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渔船老板,比如教他做手工的文师傅,他们都是霜叶渚的岛民,都是很心善的人。 余风再一次受到,谢安屿的生活可能布晦暗,但他的灵魂是屹立在光底下的,他真正看到的永远是向的那一面。 谢安屿又说:“坏人哪儿都有,不过我觉得还是好人多。” 余风嗯了声:“你说的对。” 谢安屿转头看向余风,光看着他,不说话。 余风侧过头扫了他一眼:“看着我干什么。” “谢谢余哥。”谢安屿说。 余风把着方向盘嗯了一声:“等级又回来了。” 谢安屿终于笑了一声。 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来,余风打开窗户想烟,考虑到谢安屿在旁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窗户关上了。 “你吧。”谢安屿说。 “不了。”余风看着窗外,问谢安屿,“你不是会做蛋糕吗,怎么不找个甜品店打工,你蛋糕做得好的。” 谢安屿转过头来问他:“上次那个蛋糕味道怎么样?” 绿灯亮了,余风踩下油门,说:“很好吃。” 今天总算有点值得人高兴的事了,谢安屿仿佛是得到了甲方认可的乙方,心情终于有点明朗。 “所以呢,”余风看他一眼,“你没想过找个甜品店的工作?” “我不想干那个。”谢安屿说。 余风有点纳闷:“做甜品不比在网吧看机好吗,起码能保证你有个正常的作息时间。” 关于甜品店,谢安屿有些糟糕的回忆。 他在甜品店打过工,那应该是霜叶渚生意最好的甜品店了。岛上的大部分甜品店都比较落后,做蛋糕用的都是植物油,造型也是古早的裱花老蛋糕的造型。 跟这些没有竞争力的甜品店比起来,他待过的那个甜品店,在霜叶渚已经算时髦的了。 至少甜品的造型和味道都跟得上大城市的脚步。 甜品店老板娘是霜叶渚人,以前在岛外的大城市开甜品店,做了几年生意后又回到了岛上,在霜叶渚重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刚开业的甜品店一开始无人问津,谢安屿就是那个时候在店里打的工,当时他还没成年,霜叶渚是个小地方,一般小店招员工没那么讲究,只要你长得不像个未成年,薪资谈得拢的话,一般都能把人留下。 甜品店开了才半年的时间生意就好起来了,因为忙不过来,老板娘就把她表妹找过来了。她表妹当时正待业,比谢安屿大个三四岁,一开始表现得还正常,后来渐渐地就喜在跟谢安屿独处的时候对他动手动脚。 有时是拍一下脖子,有时是捏一下耳朵。 谢安屿很反跟外人肢体接触,起初只是不动声地躲,后来那女生越加肆无忌惮,有次靠过来差点亲到谢安屿的脸,谢安屿吓得把人一推,刚抹好油的蛋糕也掀翻在地,掉到了对方的脚上。 再后来谢安屿就彻底不跟那个女生说话了,没过多长时间,老板娘私下找他,问他跟她妹妹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谢安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以为对方就是把那天他把蛋糕不小心到她身上的事告诉了老板娘,没料到对方的口径完全颠倒黑白。 谢安屿当时掐头去尾地说明了一下当天的情况,老板娘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就没再问什么。 后来还是那个女生的妈妈找上门,谢安屿才知道之前她跟老板娘说的并不是他俩有矛盾这么简单,而是说谢安屿扰她。 老板娘不相信谢安屿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所以才问他是不是跟她妹妹闹了什么矛盾。 整件事老板娘都是站在谢安屿一边的,但女生的母亲对她的控诉深信不疑,她是老板娘的姨妈,直接来店里找老板娘理论,要她开了谢安屿。 这事儿老板娘自然是没答应,她告诉她姨妈,小谢这人就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他是我招进店里的人,你说开就开啊? 谢安屿否认自己扰对方,又有老板娘为谢安屿的为人做担保,那个女生最终没能把脏水泼到谢安屿身上,但是谢安屿没过多久还是主动辞职了。 其实这件事即便没有女生的妈妈一脚,谢安屿也迟早会辞职的,他忍受不了每天跟那样的人朝夕相处。 这些不好的回忆像刺一样扎在谢安屿心里,虽然还不至于说是影,但每每一想到就很膈应。 