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陈宴清抬眸,看陈风一眼。 姜棠也是,看着他们。 陈宴清训道:“多大的事情,让你了手脚。” 陈风了两口气,“就是大理寺,出了些意外。” 陈宴清转头给姜棠夹了菜,“吃完再说。” “不急吗?”姜棠问:“你可以先处理。”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 陈风对此不好说什么,只尴尬的走了。 陈宴清依旧八风不动,照顾姜棠吃了一餐饭,之后在姜棠的陪送下出了门,走的比平时快些。 姜棠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有事发生。 她有些无奈,很想知道。 这一晚陈宴清回来的很晚,夏夜的月亮本身是明亮的,这一刻却昏暗无比。 他眼眸冷厉,迈进屋中,身隐怒让人不寒而栗。 照顾姜棠的紫苏被惊醒,给他行了礼,见陈宴清没别的吩咐,赶忙从屋中退出,陈宴清走进里屋。 姜棠躺在上,已经入眠。 只是不知梦到什么,紧闭双眼,额头带汗,将自己紧紧蜷缩在一起。留着的烛光照在她脸上,姜棠模模糊糊叫了一声。 “父亲,不要……” 陈宴清一顿,碰她的手再没伸出。 这难道就是,父女连心吗? 陈宴清叹息一声,有些事情能瞒姜棠,有些事情不能瞒,否则来东窗事发,她知道了怕是要怨他的。 方才陈风禀报的事情,陈宴清这回已经打算和姜棠明说了,却怕姜棠从此后再无好眠,便想着让她再睡一觉,醒来再说。 他怕吵醒姜棠,在别的地方沐浴,完了坐在她边上,一夜未眠,思索着如今困局。 天将亮时,外头下起了雨。 姜棠有个习惯,就是雨天特别好睡。 正巧陈宴清今休沐,就一直陪着,约莫到了平时下朝的时辰,陈宴清听见外头有敲门的声音。 他披衣走出去,瞧见又是陈风,这真是事情多发的一天啊。 陈宴清合了门,站在廊下。 “又怎么了?” 陈风道:“今晨起,陛下起身,召见左右双相,六部尚书,强撑病体有言议和,条件是——送长乐公主,远嫁和亲。” 陈宴清道:“太子呢?” 陈风忐忑道:“太子殿下极力反对,被陛下罚中思过。” 换而言之,皇帝此次,当着诸臣面惩戒太子是假,暂夺太子监国之权是真。 “殿下如何?” “殿下暂时无碍,只是……” “只是如何?”陈宴清追问。 陈风不忍道:“只是姜家公子,忽然长跪门,拿着先帝当年所赐的丹书一封,求娶长乐公主!” 陈宴清扭头,眼眸幽森窜。 刚想说李陌执掌大权多年,如今不会束手无策,却听屋里一阵响声,有东西落地,陈宴清瞳孔一缩,转身开门。 就瞧见姜棠披头散发,站在桌边。 她手抓着桌布,带落茶盏。 碎掉的瓷渣,溅在她赤足周边,抬着头看着陈宴清目惊骇。 陈宴清便知,瞒不住了。 与此同时,公主殿内。 被人严防死守的大门打开,女冒着大雨而来,扑跪在地上疾呼—— “公主,不好了。” “陛下要公主远嫁和亲。” 李蓉嫣抬眸,英眉入眼。 丫鬟了身道:“姜家公子更长跪门,手持先帝丹书,求公主下嫁。” 六月天际,乌云滚滚,一场大雨随风而至,浇打着地面,透万物。 李蓉嫣听着这异常悉的话,有种被命运束缚的不过来气的觉,这一幕和前世和亲何其相似,只是为何子足足提前半年? 李蓉嫣走出来,雨浇在她头上。 这场雨……像极了姜知白失约那。 她挑了自己最喜的衣服,戴了从来不屑的发簪,在两人初遇的那刻梧桐树下等他,然而那天晚上她也淋着雨,走了一路,虽然她喜姜知白,却不得不承认内心深处一直怨他。 怨他失约,怨他让她自此讨厌大雨。 然而这一刻,听到丫鬟这话,她忽然觉着自己不怨了。 李蓉嫣笑起来。 “公主……” “我没事。” 李蓉嫣仰头,雨浇落了泪,平息下来看着大开的门,忽然出上长鞭,直走出去。 他们拦住她,“陛下有命,公主殿下不得外出。” 李蓉嫣一笑,扫他一眼。 “滚开。” 侍卫仍挡着,“属下恕难从命。” “好啊!” 李蓉嫣往前一步,右手往前,手带鞭动,啪的一响,甩在侍卫身上,震惊了所有人。 紧接着所有人拦上来,李蓉嫣却不惧。 她一直不惧…… 又或者说,她一直期待着。 期待姜知白给她回应,若他朝她走近一步,她就敢为他对抗所有。如今姜知白在外,她要找他,谁挡,谁。 说起来她和姜知白也算不打不相识,彼时她住行,无人约束,瞧见一个姑娘被官绅强迫,过去把人一顿,其中看好戏的姜知白,自然也无法幸免。 只是非常不幸,姜知白武功造诣高,她输了。 李蓉嫣不服,约他明再战。 姜知白老讥讽她,“你这姑娘有意思,十战十败,还要再战,何必找呢?” 这话气的她追姜知白几条街,气力耗尽,一不小心被人贩子拐了,那是李蓉嫣从未经历过的黑暗。 她被绑着躺在茅草堆,隔壁传来姑娘凄厉的哭喊,一个接着一个。 很快到了她…… 李蓉嫣极力挣扎,却寡难敌众,被□□打脚踢。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姜知白来了。 认识那么多,李蓉嫣从未见过那样的姜知白,他眼如罗刹,黑红泛血,秉持良善的姜家血脉,头一次杀光了所有人。 李蓉嫣只记得他身上沾了血,蹲在她边上,把衣服披给她。 他和她说:“对不起。” 哪怕此事因他而起,说实话责任并非全在他,然而那种时候,她说不出。她披着那件带血的衣裳,被姜知白背着一路。 他同她说:“下月初三,梧桐老树,我会带聘礼娶你。” 那是头一个和她求亲的人,李蓉嫣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喜悦。 她哦了声音,掩饰情绪。 只是后来…… “只是后来……”陈宴清叹了口气,看向姜棠仔细陈述:“李蓉嫣公主身份揭晓,你阿兄大为震惊,他知道,他不能娶李蓉嫣了。” 姜棠跪坐在上,“为什么?” “因为你家的丹书铁券,因为你家的门忠烈。”报国不是姜家错,可功高震主是原罪! “于百姓心中,姜家是为民征战的英雄,皇帝是荒无道的帝王,他们敬仰姜家却一再对皇帝失望。所以当年除你父亲,你的叔伯娶甚少……” 姜家的老祖宗,也就是姜棠的祖父曾有言,姜家儿郎娶当娶心动女子,且一生不纳妾,为此减少了孙子辈的出生,削弱了姜家实力。 “等到你父亲,为护你兄妹他一生驻守边关,留你兄妹在京是为安逸,何尝不是人质?” “他也曾代你阿兄,姜家子女,男低娶,女低嫁。” “不求富贵,但求平安。” 姜棠听了这些,心里忽然难受的不能自已。 陈宴清也心疼,但这些话他不说,也是别人说,那不如自己动口,他扶着姜棠尽量温柔道:“只是后来你因意外,不得不嫁入晋王府,你阿兄违父命给你生机。” “这样一来,他的婚事就更没得选了。” 为家族,为胞妹,姜知白注定无法娶公主。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