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九娘心神不宁地守在帐篷,十七和夫子未归,十五十六更不知跑去了哪,十四和家主在一处倒是教人放心,可终究未婚夫正值热恋,时候久了看不见人,她也难免担忧。 掀开挡风的帘子出来,天冷风寒,她披着厚实的大氅手里捧着暖炉,瞧着不远处有穿着下人统一服饰的队伍出没,问道:他们是何人? 是玉家的人,在找他们的少主和准少主夫人。元十七心情极好,眉眼潇洒。 十七?看到她和沈端同时现身,元九娘放了小半的心。 玉家不惧风雪漫山遍野找人,这时节山里丢个把人,想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元九娘心善,差遣了奴仆前去帮忙寻人。 得了助力,玉家唯有欣喜的份。 找人而已,出动了足有三百号人,且不像是后来找来的,而是一开始进山就有这等阵仗,应是富足之家。 元九娘一时想不起这玉家是哪个玉家,大周姓玉的不少。 看清她眼里的疑惑,沈端道:是最有钱的那个玉。 岭南玉家。 商行四海,商队通往九州。 族中子弟只赚钱,不入朝堂,不入文坛,不理琐事,心眼都是金银财宝。据说玉家十二岁的小孩闭着眼睛金算盘拨得都比酒楼大掌柜好。 是个很神秘的家族,子嗣艰难,传到第七代,靠着云国重金购买的女女生子秘药延续至今。 出了名的生财有道,除却在赚钱事上高调,其他事上罕有玉家的消息。八代单传的宝贝少主丢了,无疑是天要塌了。 少主!少主你在哪,少主 山的声音震耳袭来,元九娘因为小十七平安归来而稍稍安定的心再次不安起来:十五十六呢?她们 九姐!我们回来了! 元十六拎着长长的雪兔耳朵撒跑来,也不知到哪里疯玩去了,现在才晓得回来。 让九姐担心了。元十五轻声道。 此行出门,元九娘身负照看妹妹的重任,见她们无恙,提着的心落下去三寸。雪势渐大,她看了眼焦头烂额的玉家人:不然,我们也去帮帮忙罢? 天寒地冻的,人失踪在山上,这气候,哪能过夜?天黑前若还寻不到,事就大了。 好! 多谢几位姑娘!多谢!管事的男人急得嘴角起泡,脑门出汗,还没忘记应有的礼仪,可见玉家能传承至今不被上位者当做眼中钉还是有道理的。 找人要紧。有元九娘亲自带头,元家人卖力地在长眉山搜寻。 天渐暗,玉家管事冷着脸第三次吩咐护卫快马加鞭往山下调遣人手。 参与搜寻的人越来越多,只恨这长眉山占地之广,又有白雪覆盖足迹,雪深三寸,一脚踩下去,还要费力将小腿拔.出来,严重增加了搜寻的难度。 不行,天黑之前务必要找到少主和准少主夫人!少主身子弱,这么冷的天,她受不了的!管事是玉家忠心耿耿的老人,比谁都晓得这位小主子贵,人有个损伤,少不得他得提头来见。 思来想去,他掏出临行前主子给的救命符。此符是主子百般郑重到他手上的。 一道符是一条命,玉家用了不可估量的代价往繁星观主手上换来三道符。 这是最后一道了。 符燃,观主现。有活了近六百年的道中高人亲自护卫,天大的危险灾祸,少主都能安然无虞。 可主子说了,不要万不得已,万万不可浪费此符。可少主身上亦有传讯之物,为何迟迟无消息传来? 管事心急如焚,火折子点燃,他手指发抖,就要引燃那道符 风雪之中,琴姬和昼景一左一右搀扶四肢发软的女郎走进众人视线,元□□喊:阿姐! 少、少主! 听到下人失声惊呼,管事急忙丢开火折子,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幸好 差一点,差一点就损了少主一条命 玉沉璧就是这样浑浑噩噩面白如雪地闯入元九娘的眼。 跟在三人身后的,还有衣衫破损狈不堪的女子。 细心如发的元九娘在看清女子损坏的裙衫和衣衫沾染的斑驳血渍时,心被揪起:此情此景,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她陷入很长时间的惘她在天机乍现里窥见的那人,缘何会有未婚呢?若有未婚,那自己又算什么?她明明在那一晃的画面里看到了,她 九姐?九姐?你在想什么? 啊?