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笑了笑:“虽然我知道你对我的善意跟对路边的浪猫狗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顺手罢了,但对我来说……你救了我的命。” “真可惜。”楚白冷冷道,“如果当初我知道你是谁,我一定会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真是让人伤心啊,‘lust’。”季沉语带叹息,“我们这么久没见,这就是你唯一想对我说的么?” 手臂上的伤口传来强烈而持久的疼痛,但此时此刻楚白却无比这份痛苦,至少这使他在当前的境遇下还能保持镇定和冷静。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真的吗?”季沉笑了一下,“难道你对于你养父的死,对于我为什么把你带来这里,对于那位刑侦队长——都丝毫不在意吗?” 楚白蓦地睁大了眼。 “……你!” “你受伤了。”季沉却突然生硬地转了话题,“让医生来看看吧,染了,处理起来就麻烦了。” 他们在帐篷里坐下,楚白不动声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处临时营地,帐篷里没什么东西,只在防水帆布上凌地堆着几个睡袋。从帐篷的隙里向外望,可以看见雇佣兵在篝火旁的空地上穿梭,以及几辆军绿皮卡车隐匿在不远处的树林里。 季沉带来的医生帮他处理了伤口,好绷带后便拎着医药箱出去了。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季沉递给他一瓶水,楚白看了他一眼,伸手接了。 季沉眉头舒展了一些,像是被他这个简单的动作取悦了:“我喜你对我的这种信任。” “……”楚白拧开水喝了一口。比起跟季沉展开这些毫无意义的对话,他更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这个营地看起来是最近几天才搭起来的,并且随时可以撤离,这符合季沉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但与此同时,无论是他们上来的那条小道,还是那些监控摄像,都绝非短期工程。 季沉不是会多此一举的人,他的每个行为背后都有他的理由。 “注意到了?”季沉在他旁边坐下,“虽然这条路由来已久,不过几年前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它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后来出于某些原因,我们在这里装了摄像头,布置了一些人手——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原因了吧?” “……”楚白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表情有些复杂,“这里是那个村子,你最初发现‘tektite’的地方。” “隐于深山,与世隔绝,没有人会发现,更没有人来到这里。”季沉笑道,“绝妙的制毒地点,不是吗?” “这就是你特地把我带来这里的理由?” “可以这么说。”季沉看着他,“‘lust’,你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从一开始,我们就站在对立面,所以我们永远不可能相容,所以我们的结局,注定是你死我活。” “但你那位刑警队长——难道你真的相信,你们就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他带着与生俱来的光环,正义,崇高,高高在上,几乎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他都唾手可得。这样的他,真的能理解你的想法么?他真的能对你的遭遇同身受么?他真的知道你们的情,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么?” 楚白的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不得不承认季沉的确言中了他内心最隐秘的,未曾对人提起过的心事。身份,社会地位,过往经历,这注定了这段情并不平等,而他竟然飞蛾扑火,扑得义无反顾。 原来情是会让人变得这么愚蠢的东西。楚白在内心无声地苦笑了一下,但表情依旧冷淡而漠然:“和你没关系。” “我只是把事实证据摆在你面前。”季沉沉声道,“他们嘴上说着他们在乎你的命,嘴道德仁义,道貌岸然,口口声声要你奉献要你牺牲,呵……口谎言。” “当他们真正面临一个选择时,是选择摧毁一座是毒品的、藏污纳垢的工厂,还是选择拯救一个背景不明、生死未卜的卧底。” “……你觉得他们会如何选择?” “所以你才把我带来这里。”楚白面无表情,“你想利用我身上的定位器把他们引到那座工厂,而想必你早已在那里准备好了可以将整座工厂,连同他们所有人一起炸上天的炸药,再趁警方手忙脚的时候顺利偷渡出国,跑到南太平洋上的某座小岛挥霍余生。” 季沉哈哈一笑,丝毫没有计划被揭的恼怒或心虚:“你很了解我。” “这个计划里最大的变量,恐怕就是我了吧。”楚白看向自己手上的那瓶水,“为了让我老实呆着,你在这里面加了东西,足以让我在接下来四十八小时内都昏睡不醒,从而避免我干扰你的计划。” “是啊,只要睡上一觉,再醒来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将得到解决,所有的一切都将回到正轨上。”季沉站起身,“想象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吧,我亲的‘lust’,好好休息一下,这是个漫长的夜晚。” “……等等!”浓重的睡意袭来,知觉变得麻木,意识也逐渐昏沉,楚白挣扎着开口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傅时晏的死,到底是不是……” “你还不明白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楚白看见季沉自上而下地望着他,眼神中似乎带着一点怜悯,以及其他更为复杂的、不该出现在季沉脸上的情绪。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