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儿,你想掺和简单,可一旦掺和进去了,想再身出来,那就很难了。”老何语重心长,“楚晦就是楚白,楚白就是楚晦,区别大概就在于,作为楚白的时候,他至少还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 所以他那个时候才会说……邢司南喜的是楚白,可他不是楚白。 他的骨子里永远都带着与生俱来的、楚晦那样不讨喜的部分,厌世悲观的,鸷偏执的,在一个畸形的家庭长大,对所有人都怀着恶意——没有人会喜这样的人。 而邢司南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你早晚会害死你身边的人。” “我也想像信任别人一样信任你——但是楚白,你配吗?” “把私人情带到工作里是大忌……抱歉,我没有你那么强的共情能力。” “你要是找死可以直说,省的下次浪费纳税人的钱救你!” 一桩桩一件件,字字刺骨,句句锥心。 他想,我都干了些什么。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楚白仁慈一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要对别人怀着善意?在他长大的环境里,善良只会被看作是软弱,没有獠牙的人,会被啃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而跟楚白相比,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侥幸罢了。侥幸不必惶惶终,不必炼狱浮沉,不必拼尽全力,才有机会活下去。 “现在你都知道了。”老何道,“你打算怎么办?” 邢司南沉默着合拢手指,像是想握住一束冰冷的月光。许久之后,他低声开口道:“……我不知道。” 他一生中难得有几次像现在这样茫然无措的时候,几次都和楚白有关。 “总之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别的,我也帮不上你什么。”老何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了五个字,“你……自己保重。” 邢司南挂了电话,重新走回客厅里。他在紧闭的客卧门前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楚白屈着双腿,双手抱臂,以几乎是全身蜷缩成一团的姿势侧躺在上。邢司南想起某则他偶然瞥过几眼的科普,上面写着这样睡姿的人,一般都极度缺乏安全。 他走到楚白身边,俯下身的瞬间,原本睡的楚白忽然倏地睁开眼。 像是一种出于本能的条件反——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邢司南脸上,神情冷淡,深的瞳孔里含着一点若隐若现的清冷月光。邢司南一时摸不准他这是醒了还是没醒,在他旁边坐下,抚了抚他鬓边的碎发。 楚白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认出了他是谁,角似有若无地微微上翘。他动了动,将额头抵在邢司南的手臂上,重新闭上眼,又沉沉地睡着了。 邢司南静静地看着他。 他想起很多天以前,他们在越州的商场里,遇见了楚白那个所谓的小学同学。从当时楚白的反应里,他对“楚晦”这个名字和其所代表含义的态度便可窥见一斑。 他就像厌恶着楚晦一样厌恶着他自己。 翌清晨。 楚白睡眠质量堪忧,一过早上六点就处于一种朦朦胧胧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睁开眼,觉得头痛裂。 有人从身后搂住他,手臂横在他间,以一种极为强势的姿态将他牢牢圈在了自己的怀抱之中。楚白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某位不速之客又不请自来,自作主张闯进别人的房间,未经允许地擅自在此过夜。 他看着窗户发了会呆,尝试着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记忆从他喝下第四杯酒就开始断了片。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喝酒误事,假酒害人。 人的适应能力真强。他想,邢司南第一天睡他房间里的时候,他还惊恐的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现在却不仅能对自己上的邢司南视无睹安然处之,甚至还有点想继续睡个回笼觉。 就是年轻人力太旺盛这点让他有些烦恼。楚白默默地往外挪了一点,结果还没挪出邢司南的辐范围,身后的人手臂一收,把他又拘回了怀里。 楚白:“……” 随即他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几秒后,一个热的东西忽地贴在他的后颈上,又一触即分。 “……”楚白有点惊恐,倒不是惊恐于邢司南亲了他,而是惊恐于邢司南为什么亲他亲的这么自然。 邢司南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太合适,搂着他的手臂微妙地一僵。 “咳。”楚白气若游丝,“我也不问你为什么又在我房间里了……但是你能先松开我么?” 邢司南松开他。楚白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邢司南避开他的目光:“……没什么。” 楚白:“……” 你这个反应就不像是没什么的样子。 “我昨天喝断片了。”楚白顿了顿,委婉道,“我昨天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 “那你呢?”楚白随口道,“你没对我做什么吧?” 邢司南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楚白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想了解邢司南到底有没有对他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他再次在心里痛骂了一万遍吃了撑着没事干的杨朔,并且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果断掀开被子,下了。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