元九娘收回痴望的眼神,打起神来:无事,咱们该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嫡孙外孙 顺手救回被下了软骨散的玉家少主, 琴姬将人还回去的时候,管事涕零, 转身眼泪挂在一张老脸,已是怒极。 平白无故少主被算计,事是玉家的家事,衣裙破损的准少夫人跟着乌泱泱前后近千的队伍下山,具体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和完完整整旁观了实情的旁观者晓得。 人多眼杂,管事不敢多问一句。 玉沉璧被人抱上特质的马车,昏前和那管事说了一句话, 管事当即寒了面,一副要活生生将人咬碎的凶狠。 凶狠了一会,他面慈, 未曾因着少主年幼而生出半分轻视:好。此事奴会如实告知主子。 是什么惹得一向优柔寡断的少主不顾及对方颜面坚决说出退婚的话?少主消失的这段时间, 那女子做了什么? 想想就不寒而栗。 若真教人得逞, 若真引入室, 不说少主碍于家训要忍着一个心算计的子,玉家的家业到最后落到谁手上都未可知。 玉沉璧和其未婚的婚事是老夫人定下的。 这婚事主子不意,少主当初也不同意,碍于孝道, 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少主子软, 乖乖巧巧, 身为八代单传的金苗苗,从来不自恃身份倚强凌弱,便是对家里屋子的下人,都少有责怪不。 这才几天的功夫准少夫人就想对少主用强,显然两人情生出裂隙,得对方先下手为强, 试图生米煮成饭,斩断少主所有退路。 玉家家训:不可休,不可纳妾,不可毁人清誉,身无担当。 这么一想,管事惊出一身冷汗。好个佛口蛇心的表小姐!竟是存了这等污秽心思!若少主要了她的身子,前有婚约,后有夫之实,不想娶也得娶了! 玉沉璧睡得昏昏沉沉,管事一把年纪,眼睛毒辣,一眼扫过去发现少主寻常佩戴在间的宝剑只剩下剑鞘,挂在侧的烟花传讯筒也被人取下。 他沉了眉,腔死死着滔天的怒火。 好在人无碍。 服下软骨散的解药,玉沉璧睡得不省人事。 玉家为了寻人闹出的动静极大,浩浩近千人保驾护航,整座浔都晓得素来神秘的玉家少主来帝都了。 玉家在浔暂居的大宅,当家主子和夫人守在门口看着从马车里被搀扶出来的女儿,一眼看过去,心尖惊怒。 她们夫二人乃女女结合,为了生下楸楸花费了极大力,捧在手心的就这一个女儿,说是心头都还轻些,女遭人下药,得亏了下药之人无要人命之意! 见到母亲和阿娘,玉沉璧撑着发软的腿上前。 玉家的准少夫人一身狈地守在疼她的老夫人身侧,进了内院,矢口否认她犯下的行径。 玉沉璧大多时候绵羊子,比一团面还软和,极少和人争得脸红脖子,却在谢风眠可笑的推下冷彻了眼。 这婚我是退定了,表姐这样的女人,沉璧要不起,也,不敢要。 楸楸!你说的什么话?这是你和你未婚说话的态度?老夫人头一个不答应。 孙辈里她最的就是谢风眠,这么好的媳妇不要,她孙女果然脑袋缺筋。 疼外孙女胜过疼自己亲嫡孙,这就是玉家老夫人了。 若非有老夫人做靠山,谢风眠也不会胆大至斯,自幼养在玉家,丝毫没寄人篱下之,反而比正经的嫡孙小姐还得人心。 及至玉沉璧长至十二,做生意的天赋显出来,一鸣惊人,整个人胎换骨不再如以往痴傻,俗话说便是开了窍。短短半年正式坐稳玉家少主的位子,局势方才翻转过来。 现在问起玉家最讨人喜的是谁,必定是少主无疑。谢风眠收买人心很有一套,但总有人不受她的惑。 被惑的玉家老夫人为了年幼丧父丧母养在膝下的外孙女指责玉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玉家当家人玉姣姣脸顿变。 她当众变脸,也没给亲娘多少脸面,老夫人被女儿气得手指发抖,母女失和多年,寻常事玉姣姣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乎她女儿的婚姻大事还有玉家未来少夫人的人选,既然楸楸不愿,那么没人能她。 她淡声道:何时谢家的女儿,都比我的女儿金贵了? 