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洛联邦,首都星。 张鹤急匆匆地进家,浑身犹带着荒芜星那股寒意。军服也没换,军帽拿在手上,身形高大拔,寸头脑后长长一道疤,习惯地微微皱眉,透着股不怒自威。 相斯越站在客厅里,身侧是打包好的小行李箱,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都带好了?” 张鹤一如既往地不知道怎么和相斯越,特别是儿子进入青期以后。他们多数时候见不到面,张鹤偶尔休假在家,如若不爆发争吵,他们更多是相顾无言。 相斯越不多言,过于秀气漂亮的桃花眼眯着,忍着不耐烦,“嗯。” “那走吧。” 张鹤没在休假,他是今天让副官顶上,特意回家送儿子上学的。 今天是相斯越高中开学报到,在这颗星球的另一面。听着有些远,但其实首都星不算大,以现在的出行方式,氦式飞行器只要不到一个小时。 当然,即使可以设定自动驾驶,按照规定,也必须由成年人来作。相斯越如果要乘公共通工具,得起个大早出门。 相斯越其实一点都不介意起早。他不是很想跟张鹤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然后被他盯着看自己的眼睛,和眉尾的痣。 张鹤说他的眼睛和相月一模一样。 相月,他素未谋面的母亲,十五年前死在联邦边境的战场上,被一炮轰得灰都不剩。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因为怎么都找不到她的尸体,只有张鹤坚称她只是失踪了。 张鹤又在看他。 相斯越厌倦地垂下眼,看膝盖上摊开的书,有些恶毒地想,他如果偷溜到叁不管地带换对五彩斑斓还发光的义眼,张鹤会不会气得揍他呢?或是直接把他赶出家门? 这个人,这个父亲,这些年看着威严风光,但内里一潭死水。相斯越一直认为,如果不是自己还活着,如果不是自己长得有点像妈妈,他大概早就把余生花在寻找一个死人上,或是……殉情。 “钱还够花吗?” “够。” “通知书带了吧?” “嗯。” “我下次休假是两周以后,之前你说我做的红烧带鱼好吃,等下次……” “不用。” 张鹤沉默。 青期的儿子,是真的好难相处。 终于把儿子送进学校,张鹤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好难。 养孩子好难,带兵好难,活着也好难。 还没到中午,他不想这么快回荒芜星——他们最近驻军在那边。他想回家做红烧带鱼。 这是他从相月那里学的唯一一道菜,那时候他连“红烧”这个做法都没听说过,笨拙地模仿她的发音,带着掩盖不掉荒芜星出来的那股难听的口音。她却笑着说他可,又耐心教他。 张鹤练地在家居服外面套上粉的围裙。不是相月当初留下来的那条——这么多年早就坏了——他又重新买了很多,一模一样的,粉的,挂脖式,有细细的带子,古早又老旧,口袋的地方印着一条黄卡通小狗。 现在他读了很多书了,学了一口漂亮的官话,当了和她一样的将军,能做和她一样好吃的红烧带鱼,还一个人拉扯大了他们的孩子。 她怎么还不来夸他乖狗狗? 鱼块在腌制,张鹤在盯着围裙上的小狗。 半晌,靠着理台,着了魔一样慢慢半褪子,用那过时已久的小狗刺绣,用力摩擦自己的器。整得通红,他犹不足,用手扇打,又掐着的部,胡喃喃着“月月”,然后得一塌糊涂。 连锅里和鱼块上都溅到了。 高大的男人手撑台边,长相硬朗帅气的脸上充矛盾的脆弱。 直到陌生的通讯请求突然响起。 张鹤扫了一眼厨房和自己身上的藉,没开影像,接了电话。 “张鹤,第七军团,有事请说。” 说实话,第一遍他没听懂那边在说什么,愣愣地看了一眼腕带屏幕上写的来电单位,是直属联邦的第一研究所。 “张将军,您好,听得到吗?相小将军在我们这边,她今早突然又出现在边境,之后就被带到一研做检查了。很抱歉保密命令刚刚才解除,我们看到您一直没有解除婚姻关系,请问现在您可以过来带她回家吗?” “张将军?在吗?” 如果不是自动驾驶,张鹤路上不知道要出多少意外。 他见到了在门口等他的研究员,跟着白大褂刷过一层层门,而他一路上手忙脚地整理衬衫边角,检查子是不是熨好的那条。 相月很喜看他穿这种衣服,特别是带大腿环的衬衫夹。 大腿环的皮带紧紧束缚住皮,摩擦着长,冰冷的金属扣贴在皮肤上,像被驯服的拴了绳的狗。 他进去的时候,相月正在做最后的常规体检,头上戴着罩住整个脑袋的头盔。 “好了。” 另一个白大褂帮她取了头盔,相月不舒服地甩了甩头发,拽了一下身上研究所提供的衣,然后隔着玻璃看见了张鹤。 张鹤也看见了她。 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眉生动地挑起,嘴巴微张的,惊讶的相月。 二十一岁的相月。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