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楼的饺子果真有秘方,闻着香,吃着更香。 夏花儿也不怕了肚子,一口气吃了二十二个,又喝了一杯醉楼的卧梨香,不过一刻,就醉醺醺的了。 她眼前都有了重影,指着谢清和:“咦,怎么有叁个你哈哈哈哈!” 刚说完,就吐了,酒也吐了,吃撑的饺子也吐了。 谢清和无奈的给她收拾起残局来。 唤人拿着巾先替她擦干净,夏花儿又躲在他的耳边,哈着热气:“哈哈哈,谢清和,你猜我现在几岁?” 谢清和漫不经心的:“几岁?”又将她拉开,让她伸直手臂掉脏的外套。 她冷的哆嗦,他刚好为她披上大氅。 夏花就这时扬着脖子说:“等明年四月过完生辰,我就二十啦!” 她眸子明亮,看着他笑。 谢清和一怔,和她目光对视。 半晌,他刚想开口,夏犹清就直愣愣倒在他肩上。 谢清和揽住她,夜寂寂,窗外的月亮高悬,微寒。 “醉鬼。”他轻声道。 这一声渐隐进空气里,一点点消散。 谢清和最后背着她下楼,到马车前,她偏是不肯从他身上下来,还要他背着走。 谢清和无妨,他背着她慢慢走着,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梁毅喝了舞天罗,夏花逃了,其余人都已死。” “那就拿梁毅的尸首设个局,立马将梁毅已死的消息传出去。” “是。” …… 谢清和颠了颠身上的夏犹清,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到当时跑掉的夏花一直活到了现在。 不过她吃了五毒散,这个没法子,除了如意丸还有什么能让她续命呢? 他也未曾料到,夏花竟然能傻到给素不相识的人吃了如意丸。可能是她当时脑子不好吧。 谢清和思虑着,他有点不想她这么早死了。 夏犹清在他背上被颠的睁了睁眼,她嘀咕着抬头朦胧的看着前面。 明明是黑漆漆的巷子,却突然变作了明晃晃的白。 一个少年,正从学堂里跑出来,要和他的一群玩伴爬树摘果子。 夏犹清瞬间浑身僵硬,脸苍白,直冒冷汗。 她颤抖着呜咽了一声。 谢清和问她:“怎么了?” 夏犹清睁眼再望去,前面什么都没有了,还是漆黑的一片。只有不知哪来的野猫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手发抖着紧紧抱住谢清和,什么也没说。 谢清和以为她还在说醉话,温和道:“乖啊,别怕,过会儿就到家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害怕。 夏犹清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是梁都言官严大人的独子。 那个孩子比她当时就大叁岁,可是他永远的死去了。 夏犹清一剑刺下去,利落的要了他的命。 他的血染红了他身上的青衿。 刚杀人那会儿,她天天梦里都是他。 现在又见到了。 夏犹清一遍遍在心里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五更。 谢清和已经穿好衣袍,夏犹清侧身朝里睡着,一只脚在外面。 谢清和一摸到她的脚,一手冰凉,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蹬的被子,又替她把被子盖好,他才出门。 今天是大朝会,文武百官站朝堂。 高坐在上的皇帝,戴着冕旒,瞧不清面容。 听说昨里办冬至宴时死了个小皇子。 这事从里传出些风声,大家听到了也假装没听到。 梁栩站在最前面,被皇帝一折子砸到脚边,斥责他办事不力。 梁栩监督匠人修建的莲芳亭昨办宴时塌了,这是皇帝给他的一桩小差事,本来这桩小差事也很容易,应该安安稳稳的,偏偏出差错了,一个小皇子被砸死了。 皇帝没提起小皇子的死,只是借莲芳亭发作了一番,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齐齐垂头默声。 皇帝刚丧幼子,也没心情再说话,兀自咳了一阵,挥手退朝。 谢清和再回家,夏犹清已经醒了,正在屋子外面练剑,严寒的天气她热了头汗。 眼见着穿的人模狗样的谢清和从拐角走过来,夏犹清转着圈陡然挥剑到了他鼻尖。 谢清和被剑指的一愣,他顺着剑的方向,看到了毫无表情的夏犹清。 寒风呼呼而过,映着她的人越发冷若冰霜。 总觉下一刻她就要随着寒风撕碎成无数块消逝。 谢清和并没有推开剑,他就这么站着,嘴角微微扯出弧度:“怎么了?” 夏犹清剑尖越发往前了,他没有躲。 最后抵在了他的眉心,剑刺入,晕染出一点红梅。 他角笑意终于微敛。 他笑得真假,夏犹清心想。 “这些子,夏花儿可让你玩够了?”她最终还是抛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 谢清和终于后退一步,夏犹清见状也收回了剑。 他这回倒是笑得真了些,又凑近她身边:“那现在换你玩我。” 夏犹清无语的剜了他一眼,谢清和立刻解开手上的汗巾替她擦汗,拉着她往里走。 谢清和回来只不过一刻钟,和夏犹清匆匆说了些话他就赶到鸿胪寺报道去了。 如今没有外宾,鸿胪寺唯一在忙的还是武懿皇太后的生辰,太后高寿,正月初叁,正是普天同庆之时,陛下一月前就已发下旨意,要求大办特办,着礼部,户部,鸿胪寺一同协办此事。 各家早已提前送生辰礼到梁都,众藩王也需正月前到京。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