把油纸伞。 “你做什么!没长眼睛吗?” 尖锐而不善的语气在眼前响起,尖细大声线让傅宴存的头更难受了,他捏了捏眉心,偏头看向伞下低声说了抱歉。 在他面前站了两个人,一个年龄稍小的小姑娘,梳着双螺髻手里撑着雨伞,眼神像是好斗的牛犊,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另一个是傅玥。 初微冷的天气傅玥穿的也不算单薄,她的下巴削瘦,脸不似少女时期的红润透白,乌黑的头发梳成高高的发髻,致的头饰让她看起来完全是一位端庄雅芳的夫人。 在傅宴存撞到伞面时,她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护住了小腹,她已经有孕三月了。 傅宴存昏沉的意识在这一刻完全地清醒了,他像是被离出躯体的魂魄,看着身站在无形的刑场,提着心等待铡刀落下的一刻。 “阿玥?……阿玥!…” 傅玥听见他的声音反应了一瞬,眼神从茫转为困惑,最后她抬起头看着傅宴存,她并没有开口,却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 傅宴存又走近了一步,可傅玥不动声地后退了,他们隔着伞面,雨丝在眼前汇成雨帘。 时间无声地逝,傅玥终于伸手拂去凝在下颌的泪,偏头对着婢女说,“走吧。”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