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是个熬夜达人,一般来说都是凌晨睡到中午,然后直接起来吃午饭。今天他下楼的时候,发现楼下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他看过去,见是高考那天早上见到过的男人,黎九九还因为他耽误了些许去学校的时间。那男人的坐姿极为随意,仿佛就把这儿当成他自个儿家了似的。 原尧都没他随意。 看黎晏下来了,原尧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黎晏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这么听话,他走过去刚想说话,就看坐在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直了背脊正襟危坐。 周初北十分自然的和黎晏打招呼:“黎叔叔好。” 黎晏:“???” 他一脸懵的坐到原尧旁边,和他小声哔哔:“这大哥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黎九九带的呗。”原尧面无表情,心情不佳的说:“趁着他脑子有问题,你赶紧把他哄出去。” “哄出去还是轰出去?”黎晏看了眼坐姿端正的周初北:“你怎么不去。” 原尧反问:“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他们并没有刻意将声音低,周初北听得一清二楚。他示威的朝着原尧说道:“这是我半个家,我还在这过过夜,你呢?” 原尧黎晏:“……” 黎九九从餐厅抱着一堆零食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连忙救场:“他小时候皮,有次回岚城过年,他在家里放鞭炮,吓到嫣嫣了,怕被周越叔叔打,连夜跑这儿来求收留来着。” 黎晏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他……” “对,叔叔,就是我!” 黎九九听见这称呼惊了:“小北哥,你一个二十三岁的怎么好意思喊我十八岁的爸爸叔叔?” “小九,不可以对叔叔不礼貌。”回到过去,周初北决心做一个正苗红的上进青年,在少年黎叔叔的面前先刷上一波印象分再说。 黎晏接受了周越他儿子从二十七年后的时空来到这里的事实,还他妈是追着他闺女来的。 他皮笑不笑的说:“周初北是吧,九九和我说起过你。” 周初北惊喜:“啊是吗?叔叔我和小九关系可好了,从小都是我罩着她。小九是和叔叔夸我吗?” “这倒不是。”黎晏缓慢的说道,看向他的眼神渐渐不善:“九九说你带她去酒吧打架来着。” 周初北:“我没有,她瞎说的。” 黎九九记得自己从前是和黎晏随口提了一嘴的,没想到竟然被他记到了现在。 黎晏瞪着周初北,说:“等将来黎九九出生了,老子一定不能让你把她带坏了!让周越带着你滚远点。” 周初北:“……” 被忽视了大半天的原尧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在场的三人。看他们如此自然的说着七八糟的话,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竟也分不清,究竟是他傻了还是他们傻了。 他甚至还不确定的问:“你真是……来自未来?” 黎九九没有迟疑,点了点头:“对呀。一早就和你说了嘛。” 她走到沙发边,把黎晏挤开,自己坐到了原尧的旁边,和他挨着。 动作一气呵成,气得黎晏伸手去拉黎九九的头发,说:“黎九九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爸。” 他都还没碰到她头发,就被原尧沉着脸拍开:“黎晏,别动手动脚的。” 黎晏:“……” 我他妈…… “你怎么和我叔说话呢。”表现的机会就在眼前,周初北当即说道。 原尧目光冰冷,用看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周初北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两人的目光汇,传递出只有彼此明了的神情。 “你们能不能别闹了,我现在看起来难道不是很严肃吗?”黎九九出声打断了他们间的暗汹涌。 周初北似乎是察觉到她要在此刻对原尧和盘突出,冷哼了一声,说道:“黎九九,你是真的什么都敢说。” 黎九九随手拿了包薯片砸他身上。 伴随着周初北吃薯片的声音,黎九九缓缓说道:“我一开始就没有骗过你,只不过你不信我,还认为我是在说傻话。我说着说着说久了,你就不当一回事了。” “原尧,我来自二十七年后的时空,我来自未来。一开始喊你叔叔,也是真的因为你和我爸是一个辈分的人。” “虽然我和你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但是你放心,我是愿意留在这里的。” 被世界遗忘了,都没有关系。 因为喜你,因为你。 黎晏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倒是周初北,忍不住看了眼黎九九,目光中透出些许惊愕,更多的是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 原尧的面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黎九九不会做这样的恶作剧,黎晏和那个叫周初北的男人也不傻,所以说,黎九九说的都是真的。 黎九九不傻,她很正常,从前她所说的那些“傻话”,其实都是真话。 只是他一直当成傻话来听了而已。 