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了高考这层锢,齐蔬又回归了从前的状态:把手机当摆设。 偶尔充电,就放在屉里,想起来才看一眼。 所以当看到胡预发来的微信时,距离发送时间已经过去十八个小时,延迟有够久的。 胡预也没发什么,简简单单两个字,她的名字。 她几乎能透过屏幕看到他念这两个字的样子,面如常,语气很淡,只是单纯叫一个人名,类似张叁或者李四。 齐蔬照例是已阅不回,正要放回屉里,蓦地想起他那天的“质问”。 问她能给他什么,她回说没有,是在脑子里转过一圈后的回答。 但这话属实没良心,他帮了她很多是事实,她只管接受,并且理直气壮。 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么自私的人了。 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那样的大冤种。 发了某一种蛰伏已久的心虚。 齐蔬重新打开对话框开始思索应该回什么,挑了半天表情,想扮可或者搞笑人设,最后觉得变得太谄媚被一一驳回。 真发送出去的,也只是简简单单两个字。 ——我在。 晚饭后,胡预的电话打进来时,齐蔬依旧窝在二楼小台的藤椅上。 外头飘着细丝小雨,楼底下乘风凉的老头老太都没来,也不妨碍,她听着细雨飘渺,左手水果右手零食,腿上还架着Kindle正在看漫画。 手机放在书桌上充电,不一会儿,发出滋滋的震动声。 接起来一看,才知道是他打来的。 “喂。” 她一心多用,这一声“喂”得很敷衍。 “在吃什么。” “果冻。”说话都含糊了。 “我的呢。” 齐蔬很自然接道:“在我家,你来拿啊。” 话一说完,电话两头的人都愣住了。 还是他最先反应过来,生怕她反悔似的:“明天来。” 齐蔬还是没说话,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小时候,“家里有个小卖部”这件事让齐蔬在同龄孩子里“特别吃香”,同一群孩子同一个梦想,但只有她真的实现了。齐蔬也探究过,除去家长的那一层关系,胡预和易环宇两男的愿意带着她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觊觎她爷爷的店。准确来说,是爷爷店里取之不尽的零食和汽水。 那时候她总有吃不完的零食,胡预看见就会问“我的呢”,齐蔬不是小气的人,尤其对朋友,所以想当然就回“你来我家拿”,末了还不忘补一句“别忘了给易环宇带一份”。就是这样的友情,一路嬉笑打闹走过来,许多年。 刚刚,她是想到了从前。 别忘了…易环宇…… 她怎么敢忘。 / 胡预说到做到。 第二天一早沿着晨跑的路线途径齐蔬家的小卖部,买了瓶水,慢条斯理地喝完,正好齐蔬出了屋子,一眼便看到他了,热情招呼他留下吃早饭。 胡预推了几句,越是如此,越是走不掉,然后就光明正大坐在了她家客厅里。 白粥小菜摆整张桌子,齐进出几趟,忙完了也跟着坐下,麻利地开始剥蛋壳,滑白皙的水煮蛋圆不溜滚进他面前铺着一层酱油的碟子里,他伸筷子一夹,蛋一分为二,他挑着蛋黄吃了半个。 齐见了,笑着说:“还是你乖,我们小蔬总不喜吃蛋黄。” 话题带到了。 胡预故作无意地问:“她不吃吗。” “还在睡呢,一放假心就散了,不到正午都不下楼。” 胡预“哦”了声没再说话,只顾闷头干饭。 真被齐老太说中了,到了午饭时间齐蔬才慢悠悠下楼。 吃饭时,老太太说起胡预来过的事。 “早睡早起,老胡家的小孙子放假了还坚持早起跑步,一点不懈怠。” 齐蔬面上点头,嘴里却说着反话:“我不喜夏天跑步,太热了。” “那你喜干什么。” “我啊,喜躺着。” 老太太听完一愣,正要给她夹过去的糖醋里脊停在半道上,默了几秒才重新放进她碗里。 这孩子气人起来是真气人。 喜躺着的人吃完饭又上了楼。 上楼前又从冰箱里拎了袋冰果冻,天儿太热了,她又待不了空调房,鼻难受,只能靠物理降温。 手机放在一旁,盘腿靠在沙发里吃果冻的人若有所思,一颗吃完,冻得牙齿打架,正要伸手去拿第二颗果冻时停住了,跨过整一袋子,直接拿起手机。 她给他发:“明天好像会下雨。” 意思是天可能会凉快点。 没一会儿,收到他的回复:“所以?” 齐蔬盯着那个“所以”,突然有了决定,还是算了。 “没什么,我就随便一说。” 翌清晨,齐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趴着窗棱看天,云层很厚,太被藏在里头,世界变得灰的,正如天气预报所言,要下雨了。 闷热的风吹在脸上像糊了一层什么,可她的心情却没来由的放了晴。 洗漱完换了身轻便的运动装,背上包就要出门。 老太太面撞见,问她这一大早要去哪儿,齐蔬说晨跑。 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场,可眼看就要变天了,还跑什么呀,等转过弯来,那人已经跑远了,想喊都喊不回来。 “带伞了吗。”对着堂口一声吼。 老远飘来一句:“带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