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林二柱也不管挨不挨揍了,快步冲回了堂屋,而后三两下就把那只装头花的木盒子找了出来,接着往刘氏面前一递,“喏,也给你跟闺女买了。” 戴上银簪子的吴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十分快的把几包糕饼都打了开来,然后几个小的,包括刚下学回来的林远秋,每人都分到了好多块。 也算是全家人齐乐了。 林大柱把钱袋子递了过去,吴氏倒出来一瞧,哎呦,咋有这么多银子啊? “娘,咱们家的柿饼可是卖了二十八文一斤哩!” 林二柱忍不住说道,他到现在还有些动呢,自家三弟可真厉害啊。 啥?二十八文一斤!先前在家时,不是说好卖十五文一斤的吗,怎么价钱多加了这么多。 老林头和吴氏脸的不可置信,照这么说,这回咱们家的柿饼居然卖了十几两银子? 林大柱点头,而后伸出手掌比了比,“十六两!” 十六两?吴氏一听,立马把银子数了数,还剩十四两七钱,这么说,大柱他们这次买东西竟然花了一两多银子? 哎呦,真真是败家啊。 老林头十分高兴,他真没想到柿子做成柿饼后,居然能卖这么多银子。 想起往年卖新鲜柿子,能有个一两多银子就算非常不错的了,且老大老二还得起早贪黑的挑着担子去镇上贩卖,比起卖柿饼来,不知要累上多少。 吴氏也是这样觉得的,只可惜柿饼每年只能卖上一回。 不过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吴氏心里已经很足了。 再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挣银钱的事,可心急不得。 等孩子们都各自回了房,吴氏又把她的钱匣子给抱了出来,再把里头的银子往炕上一倒,加上今拿回来的,一并数了起来。 这可是吴氏最最喜做的事。 “一共多少了?”老林头摸了摸手里的新烟袋锅子,开口问道。 “再有三两就够八十了。” 话毕,吴氏的嘴角已咧到了耳朵。 …… 子过得飞快,很快又到了年底的全族宴。 今年老林头家的座位依旧和去年一样,还是靠着祠堂门口,也还是风口的位置。 不过也有与去年不一样的地方,就比如一家人都穿得暖暖和和的,又比如,大人小孩再不似以往那般面饥黄。 最最不一样的地方,恐怕就是心态了,比起去年的心中气愤,今年全家人都淡定了许多。 该吃吃,该喝喝,一点没受影响。 吃过了全族宴,接下来就要忙活过年的事了,今年林家也有了要送年礼的地方,那就是林远枫的老丈人家。 此时送礼过去,也有封年的意思,等这趟走过之后,下回再见面时,就该是明年了。 吴氏准备了好些东西,两只母,六十个蛋,糕饼两包,猪四斤,两条鱼,还有六斤柿饼。 上次卖柿饼时,家里特地留了二十多斤下来,除了自家人吃一些,剩下的,就是用来这个时候走节礼用的。 今是林远枫自己去的岳父家,本身按规矩,封年就得姑爷亲自上门来。 高翠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拿出自己给未婚夫婿做的衣裳鞋袜,还有一只致的荷包。 而林远枫,除了脸是笑,也从衣兜里掏出一只可的小兔子来。 这是上个月他去山上砍柴时,意外逮到的母兔子生的,一共有六只,就属这只长得最好看,于是今出门时,林远枫就把它放进衣兜给带了过来。 女孩子对茸茸的小动物天生没有抵抗力,看到似一团棉花的小白兔后,高翠就喜的不行,抱在手上舍不得放下。 心想着,待会回了房就给它安个小窝去。 高家给的回礼,除了几块布料和几包点心外,还有一套五成新的四书五经。 之所以定新旧为五成,主要原因还是在这发黄的书皮上。 这几本书都是高掌柜书肆里的,前些天盘点时,东家让他把库房里的陈书清一清,若实在虫蛀的不能看的,或是发霉蚀了字的,就直接称给纸坊打浆好了。 想到林家那个小小的读书人,高掌柜当时就从陈书中凑了一套四书五经出来,虽看着有些旧,可不少章不缺页的,读起来一点都不受影响。 给林家那娃儿用倒也不错。 一回到家,林远枫就迫不及待把书拿给了小堂弟,用他的话说,现下小堂弟可是自己的小夫子呢,他自然得把马拍好了才行。 一下子有了这么多书,可把林远秋高兴坏了,立马抱着新书回了房。 如今林远秋已经有了自己的书桌,他爹还给他买了个书架,这会儿他把书都搁了上去,书香气息立马就出来了。 林远秋准备趁着年假时间,把其中的《孟子》先看上几遍,翻年就要学到它了,先悉悉,届时学起来就会轻松了许多。 都说笨鸟先飞,可林远秋觉得,不管是笨还是聪明,先飞总是不会错的。 …… 过了年,族学里又多了两名新生,两人和林远秋一样的年纪,都是七岁。 许是隔上十来天家里就会吃顿的缘故,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林远秋的个子就渐渐往上长了,虽没高了多少,可比起先前自己刚穿过来的瘦小模样,如今可要好上太多了。 这不,正因为高了个子,林远秋的座位终于往后挪了两排,至于原先第一排的位子,自然留给了个子比他矮的同窗。 而先前的同桌林文进,也因为换了座位,两人不再并排了。 …… 第36章 挨戒尺 今年耕地的事,是老林头自己去找林夏雇的牛,如今家里宽裕些了,自然不会再累着几个孩子。 