他身边的小姑娘来自未来,遥远的未来,和他都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他们之间,差了二十岁?还是三十岁? 那样长的年龄沟壑。 怎么也跨不过吧。 若干年后,他已不再是少年,而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而他的小姑娘,依旧还是年轻的小姑娘。 原尧忽然间想起了从前黎九九醉酒时,哭着说的那些话。 “你要是能年轻个二十岁就好了。” “我不喜大叔嘛,你晚出生个二十年我就喜你了。” 但原尧不曾忘记,黎九九也说过—— “你等我,我就不嫌弃你老。” 她可以,但他可以吗? 别人会怎么看她? 黎九九娇气,得宠着哄着,原尧难以想象她将来被人指指点点,会掉多少眼泪。 他一点都舍不得她哭。 她一哭,他就难受。 黎九九看原尧半晌都不说话,不由得有些紧张,她都不嫌弃他年纪大了,他在犹豫什么呀? 黎九九小心的拽了拽他的袖子:“原尧……” “你和我们小九差了二十三岁呢。”周初北看原尧的脸,就隐隐猜到了他是在想什么,于是他打断了黎九九的话,开口说道:“她二十二岁的时候,你和黎叔叔一样大,都是四十五岁。二十三年啊……啧。” 黎九九被他气到了:“周初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黎晏见黎九九急了,怕她伤心,也开口宽了原尧一句:“原尧你也别太担心,你这个月就死了。到时候就是这丫头比你大了。” 原尧:“……你他妈说的这是什么话?” “黎九九说的。”黎晏甩锅。 黎九九见状不妙,默默的酝酿了一下情绪,便红了眼眶。 原尧心一慌,连忙说:“你哭什么啊,我又没凶你。” 黎九九噎着,说:“原尧,你这个月可能会死掉……如果我不能改变这一切的话,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只能在未来看见你冰冷的墓碑,孤孤单单的矗立在墓园中……” “……” 从黎九九颠三倒四的叙述中,原尧总算是听明白了。 出车祸?还是和沈映一起? 原尧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这个暑假都不打算回燕京。 难不成沈映还能大老远的跑这儿来和他一起出个车祸? 搞笑呢? 他伸手给黎九九擦眼泪,温声哄道:“你先别哭了,我们把事情捋一捋。” “哦。” 然后就真的不哭了。 原尧:“……”很,收放自如。 已知的信息很少,黎九九其实刚才都已经一边哭一边说完了。 “小北哥,你在那边有查出什么来嘛?”黎九九将目光转向脸有些差的周初北。 周初北道:“我他妈没事查他怎么死的,我有病?” 黎九九就不想理他了。 “九九,你为什么会怀疑和周芬有关系?我并不认识她。”原尧见此,就问出了自己疑惑的地方。 黎九九说:“你认识的,你再好好想想。你一定在城南见过她的。” “什么时候?” “去年八月三十号晚上,你应该是在城南这边见过她的。”黎九九一早就想问了。 距离去年八月份,都快一年了,又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士,原尧并不记得。 黎晏说:“没关系,黎九九说今晚去探险,你到时候晚上来找我们,我们一起去。到时候说不定就记得了。” “探什么险?” “她要去杀人现场。” 原尧费解:“为什么不白天去?” “因为沈卓叔叔死在晚上。”黎九九回答道。 周初北终于忍不住嘴:“黎九九,你是想在那边遇上什么啊?还挑大晚上去。我可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小北哥,我没喊你去。你别怕。” 周初北:“去鬼屋吓哭的人可不是我。” “你不装鬼吓我我能哭?”提起这一茬黎九九就气得不行:“兆哥和橙子他们都在,你谁都不吓就吓我!” “谁让你好吓?”周初北理直气壮:“我不吓你吓谁?” “周初北你不要太狗,你信不信我现在拧掉你的狗头!!!” “呵。” 听着他们间的谈,原尧眸微深。 黎九九二十二年的人生中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他。 他没有参与她的任何。 他连出现在未来都是一种奢侈。 中午吃完了午饭之后,黎九九带周初北去挑个房间住下来,周初北像是主人家一般率先上楼,一边说:“就以前那个啊,让我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黎晏拍拍原尧的肩膀:“酸了?那是九九发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用你说。”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关系有多好。 “你就说实话吧,你酸不酸。” 原尧:“……”他拒绝回答这种问题。 黎晏“啧”了一声,说:“你放心,我看那混小子不顺眼,还是你比较靠谱,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为什么?”原尧可不信黎晏能这么好心。 “咱是兄弟啊!都处两年了!” “真的?” 黎晏摸摸下巴,笑得一脸灿烂:“主要吧,我比较想听你喊我爸爸。” 原尧:“……我艹。”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黎九九的爸爸是谁不好,偏偏是黎晏。 “来吧儿子,叫声爸爸来听。”黎晏笑眯眯的说。 原尧当然不可能叫,他是有大佬包袱的男人。 想让他喊爸爸?呵…… 再过一阵子吧。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