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17 姜灯心里想这个人真不懂得害臊, 说这样的话也能面不红心不跳。 梁净词跟着她往外走时,脚步很轻,她步履匆匆要逃开, 他腿长,迈得再缓, 只要她不跑, 怎么都能跟上。 竞走似的,姜灯蹬蹬下楼。她忽而想, 不知道怎么见了他总要落荒而逃。她现在可是被追求的人, 硬气一点又如何? 闪现的念头让她顿住脚步,沿阶梯向上看,另一个方向上还没有折回的梁净词, 在凄凄昏昏的灯影中,俯首与她对视。 “你心不诚。”她忽然说。 梁净词说:“想着你的时候,心诚就足够。” 声线低抑, 却口齿清晰,在密闭的消防通道里。无论她觉得多么矛盾别扭, 他总有理由自洽。姜灯是欣赏他身上这份几乎不会自的从容的。 又走几步, 到医院广场,她回身再忐忑地问一句:“真的没事吧?” 梁净词没答, 反问:“这么担心我?” “还好。”姜灯想着,嘀咕着说,“你很的,不像我爸爸。” ?这是个好词吗? 梁净词浅声地笑了一笑, 点头:“谬赞了。” 天很晚, 姜灯放慢步子。有一句简单的话,迂回在心里好久, 没有人分享的愉悦,在她这里三缄其口,又亟待托出,兜兜转转片刻,她还是低低地出了声,“你爷爷今天夸我了。” 人往往是羞于表现沾沾自喜的,不过在梁净词面前,许多次,她都因为“我拿奖学金了,我论文最高分,我考试全猜对!”借机jsg在他怀里,出一副求夸夸的表情。 他问:“夸你什么?” “说我懂得多。” “只是夸懂得多?” “……嗯,是的。” “何止这一方面。”梁净词又说,“不过他很少夸人,看来很喜你。” 姜灯走在前面,不被他看到的脸上漾起一点笑,到很足。 被他纵容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很年轻,很小,心思很稚,还有可以撒娇的本钱。这时候得到的喜悦,是真正的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梁净词是她仰慕的人,一直以来,也是她想要成为的人。 姜灯以为她已经能够妥帖淡然,对很多事泰然处之,能够游刃有余在各种陌生的地方奔波,面对烦心的工作也不再手忙脚。但却在此刻,为他只言片语的称道又了心弦。 她认识到,自己还是个小女孩。 他的清风霁月,平静与坚定,都是浑然天成的,旁人学不来。 她也不必学。 想要长好丰的羽翼,与他飞到同一高度,等真的到了这一天才看清楚,她想追逐的人,一直都是她的辽阔天空。 晚风让姜灯头脑终于清醒不少,也恢复了些食,时以宁刚才不在,是四处帮她去搜刮零食了,递过去好吃的好喝的,姜灯只接了瓶喝的。 梁净词腕袖卷起,扶着方向盘,开这辆黑商务车,不够练,但行事谨慎稳妥,在夜里,后座的灯亮起一盏,将他的白衣映得昏黄。 他不食言,真来给他们当司机。 “你爷爷好些没?”时以宁从后座,头往前伸,迫切与他谈。 “很神。” 时以宁绕了绕腕子:“他那个手是不是动不了了?” 梁净词说:“暂时的,半个月就能恢复。” “你是从燕城来的嘛。” “是。” “特地还跑一趟,真不容易。” 他说:“也不是特地。” “办事顺路吗?” “顺便做些别的。” “工作?开会?给人当翻译?有什么会开在这里啊。” 时以宁嘴很快,也不管人介不介意,不过脑子就一通问。好在人的傻气能够得到宽宥,姜灯正要给她使眼,就听见了梁净词的回答——“追一个姑娘。” 时以宁瞪大眼,好像听到不得了的八卦,看看姜灯,又看回梁净词,小心地问:“真的吗?你有心上人了啊?” 