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离说是要做买卖,就当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 苏沅都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这么些人和银子,总之,进浣纱城的前两,她就将苏沅出门做生意的行头都准备好了。 她专门给苏沅找了个擅梳妆的丫鬟。 不过片刻,就巧妙的掩饰住了苏沅本身的身材相貌,看起来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苏沅盯着镜子里模样大变的自己,心底隐隐有些怪异。 做买卖就好好做买卖。 改头换面的做甚? 南歌离这样安排,究竟是何意? 苏沅心里正古怪的时候,南歌离推门走了进来。 她看见苏沅的装扮,眼底闪烁着的是惊讶。 “看不出,你倒是与这身打扮很是相符。” 苏沅穿着一身月白的锦缎长袍,黑发被高高的束起成一个马尾。 因她明显未到戴冠之龄,所以只是用发带绑了,并无别的装饰。 苏沅身量不高,许是穿了垫高的鞋,看起来比平常高了些许,眉眼被修饰过,更几分少年英气,全无姑娘家的娇俏。 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苏沅闻言哭笑不得的摸了摸手上的劲袖领口,有些头疼。 “先生,我真是去跟包老爷做买卖的吗?” 南歌离故作不解,笑着反问:“不然呢?” 苏沅呵了一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无奈道:“可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呢?” 南歌离知道瞒不住她,索也不瞒她。 她一边亲自将带来的一个玉佩拴到苏沅纤细得过分的间,一边说:“买卖是要做的,只是做买卖的时候,顺便找点儿别的东西罢了。” 苏沅心头微微一跳,眯着眼问:“先生想找什么?” 南歌离站直了身子,意的上下打量了苏沅一眼,轻笑道:“自然是个好东西。” 她对着苏沅招手,示意苏沅凑近些。 苏沅带着狐疑凑了过去。 听了几句,就生无可恋的闭上了眼。 她忍着狰狞,险些将后槽牙咬碎。 “先生认真的?” 南歌离笑着点头。 “那自然是不曾说笑。” 苏沅想也不想的就要摘身上的东西,张嘴就说:“你这是不合理的要求,我拒绝。” 南歌离见状也不着急,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等她都要衣服了,南歌离才说:“你当真不愿?” 苏沅直接被气笑了。 “当然不愿。” 苏沅深深的了一口气,忍着扭头就走的冲动,咬牙道:“先生,我这人吧,什么都好说,可涉及到生死的事儿吧,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练武扛沙袋背铅块可以。 跋山涉水吃苦受罪也可以。 但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绝对不行! 她蹦哒了两辈子才活到现在的好吗? 小命不是拿来花样作死的! 苏沅头大的叹了一口气,难得的一本正经。 “先生,咱们之前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说了只是做买卖的!” 南歌离一脸不容质疑的正直:“这难道不是在做买卖?” 苏沅瞪眼。 “你只是没说还要掺杂私货啊!” 早知道南歌离心怀不轨,她何苦跟着她出来走这一趟? 南歌离就像看不出苏沅的气急似的,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沉沉地说:“你只听说过浣纱城以文纱锦闻名,方家豪富一方,那你可知道,这豪富的浣纱城中的百姓又是如何度的?” 苏沅狠狠皱眉,没好气地说:“哪儿的百姓不苦?” “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纵然就是这里有什么不该有之事,也理应由官府的人来管,我不过是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力挽狂澜救世人于水火的本事?” 苏沅拒绝得实在果决。 摆明了就是一副不愿合作的样子。 她为了打消南歌离这个念头,甚至还说:“先生若是执意要做,只要找个面生之人就可以了,谁都比我强,何必来为难我?” 南歌离难得不顾仪态的翻了个白眼,直接说:“要是你那么容易被人取代,我辛苦培养你做甚?” 苏沅…… 合着从一开始让她看那些七八糟的册子,就是早有预谋的? 她一言难尽的咬了咬牙,正想说点儿什么扳回一城的时候,南歌离却说:“罢了,你既是不愿,那就算了。” 苏沅狐疑皱眉。 “算了?” 南歌离像是被气到了,直接伸手就捏住了苏沅的脸。 “怕我骗你?” 苏沅歪着脑袋被揪得不轻,哎呦哎呦的叫。 “先生,先生下手轻点儿。” 南歌离冷哼一声松了手,迈步就往外走。 “把衣裳穿好,陪我出去转转。” 苏沅不太想去。 可平心而论,南歌离除了这次提出的要求略显坑爹,可平时对她还是很好的。 所以哪怕是知道南歌离葫芦里可能还装着别的药,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咬咬牙跺脚跟了上去。 南歌离头上带着一个幕帘,带着苏沅在城中七拐八绕的转了一圈,买了些有点没的,就溜达着回了南风刚置办下的小宅子里。 苏沅本以为南歌离会旧事重提。 甚至都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只要南歌离再提出不合理要求,就直接严词拒绝。 结果南歌离半句都没提。 就跟全然没这回事儿似的,平静得吓人。 苏沅有意无意的问起,她只是让苏沅好好的用眼睛看。 一开始苏沅没太明白,她是要让自己看什么。 可随着在外边溜达的时间越来越长,苏沅的眉心慢慢的就有了个深深的褶皱。 南歌离将一块碎银递给眼前的小姑娘,见苏沅久久的站着不动,语调中带了笑。 “站着做甚?” 苏沅指了指刚刚发生过一场短暂动的方向,嗓音莫名的有些哑。 “刚刚那是什么?” 南歌离回头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抓纱工。” “什么?” 苏沅快走几步,正想仔细问的时候,刚刚得了南歌离银子的小姑娘就拉住了南歌离的裙摆,不大的小脸上是苍白和惊恐。 她难掩紧张的往苏沅刚刚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说:“姐姐小声点儿!” 南歌离哦了一声像是不解。 苏沅无声抿。 小姑娘带着哭腔说:“这话是不能说的,万一被人听见了,是要遭祸的。” 苏沅惊诧不已,难以置信地说:“遭祸?” 小姑娘年纪不大,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看起来都快哭了,可到底是不敢多说,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不能提,然后就挎着手上的花篮急匆匆的走了。 苏沅站着不动。 南歌离见状讥诮十足的呵了一声,轻叹一声才说:“你说百姓都苦,只要用心熬,子总能熬出头,可是沅沅,这里的百姓,脊背上着一座大山。” “就算是变成白骨,变成枯灰,也熬不出头。” “他们只能在这里,一直熬着。”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