不过这倒也不是谢安屿不去甜品店找工作的本原因,现阶段的目标仅仅只是赚钱还债,做什么工作都一样,过了这阶段,他还有其他想做的事。 谢安屿不太想提那些往事,便没过多解释,只道:“我有其他事想做。” “余哥,我们现在去哪儿?” “我家。” 谢安屿扭过头来看他。 “我知道你没地方住。”余风说,“你可以先住我家,不白给你住,我收房租。” 余风知道只有这样说才能把谢安屿拒绝的话堵回去,事实证明他已经有点摸透谢安屿的行事作风了,谢安屿确实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的提议。 “我一个人住,房子还算宽敞,把次卧租给你,还可以赚点外快。反正不管怎样你都要找地方住,为什么不把这钱给我赚,我帮你这么多次了。” 谢安屿不失笑:“哥,你理由也稍微找好点的。” “这理由还不好吗。” 谢安屿沉默数秒,问:“余哥,理由到底是什么?” 谢安屿的至亲都过世了,余风知道,但谢安屿不知道他知道。 谢安屿现在基本是个无家可归的状态,不然不至于有没有地方住他都答不出口。如果非要给个理由,那无非就是同情谢安屿的遭遇。 但这个理由说出来其实站不住脚。 毕竟这世上的可怜人太多了。 而且余风知道自己对谢安屿伸手也不单单是因为同情。 他想了想,觉得理由应该是谢安屿这个人,余风总觉得能从他身上看见点什么。 月亮,乐队舞台,泉边的落……很多很多。 余风很长时间没说话,谢安屿转头看了他一眼。 “你就当我是为了我自己吧。”余风说。 谢安屿没再追问,因为余风的表情很认真。 “我以为你会说是因为可怜我。”谢安屿说。 “你觉得你自己可怜吗?”余风反问。 谢安屿摇头。 “你自己都不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觉得。”余风说。 谢安屿一定一直都知道,他走过的每一步都是有意义的,他永远是朝前看的。 谢安屿安静了会,忽然提起了自己的身世:“我爸妈已经过世了。” 余风没说话。 “他们走的那一天,我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真可怜……那之后我也经常会听到这句话。” 余风接下他的话道:“你有健康的身体,有独立的人格,有成的价值观,有追求生活的勇气,你怎么会可怜呢。” 谢安屿微微一怔,片刻后说:“嗯,我才不可怜。” 余风全然道出了谢安屿的心声,谢安屿有点慨,心道有文化的大人就是会表达。他就是这么想的,但他说不出这么有格调的话。 谢安屿想了想,好像下定了决心,他转头问余风:“余哥,你确定我住你家不会打扰到你吗?” “不确定我就不会跟你提这个。” 谢安屿没再犹犹豫豫的:“房租是多少?” 余风随便想了个金额:“300。” 谢安屿好一会儿没出声。 余风转头看了他一眼:“破坏市场秩序了?” 谢安屿蓦地笑了一声。 余风有时候说话风趣的。 “那就500吧,我那次卧不大,不值那么高的价。” 房租就这么谈拢了,谢安屿比余风想象中得干脆很多,他是有点较真,但不别扭。较真跟别扭还是有区别的,别扭过劲了容易招人烦,谢安屿不会这样,他有自己的一套处世准则,为人认真,行事利落。 作者有话说: 风已着陆 第25章 余风把车开进了地下车库, 坐电梯进了小区,他按了一下指纹密码, 告诉谢安屿:“门锁密码是060523。” 谢安屿站在余风身后, 闻言抬头看了看他,心道你这就把门锁密码告诉我了? “记下了吗?”余风转头问他。 谢安屿点点头。 “我有时候要出差,不一定每天都在家住。”余风说着打开门, 直接领着谢安屿到次卧去。 余风打开次卧的灯,这房间比谢安屿想象的大多了, 旁边一排衣柜,前面放了张桌子,窗户那儿还能躺人。 小岛同学还不知道这种窗户叫飘窗。 余风走过去把谢安屿的书包放在桌上。 谢安屿有点喜那个飘窗, 他忍不住问余风:“余哥,窗户旁边那块地儿我平时可以坐么?” 余风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躺那练瑜伽都行,就怕你两米的大长腿搁不下。” 谢安屿发现余风这人很一本正经地开玩笑, 贫嘴的时候都一脸酷样儿。 “谢安屿。”余风往飘窗上一坐, 微微仰头看着他。 谢安屿回视余风。 “跟任何人打道都要留个心眼,其实按理来讲,你今天不应该这样毫无防备地跟我回家,万一我不是什么好人——” “我相信你。”谢安屿不假思索道。CoOjX.com |