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嘉和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去三叔府上。” 韩建听了却皱起了眉,放下手中的笔,没好气地道:“你莫要掺和这件事,跟我们韩家没关系,跟你三叔也传个话,让他做事前想想,别为了一个外人牵连韩家。” 他这话说完许久,都没听见儿子应声。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韩嘉和消失在门后一片衣角。 第一百三十一章 韩嘉和来到三元巷的韩府, 却被告知自家三叔去了谢阁老府上,他与谢家唯一的集便是谢之缙,但对方如今正在河南, 自己也不好上门,只能暂且作罢。 他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代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你就在这附近等着, 若是三叔回来了,便来明远楼寻我。” “小的知道了, 大爷,您放心。”小厮忙点头应下。 韩嘉和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沈家旧宅,随即收回视线, 代完便转身离去。 成贤街沈府门口,渠婉不用丫鬟扶,便自个儿跳下马车,往门内走去,她听到消息就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渠婉上前握住周如玉的手,关切地问道。 对方双手冰凉, 眼睛也有些红肿, 情绪倒是还勉强算是稳定, 闻言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渠婉听罢就急起来, 她比周如玉更清楚诏狱是个什么地方,她抿紧了,又追问道:“他就没在家跟你说过相关的事儿?” 周如玉眸子低垂, 出一截脆弱的脖颈, 她声音不大, 却足以让渠婉听清:“没有, 相公几乎从不同我议论公务。” 假的。 沈伯文对女子没有偏见,自然并不避讳同子谈论公事。 渠婉不知内情,听到便信以为真,见周如玉面憔悴,便竭力安好友,她顿了顿,握紧了对方的手,道:“你别太担心,我爹是户部尚书,应当多多少少知道些内情,我这便回去打听,若是有什么消息了,就差人来告诉你。” “渠姐姐……”周如玉抬起头,抿紧了,正想说什么,就被渠婉给打断了。 “不用考虑我,先前我是厌恶他,不愿同他说话,但现在是为了帮你,情况紧急,我不在意。” 周如玉听得心中酸涩,最后还是轻声谢过。 渠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明的面容上此时极为温和,“你也要振作起来啊,沈家还要靠你撑着。” “是,我明白的。”周如玉扯了扯嘴角,出了勉强的笑来,“多谢渠姐姐。” “好了,我这就回家打探消息,正好他今个儿休沐。” 渠婉说罢便起身告辞。 周如玉点点头,亲自将她送出门去。 渠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待到渠府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周如玉便收起了方才那副脆弱的神情,扶着谭王氏的手回到正房。 “安排下去,府中不允许出什么差错,一切都跟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还有小姐和表小姐那儿,半点儿消息都不许透漏出去,能瞒多久先瞒多久,知道了吗?” 周如玉摩挲着腕上的镯子,神情冷静地安顿道。 “奴婢明白。”谭王氏肃着一张脸,沉声应下。 还好珏哥儿已经回紫书院了,如若不然,估计是瞒不住他的。 “若是来了客人,都先知会我一声,再领到花厅去,不必惊动老爷子和老太太。” 周如玉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 话音刚落,谭灵慧便掀了帘子进来,轻声道:“夫人,二老爷和二太太过来了。” 周如玉了额角,片刻之后才道:“知道了,带他们去花厅,我随后就到。” 好在接待二房夫并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他们也是听到来食肆中用饭的官员们提起这件事,才知晓的,心中担心的厉害,便赶忙关了铺子过来询问,周如玉便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例行调查,查清楚了就会放出来了。 毕竟他们夫俩对官场上的事知之甚少,周如玉这么说了,他们便信了,只是离开之前,还问他们能不能去探监,也好给大哥送点儿东西,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只好面上还挂着忧离开。 “夫人,二老爷他们也是关心老爷。” 谭王氏替周如玉轻轻地着额头两侧的位,替她缓解紧绷的情绪。 周如玉轻轻地嗯了一声,“我明白的。” 自家相公与兄弟姐妹们的关系一向很好,二弟妹赵氏也不是什么坏人,此刻听闻大哥出事,第一反应便是担心记挂,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这份关切是真心实意的,她也记着他们的这份心。 …… 沈家在周如玉的安排下,逐渐安稳下来,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被瞒得死死的,半点儿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还乐呵呵地逗霁哥儿玩。 渠婉那边却没什么进展,她去打听,结果被她爹一句不耐烦的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就给打发了。 帮不上如玉的忙可不行,她坐在屋里想了许久,才一咬牙,把身边的丫鬟叫过来,低声代了几句。 