就像三儿子说的,与其省那几十文耕地的银钱,还不如省下大家抡锄头的力气,到时全用到下半年的摘柿子、做柿饼上,岂不更划算。 吴氏也赞成这样的做法,在她看来,能省下力气才是最关键的。 往年耕时,家里几个哪回不是累的够呛,过后不歇上十天半个月的,都很难缓过劲来。 是以,吴氏也是十分支持雇牛耕地的事的。 只是这边刚忙完,又有新的力气活来了。 这不,等谷种都撒到田里之后,就有两个县衙的差役敲着锣来到了村里。 听到有差役过来,村民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往锣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其实差役过来到底为了啥事,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数的,此时跑过去,无非是想再去确认一下而已。 万一不是呢。 林远秋和几个同窗就跟在村民们的后头,也想去一探究竟。 几个人里面,林有兴要大上几岁,自然也是知道徭役的事的。 是以,等远远看到敲着锣的是两个穿着皂衣的差役后,林有兴脑海里便有了印象。 这怕不是又要开始服徭役了吧? 他记得前年县衙下来通知徭役时,摆的就是这幅阵仗,这样想着,林有兴便忍不住开口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两个官差肯定是来张贴服徭役告示的。” 服徭役? 林远秋听后就是一愣,他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件事,毕竟来到这里马上就两年了,服徭役的事林远秋还从未听说过。 想起前世自己在历史书上看到的筑长城、开灵渠、修驰道、戍边等各种徭役记载,哪样不是让老百姓成皮的。 所以,这边的徭役大概做的也是这些活吧? 这样想着,林远秋不免有些担起心来,脑海里也不断浮现出许多电视里看到的服徭役场景,有挑着土块弯前行,后面跟着甩鞭子兵卫的片段;也有百十号人推着巨石,汗浃背的模样;还有孟姜女哭倒长城后,城墙下出的堆堆白骨。 种种场景都让林远秋到害怕,心里期盼着可千万别是服徭役的事。 等一行人到了里长家门口时,就看到已有告示贴在了院墙上,没等林远秋上去一瞧究竟,就见一位黑脸差役往告示前一站,而后高声道:“应知县大人之命,自四月初二起至四月二十二,各村每户需派一名劳力前往横河清淤,此事关乎沿江水岸防洪涝,不得延误!凡有意逃避徭役者,皆罚银十两,徒三年!” 没有意外,该来的还是来了,等差役走后,村名们也都各自回家安排准备去了。 周善县内河道蜿蜒五十多里,每年在汛期来临之前,知县大人都会分批次安排百姓去河道清理淤泥。 所谓“分批次”,就是今年轮到你们,明年轮到他们,不用年年都得去。 就像小高山村的村民,最近这几年,都是每隔上一年才服一次徭役的。 这种分批次的安排,倒使得周善县的村民,不用像其他州县的百姓那样,必须年年服徭役了。 要说,知县之所以会这样安排,也是有原因的。 周善县地少山多,在灵郡的六个县中,税赋收入是最少的一个,税赋少了,与其他几个县比起来,自然也是最穷的一个。 这种情况下,若每次服役的村民太多,县里肯定开销不出来。 虽说服徭役都是无偿的,可役民的一三餐总要供给吧,近万人的吃食哪里是这么好安排的。 实在没办法下,知县大人就想出这么一个分批次的服役法子来了,效果自然立竿见影,执行之后,大大缓解了入不敷出的窘境,于是便一直沿用至今。 对村民们来说,能少服一次徭役,肯定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是以,大家心里对徭役的排斥也不似以往那般强了。 可林远秋觉得,一年一次和两年一次的徭役,在实质上并无多大的区别,因为时间长不变,所做的内容一样,唯一变化的就是少了人数,而人数少了,就意味着每个人的工作量必须增加,自然而然的,所受的辛苦和累肯定也就加倍了。 这不,刚刚他就听林有兴说起前年他大伯服徭役的事,说他大伯回来后,可是足足病了一个多月呢。 林远秋心想,不知这次他们家会让谁去挖河渠,是脸慈笑的大伯,还是老实巴的二伯,亦或是一直宝贝着自己的爹,林远秋觉得,不管是他们当中的谁,这种家中亲人马上要去做苦力的觉,都是他难以适应的。 因为心里挂着事,所以接下来的一堂课,林远秋整个人都在云飞天外。 这副发呆的模样,自然没逃过王夫子的锐眼,于是,林远秋挨到了自他进族学念书以来的第一顿手板子。 也不知是不是王夫子之深的缘故,林远秋总觉的夫子打他戒尺时,要比其他同窗更用力些。 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自然,接下来的听课,林远秋再也不敢东想西想了。 何况,这些事情,并不是他一个七岁孩童能心得了的,真要担心家里的亲人,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强大自己,等自己有出息了,才能惠及家人。 所以,对此时的他来说,好好用功才是最该做的。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