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姓李不姓沈。 可这一切本来不是这样的,沈家本来就欠她。凭什么她沈至就能高高在上,而她要就要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过子。 她面发青,道:“你……” 沈至不等她说完便冷冷笑了一下,道:“给我找不自在,你说你图什么呢?我就算过的再不顺心,碾死你还不简单吗?” 沈至提到周誉,无疑是往李书锦心口捅刀子,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让自己没有颤抖起来,她呼出一口气,面又恢复了往常的从容温和。 她站起身来,道:“碾死我么?表姐,那我们走着瞧吧。” 她才一说完,就站起身来,身影看着有点孱弱,沈至知道,李书锦同她那个蠢姑姑不一样,她的确不是省油的灯。 “等等。”沈至忽然出声。 李书锦转过身来,皱着眉看她:“你又想说什么?” 沈至伸手,捏起手边碧绿的瓷杯,当着李书锦的面,缓缓松手。 瓷杯摔在地上,轻易就四分五裂。 就听沈至悠悠道:“表姑娘向来心,这杯子是里赏的,因着私愤随意砸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表姑娘这么不听劝,就去外头跪两个时辰反思一下吧。” 沈至平常懒得管她们俩,但时间长了,怎么反倒让人以为她好欺负了? “还走着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走着瞧?” 李书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姑姑她…” “怎么又拿姑姑说事?按规矩你得叫我一声小姐,怎么,表姐叫多了,还真以为我是你表姐了?蠢货。” 她懒得再同李书锦废话,挥了挥手,沁兰便示意外头候着的两个护卫强行把李书锦带了出去。 但李书锦离开以后,沈至仍坐在圈椅上,她脸上的笑意敛了去,并不开心。 沁兰在一旁小心着道:“小姐,封小公子的事……并不能怪您,表小姐方才就是故意气您呢,您要是放在心上岂不如了她的意。” 沈至摇了摇头,道:“你不懂。” 就是怪她。 如果当初她没有心软给了他一把伞,如果她能提早委身皇帝去求他,如果…… 可是这样想好像又不太对。 皇帝是为了杀儆猴,就算她不送伞,皇帝也能找到其他由头。如果她甘愿委身去求皇帝,皇帝或许会表面应承她,得到她之后,封延等待的将会是更加惨烈的下场。 男人劣如此,更何况是皇帝,他不会允许一个能让她求他并且甘愿退步的男人还留在世上。 她没有办法。 若真的追溯源,那她的脸就是原罪。 无法反抗大概是这世上,最让人窒息的事情了。 沁兰跟着叹了一口气,道:“这表小姐,果真是讨厌极了,同沈氏也不遑多让。” 沈至轻嗤了一声,道:“她俩自然是一脉相承,要不怎么是亲……” 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发觉出一丝诡异的不对劲起来。 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沁兰见沈至凝着眉,不由问道:“小姐,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至没回答,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疑惑道: “李书锦她……为什么会对我有那么大敌意?” 这是沈至这十几年来第一次产生这个疑问。 她能觉到,这种敌意不仅仅是嫉妒,甚至可以说是恨。 是因为太子吗? 可在太子没有同她表明心意之前,她就察觉到李书锦那隐藏起来的敌意了。 或许还是因为她是嫡女,总是高她一等 这似乎也能勉强说的通。 可她本就是沈家嫡女,这是无法更改的血脉,她会羡慕她,或者嫉妒她,但是恨……为什么? 真要这么说的话,皇后的身份比她还尊贵,怎么就不去恨皇后去。 沁兰道:“小姐您同她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还样样都比她好,她就是嫉妒您呐。” 沈至支着下巴,又觉得自己属实想的有点多,人和人毕竟是不一样的,她或许觉得不至于恨但在李书锦眼里许就不是这样。 她不再继续想下去,只道:“她要是真那样,不如让她去嫁给皇帝好了。” 沁兰小脸皱着,语气低落下来:“小姐……” 沈至没再继续说下去,侧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桌案,桌面干净光洁,只有一杯瓷盏放在她的手边,暖光照在她的手指上,恍惚让她想起了那傍晚被皱的绢布,她忽然记起一件事情来: “我给沈摆摆绣的那块绢……被你收起来了?” 沁兰愣了一下,道:“不是一直都在小姐这吗?” “奴婢自前天晚上起就没见过了,奴婢还以为被小姐您收起来了。” 沁兰说到这里,道:“既然小姐您没拿,那肯定还在这屋子里,奴婢一会找找,您就放心吧。” 沈至抬了抬手,道:“罢了,丢就丢了吧……” 第8章 野狗与月光 东厨的穿堂还是沈乐然还在王府的时候要求建的,如今快有一月余,也即将要完工了。 