丫鬟闻言便大惊失,结结巴巴的:“大小姐,您,您先前不是说,再不同他见面了吗?”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渠婉有点儿恼羞成怒,催促道:“让你去你就去。” 丫鬟言又止,最后还是被撵出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丫鬟气吁吁地回来,带回了一句话:“他约您在城北的胭脂铺见面。” 渠婉听罢,登时站起身来,深了一口气,“给我更衣,马上就走。” 见丫鬟还想再劝,直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里间走去。 丫鬟:“唉……”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城北的胭脂铺门前,渠婉扶着丫鬟的手进去,让她候在一楼,自己则轻门路地上了二楼,走到一扇门前,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试图做好心理准备。 却不料里面的人耳朵更灵,已经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出来,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哎你……”渠婉猝不及防,下一瞬便随着一股力气坐在了这人的腿上。 男人低笑了一声,扰得她耳廓有点发。 “阿婉果然还是穿红最好看,不过是不是瘦了点儿?” 他的手放在渠婉间,摩挲了两下,语气轻松,显然此时心情不错。 渠婉却红了脸,一把将他的手扯开,从他怀中挣了出来,瞪了他一眼。 “褚彦文!” 她挑了个离他远点儿的位置坐下,待到面上的热度下降了点儿,才正道:“我来寻你,是有事找你。” 她话音落下,褚彦文原本懒懒散散的神情消失了,自嘲地笑了笑,低声道:“难怪。” 难怪她今个儿会主动让丫鬟来约见自己。 他们先前那般好,她腻了,提出分开的时候,不管自己怎么挽留,却也没有心软半分,还说什么希望他能给彼此留点体面,此后不必相见。 褚彦文再次抬起头,方才眼中的情绪已经不见,面冷淡地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渠婉想到自己从前说过的话,心中有一瞬间的心虚,不过随即便消失得干干净净,想到如玉红肿的眼睛和冰冷的手,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 “你是不是认识锦衣卫的人?” 褚彦文这人,旁人都道他不务正业,枉顾了褚阁老的名声,但渠婉同他在一块儿的时候,对他了解颇深,知道他不是面上看着那般浅薄,三教九的人都认识不少,故而才想到来寻他。 “锦衣卫?” 褚彦文闻言便皱了皱眉,不明白她打听这个做什么,旋即便联想到了最近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户部侍郎渎职案,脸倏然变黑,咬牙切齿地道:“你看上沈延益了?他可是有有子的人!现在口味这么不挑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渠婉立马瞪了他一眼,甚至想过去踹他一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这些飞醋。 虽然想要解释,但却下意识地顶了一句:“你三天两头的去雀馆,要说不挑,还是你口味更杂。” 褚彦文立马坐直了身子:“我那是去听……” 说到一半,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还在期盼什么呢? 懒得往下说了,他神重新变得淡漠,开口道:“你没记错,我的确在锦衣卫有认识的人,回头找他帮忙打听打听。” 说罢就站起身,扔下一句:“有消息了让人找你。” 便拉开门,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渠婉慢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沈伯文的子是我至好友。” 她一贯心高气傲,能解释这么一句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就这么一句,便让褚彦文愣在原地,随即不自觉地弯了弯,重新将房门关上。 …… 夜幕低垂,星子高悬。 河边的树林中,燃着的火堆旁围坐着一群人,有人忙着用水壶喝水,有人把干饼子用树枝叉起来,放在火上烤软了些,就囫囵吃了起来,也有人的吃相不同于旁人,格外的文雅。 “本官倒是没想到,沈大人骑马的水平倒是不错,练过?” 牟远一气吃了五张饼,才觉得腹中没有那么饥饿了,也有心情同身边人寒暄几句。 “指挥使谬赞了,在下在南府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练过一阵骑。” 沈伯文吃相虽雅,速度却也不慢,手中的面饼已经是第三张了。 至于自己练过骑的事情,也没有必要瞒着,想必这种事,牟远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不会不清楚。 牟远果然没有就这个话题再往下,反而说起正事来:“我们已经跟了好几天了,那些把粮食偷运出来的车队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沈大人觉得他们会去哪儿?” “应当是九黎山。” 沈伯文回忆着先前看过的舆图,又往远处的山脉看去,片刻之后,给出一个答案。 “山里?不是去龙泉镇上?” 牟远摸了摸下巴,问完也不等沈伯文的回答,又自言自语道:“也是,山里更隐蔽些。” 沈伯文不置可否,继续吃自己的面饼。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