梁净词没答话,抬手拨了下镜子,姜灯以为他是要看路,抬头瞥他小动作,下一秒,她憔悴的神就落在那双眼中。 看了她几秒钟,梁净词挪开眼去:“这么远的路,怎么不坐飞机?” 时以宁说:“我们设备太多了,老板肯定觉得开车方便,不过走高速也快的,就是有点儿酸背痛。” “老板叫什么?” “周彦。” 梁净词沉,像是在搜罗他的信息库。 时以宁说:“一个白手起家的打工仔。” 意思是,您没机会认识。 怕梁净词因为周彦的吝啬多心,姜灯出了声,淡淡说道:“老板好的。” 时以宁附和:“周老板还是好的,就是有的时候有点严肃,看着凶,不过社会英嘛都是这样。长得帅的呢,隔壁宣传部还有小姑娘暗恋他。” “暗恋?”梁净词反问一声,好像对他来说很新鲜的一个词。 “对啊,可惜英年早婚了。哭倒一片。”时以宁叹,又说,“不过没关系,大老板早婚,我们还有周老师。” “——哎呀也不对,周老师是姜学姐的。” 她话音未落,车子刹车被一下踩紧。 姜灯惯往前,险些撞上座椅。 四平八稳的开车技术,唯独在这个平常不过的十字路口,乍现一点失控。 梁净词声音沉沉,开口解释两个字:“红灯。” 也不知道时以宁看见个男的就要使劲给姜灯是什么病,总是比她婶婶还急她的姻缘。 姜灯扶着额,有点无奈地打断她的絮叨:“安静会儿吧,后面司机大哥在睡觉。” 时以宁乖乖点头。 酒店在郊区,梁净词把人送到,想着还是得赶回去探望探望他爷爷,于是不久留。临分别时他问:“明天去哪儿拍?” 姜灯说:“还是南山。” 他想了想:“我和你们一起。” 时以宁笑嘻嘻。 “陪你爷爷还是追姑娘啊。” 梁净词在揣摩,斟酌。 她点到为止说:“好了好了,我不问。” 姜灯和时以宁住在一间屋子,她进门后打开电脑看了会儿拍摄素材,看手机是半小时后了,两条消息。 梁净词:刚刚有人不方便提。 梁净词:我请你吃个饭。 姜灯回:这两天有点忙。 他说:那就再过两天,等你有空。 姜灯:我要是一直没有空呢。 梁净词:我等着。 姜灯:可以拒绝吗? 梁净词:可以。 她放下手机,去洗了澡,取了明天要穿的衣服。 一件淡紫的薄裙。 她还记得,高考结束那一个夏天很炎热,热到弱不风的姜灯在军训场上第一个倒下,有人用陪家属的名义义不容辞地赶来见她,问她要什么,她挑了这条裙。 那时他疏离淡漠,边界十足,深邃一双眼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因为太过理智而无形中把人伤成一片一片。看她的眸里,只有对小妹妹的恩宠与宽待。 再无其他。 那时的她,脸生涩、慢慢地进入他的生活,却只能停留在边缘地带,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被人说书呆子,又被人评价苍白。能做的,就是腹心事地夜夜抱着手机,祈求他尽快来电。 十几岁的审美早就过时。 十几岁的恋也在慢慢远走,连同她因为一场错而草率收尾的青。 姜灯已经不喜这条裙子了,甚至这颜在她眼里都冒土气。 也不会再胆战心惊地编辑和他聊天的每一个字符,在等不到回音的漫长时间里,将一颗心自溺到水底。 她现在能够对梁净词的每一个“晚安”视若无睹了。 她现在也能有拒绝他的权利。 此刻反而领会到,潇洒不是心怀不,充耳不闻,一副没从恩怨里走出来的高傲姿态。 姜灯修炼得更上一层楼,潇洒是:再吃一顿饭又如何呢? 既然清醒地认识到,他们回不去了。 这一次,该提心吊胆的人,必定不再是她。 整理好一切后,她转了一个收藏很久的西班牙餐厅给他:想吃这个。 梁净词回道:好。CoOjX.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