再是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终归是外姓。 这话比一巴掌扇在脸上还教人难忍,谢风眠哭得梨花带雨,没再忍,口口声声颠倒背白,假装听不懂玉姣姣的话,反咬了玉沉璧一口。 她衣裙被撕毁,染了血渍,偏偏她早有心机想着在这血浸染的部位做了手脚。 下.身的裙摆染血,衣衫不整,哆哆嗦嗦身子摇摇坠,一切都配合着她的话指向另一个方向。 玉老夫人吃了好大一惊,去扯嫡女手臂,玉沉璧被她拉扯地差点倒地,身子本来就弱,又被下了药,哪怕药效解开,这会也正虚弱。 玉姣姣气得太突突直跳,还没来得及冷嘲热讽,老夫人的话刺啦啦地穿入耳膜:什么?沉璧!你怎么这么急子,竟对眠眠用强! 玉沉璧脑袋发晕,她向来知道祖母不喜她,或许也不是不喜她,是不喜她的母亲和阿娘。 母亲不是祖母最疼的女儿。祖母最疼的是谢风眠的生母。 当初阿娘进门做了玉夫人,没少被祖母磋磨。母亲护着阿娘,和祖母多有摩擦,时久了,关系冷淡。 阿娘拼了命为玉家诞下骨血,可惜诞下的孩子是个痴儿,因为嫡孙不够聪明灵秀,祖母厌了阿娘,说了许多难以入耳的话。 母亲偏阿娘,哪怕被指着脊梁骨大骂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无动于衷。 母亲和祖母关系正式破裂是在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祖母听了小人教唆,趁母亲出远门做生意,偷偷将痴傻的她卖给人牙子,借此引导母亲和阿娘再生一个健全的孩子。 后被阿娘发现,阿娘气急忤逆了祖母,被扣上不孝的罪名。 事情闹得不可开的前一天,母亲提前回家,得知此事,大发雷霆。 从此玉家当权者只有一位。便是她的母亲,玉姣姣。 这事玉沉璧如今回想起来,都觉得心荒唐。她是玉家捧在掌心的掌上明珠,十二岁前却最不得祖母疼,是祖母的眼中钉,中刺,是她看见自己就吃不下饭的因。 表姐谢风眠从小就是她的对照。能说会道,常常说一些甜言语惹得祖母笑不拢嘴。 和她比起来,十二岁前的玉沉璧,木讷、呆滞、浑浑噩噩,祖母说她是缺了心眼。 这话是老人家当着她面亲口说的。 玉沉璧记了好多年。 等她十二岁开窍成为众人口中的经商天才,祖母待她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论受宠,还是比不过谢风眠。 哪怕她和表姐的婚事都是祖母一意孤行定下的。因为嫁给她,她最疼的外孙女能得到这世上最好的。 玉沉璧都懂。她只是子和善,不愿见母亲和祖母好容易缓和两分的关系再度恶化,不愿让母亲和阿娘无辜背负不孝的罪名。 祖父去的早,母亲成长起来前,都是祖母持家业,母女俩一脉相承的强势,可人心是偏的。因着偏心,祖母连年轻时候的明都丢了。 表姐谢风眠不是好女人。 她和男人有染。 自己亲眼撞见的。 她的未婚,她的好表姐与野男人下偷被她撞破,才有了今表姐对她下药一事。 谢风眠早不是完璧之身,眼睛毒辣的婆子一眼就看得出。 确认外孙女失身于人,玉老夫人震惊之余没多恼火,轻描淡写道:到底是年轻人心急,既已成事,年前便把你表姐进门罢。 进门?玉沉璧讥笑:表姐不是自幼住在我家吗?何来的进门? 沉璧! 楸楸谢风眠楚楚可怜地喊道。 玉姣姣气极反笑,玉沉璧安抚好母亲,烦躁地站出来:像你这般水杨花不知廉的女人,我嫌脏。表姐真要我把你做过的丑事全都抖搂出来?你可得想好。 楸楸,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污蔑我,你都对我、对我做了那等事,为何还 你还敢狡辩!玉樱!把夫都给我请上来! 是!少主! 她看来并非没有准备,玉姣姣放下心来。 谢风眠慌了神,轻扯老夫人衣袖,未语泪先:看来,看来楸楸确实很讨厌我了,这婚事这婚事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