因为上次钱斯的事,沈至让人把里头的人里里外外清了一遍,让那些靠着关系进来浑水摸鱼的人都卷铺盖滚蛋,李芬向来不管这些,一向由他们兄妹几个持的家务,所以她兄长走了以后,东厨的穿堂一直都是她在盯工。 暮四合的时候,暑气褪去。 刘川是东厨的管事,弓着跟在沈至身后:小姐,大体上是盖完了,还余些收尾的小活今晚就差不多可以结束,只是如今那些剩下的建材还在那堆着,您看是放后院堆着兴许下回还能用得上,还是奴才让人给送到瓦市上给卖了? 沈至走过回廊,远远听见了东厨正西处传来一下一下敲打的声音,答道:都卖了吧,以后约莫是用不上了。 刘川应了一声,沈至穿过垂花门后便停住了脚步。 当时建穿堂还是秉持着一切从简的原则,也并未做什么过多的表面上修饰,里面的人都多都在各忙各的,沈至站的并不近,也没几个人看见她,看见了也不敢多做停留,只能默默低头卖力干活。 天气热又干燥,灰尘很多,沈至跨步走进去,仰头看着这两间略有些单调的建筑,思忖片刻皱着眉道: 到时候你去后院李生那去取两包蔷薇花的种子……算了,花园里种的有,你带人去移几棵过来,让它们顺着墙角爬上去,看着好看些。 是,奴才待会就去。 刘川想了想,又问道:“那小姐您看到向西的那个穿堂正对着游廊,已有一扇门了,可否需要再重新装一扇门吗?” 沈至摇头,道:“遮风挡雨便够了,得多了显得累赘。” 刘川点点头,道:“那奴才一会就吩咐下去,叫他们不必再忙活了。” 沈至嗯了一声,踢过自己脚边的一块碎木头,穿过右侧的穿堂走到长廊边上,她稍稍侧了一下头,忽然看见了一个悉的背影。 陆夜就在她正前方坐着,他才从东厨后院出来,手里拿了一节麻绳,正侧对着她绑一节木桩。 动作很娴,平里在沈至眼中燥的简直要划破手的绳在他手里反倒乖巧了起来,绳着他的宽大有力手掌,一层一层的被紧在木桩上。 长腿叉开,修长的手臂上肌微微凸起,他面无表情的微垂着头,显得有些冷漠。身姿拔,肩膀宽阔,蕴藏着力量的背肌隐藏在衣服里,又到腹处收窄,曲线几近完美。 领口稍微敞开着,锁骨处沟壑分明,皮肤上汗珠细密。 未被驯服的野被出来。 沈至觉得喉间有些发涩,她抿了抿,正想移开目光时,男人却毫无预兆的偏头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对上。 “……” 沈至心里一跳,这时候再移开岂不就像是她偷看他被抓包一般? 她心里有些慌张,面上却丝毫不显,坦坦的同他对视,带着一贯的冷傲与不屑。 男人将手里的木桩好,站起身来,长腿将木桩踩的更深了些,对她弯着笑了一下,俊朗干净。 沈至轻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旁边的刘川这时跟了上来,道:小姐,您看可还有其他要吩咐的? 她转过身去,扫量了一眼四周道:余下的你再看着修整修整就好了。 刘川应了一声,道:那等完工了,奴才就立马通知小姐。 她想了想,又低声道:“给他们多发二钱银子的工钱,天气热,给他们补贴些家用。” 刘川道:“给奴才吧,小姐您放心。” 沈至嗯了一声,又道:“…完工之后,你看着将几个顺眼的留下来,给他们在府里安排些杂事做。” 刘川嘴上应的快,心里却不免疑惑:他家小姐可从来不会管这些人的去处的,一般都是临走时多给点银钱,这次怎么突然想留下几个了? 沈至吩咐完才抬脚走下了台阶,她走路不喜人时刻扶着,刘川和沁兰都恭恭敬敬的跟在后头。 沁兰下意识伸手提醒道:“小姐,您慢些。” 这台阶上有些,有未曾收拾干净的碎木,旁边堆落着一堆散放的木材,有几条横亘在了台阶上。 墙角也竖着许多备用的沉重大的木柱,沈至下台阶的时候提了裙摆,看清了自己的脚下,甚至也注意到了墙角堆放整齐的壮木柱。但正当她抬脚的时候,从东厨里急忙跑出来一个丫头正脚步飞快的往前冲。 这丫头名叫阑珊,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汤盏。 这儿本身就有些,工人们做活的声音响个不停,大家都在各忙各的,她又是从侧面冲出来的,所以一开始也没人注意到她,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丫头已经端着托盘冲到了沈至面前。 沈至抬头看见,下意识就想躲开,阑珊却先一步被台阶上的木材绊的踉跄了一下,手里的托盘一下手滑落—— 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之中,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阑珊下意识去扶住墙,却一抬手扶住了竖在墙边的木柱,木柱受力,一下子没稳住,正好朝沈至这边砸了过来。 而沈至方才为了防止托盘里的热汤洒在自己身上,侧身想躲时,踩空了台阶,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她若这般摔下去,壮笨重的木梁就会直直的砸她身上。 众人目光齐齐的望过来,人群中响起倒冷气的声音。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