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看了眼这内部都生了血锈的刑具一眼,淡金的眉忍不住皱了皱,而后毫无犹豫的将这东西丢进了湖里。 黎没注意这一幕,她正抚着自己的脖子拼命气。等她刚抬起头,看见的便是范伦丁游戏言又止的面孔,黎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要摸上自己的脸,然而她的手只是刚举起来,就被利昂卡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黎鸿怔怔地看向这位骑士长,这位骑士长面容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他的眉头未受他控制,微微蹙起。黎鸿在对方领口带着的一枚银片上看见了自己的倒映。 虽然画面不清晰,但这并不妨碍黎鸿看见了自己泛着红并隐隐有些溃烂的下半张脸。 她的视线完全定在了骑士长前的银片上,利昂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刻将握住了银片遮住了她的目光。这位骑士长见黎鸿已经发现了她脸部的情况,便松开了手。他虽冷漠,但也知道对女孩来说这件事有多严重。 范伦丁见黎鸿还没反应过来,不由有些着急道:“你,你别伤心!” 黎鸿被他这句话提醒了,终于后知后觉的抬起头。 她问天审:“我这算不算是到最烂的牌了?这样的脸你觉得泡得到利昂格里菲兹吗?” 天审犹豫道:“能……吧?” 黎鸿:“……” 黎鸿质问道:“你犹豫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要犹豫!” 天审心虚:“……我没。” 黎鸿觉得难过极了,前两个世界明明还那么容易,为什么这个世界一下子就切到了地狱难度?连个normal的过度都没有吗?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竟然就这么没声息的掉起眼泪来。 当第一滴泪水砸在囚车上溅开时,范伦丁简直觉得那溅开的不是泪水,而是自己的心脏。 他慌慌张张想要安对方,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胡道:“女巫不靠脸吃饭的,不难过,别难过啊?” 黎鸿:“……”哦,更伤心了。 黎鸿正哭得委屈,忽然伸出一只手替她擦去了盛在眼睫上的泪珠。 “别哭。” 黎鸿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倒忘了继续委屈。 利昂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还是那副面部表情的死人脸。 他垂眼看着黎鸿,慢慢道:“你脸上的溃伤不重,敷点草药就能恢复。” 黎鸿瞅着他,充狐疑:“真的?” 利昂低头看她,面无表情。 黎鸿立刻缩了回去,也不哭了,只是小声道:“你说的啊,骑士不能骗人。” 利昂看着她,只觉得她又小又纤细,他停了一瞬,知道自己没必要回答女巫这种可笑的、质疑的问题。但或许是她看起来太不像罪人了,利昂听见自己略微沉闷地回了一声:“嗯。” 囚车里的女巫得了答案,便忍不住微微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顿时整张脸又苦兮兮。 而她那双金的眼睛,璀璨似同黄金,正如轮。 第34章 轮02 利昂回答完她的问题, 便离开了囚车。 黎鸿看着他的背影, 忍不住问范伦丁:“你们骑士长靠谱吗?” 范伦丁见她不再哭泣,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连声保证:“放心, 长官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没问题!” 黎鸿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除了信赖这位骑士长, 她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夜幕渐渐降临,正是月华如练。骑士团的骑士们忙碌了一天,此刻也准备休息了。留下守夜的人员, 旁的人都指着薄毯, 靠着自己的马便打算将就睡一宿。 范伦丁看了看黎鸿单薄的身子, 从自己行礼里出备用的毯, 而后向囚车走去。他的同伴注意到了他的行为,忍不住提醒道:“范伦丁,她可是圣女亲自裁定的异教女巫,你的珍贵的同情心不该用在这种人的身上。” 相处久,范伦丁明白对方的这句话是关心自己。若是一般地方的女巫案便也算了, 骑士团的名头可以保下一两个人。但和龙荷鲁扯上关系、由教廷圣女亲自签署了判决书的女巫则不然——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对她投入太多情,到了最后,只会令自己因她的死亡而心碎,没有任何好处了。 范伦丁听得懂, 所以他只是嘻嘻一笑,眨了眨眼:“我只是去送条毯子。” 骑士见劝不了他,也只能叹口气,随他去。这位骑士心想,大不了到了行刑之,他请范伦丁去教皇国最贵酒吧喝酒散心,作为安好了。 这世道自从教廷与巫师们开始敌对,并将巫师判定为恶起,就变得越发荒谬魔幻了。 骑士叹道:“范伦丁呀范伦丁,你真不该来这里。” 范伦丁却只是将毯送给了黎鸿,而后微微一笑:“不,这里正是我该来的地方。我愿为世人的平安喜乐而献上生命。” 黎鸿靠在囚车上,听见了他的这句话,心有所动。她问天审:“这个世界的教廷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审整理了一下信息,简扼和她讲述了教廷的历史。 教廷与巫师并非从一开始就对立。教廷信奉的“圣主十诫”中,也未有一条强调过“唯一主”。故而在第三十八代教皇之前,教皇与信仰自然的巫师们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关系勉强算得上和睦。 但第三十九任教皇却是个狂信徒,他定下了第十一诫,即“唯一主”。并控诉信奉自然的巫师们是恶、是异端,是地狱使者在人世的化身。他们的存在并会给世界带来无穷尽的灾难,为了求神垂怜,各国必须驱除这些异教者。教廷在全世界有着倒数量的信徒与优势,单论民心所向,他们的权利甚至可以凌驾皇权。教廷的这项做法,在扩大了自己的影响力的同时,无意又一次重创皇权。让那些帝国的皇帝们清楚意识到,即使他们是一国之主,但有些事情仍然得听教廷的。 这场浩大的洗劫运动自然引起了巫师们的报复,这些巫师们暗狡猾,知道正面赢不了教廷,便在暗处下手。在第三十九任教皇的晚年,巫师们组织了一场大规模暴动。在这场暴动里,教廷丢失了代代相传的宝物,第三十九任教皇更因此而垮下,不到一年便去世了。 现今的教皇是第四十任,他是第三十九任亲自挑选的弟子,因而在对待巫师的手段上较之前任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巫师的“举发制度”便是他提出的——只要被人举发为巫师,并且无法自证,据教廷的定下的规则,便会被架上火刑架。 这样的机制对许多隐藏于村落的巫师而言无外乎是一场浩劫,但同样的,这样的做法也使得许多无辜的人民因此丧命。克雷吉帝国的皇帝曾向教皇谏言,教皇为此大怒,驳斥克雷吉帝国信仰不忠,甚至拒绝为当时克雷吉的太子,也就是现今克雷吉的皇帝加冕—— 在这片大陆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中,克雷吉皇帝是唯一没有被教皇赐予国王位的帝王。因此,他的王座下铺了一路而来的骸骨。没有教皇庇护的国家,无论是谁发兵攻打进行侵略,都是“被主庇佑”的正义之战。若非这位新王天纵英才,加上国内拥戴甚高,恐怕克雷吉帝国早已不存了。 就是这样一位伟大的国王,为了他治下人民和平安宁的生活,仍然向教廷低下了头颅。利昂·格里菲兹加入圣殿骑士团,便是克雷吉帝国向教廷服软的铁证。但令人寻味的是,利昂·格里菲兹既然已经隶属于教廷,他的爵位按理说便该由教皇重新授予,但克雷吉皇帝仍令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成为格里菲兹公爵,这样的做法,似乎又在告诉教廷——我并没有跪下。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